降谷零的忘忧杂货铺 第38章 【松降】以过客之名

东京都是个不常下雪的地方，往常年的初雪往往在圣诞节前后降落，伴随着五彩的灯光，伴随着浓烈的节日氛围。

降谷零今天没有去咖啡店打工，他总是在今天请假，然而却也不是去忙碌组织的任务，今天，只有今天，他是降谷零。

进门哈了口热气，换下皮鞋，随手将车钥匙扔在玄幻的鞋柜上，脱下衣服外套再蹲下揉揉扑过来撒娇的哈罗的头。

普通却又完整的一天。

他从冰箱里取出冰啤酒，随便选了一个电影播放，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摇尾巴的哈罗。

拉上的窗帘，昏暗的房间，降谷零侧着身体把头歪在一旁的沙发背上，前面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些许陈旧的相框。

降谷零的视线钉在上面许久，又缓慢的挪开，在嘈杂的电影背景声里，他轻而缓的开口：“快下雪了，阵平。快到下雪的日子了，今年想要什么花？玫瑰怎么样？好像好久都没给你买过玫瑰了。”

没人回答，他也不甚在意。

举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降谷零仰倒在沙发上，脸颊上传来湿热的感觉，侧头看过去是哈罗凑过来舔了舔他的脸颊。

伸手把哈罗抱进怀里，指了指茶几上的照片，“是另一个主人哦，另一个哈罗的主人，也是我的……”爱人。

照片里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难得的没有戴墨镜，穿着深蓝色的卫衣黑裤，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镜头，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降谷零想。

他本来是不应该在那天去和松田阵平约会的，可是心里强烈的不安还是驱使他去联系了松田阵平。

电话打通后他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笑：“打通了怎么不说话？”

“我……”降谷零有些犹豫，心里的预感来的毫无征兆，真的听到他的声音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了。

“怎么今天这么说话犹豫的，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需要我帮忙？”

“没有。”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是我想见你。”

“什么嘛，亏我还紧张了半天，以为是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能出什么事。”降谷零轻声回他，“明天是那个日子吧。”

松田阵平沉默了片刻，轻轻笑了一下，“啊，是啊，原本我也想晚点打电话给你的，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看来我们也算心有灵犀了。”

降谷零没有说话，他听见松田阵平继续说，“那就待会儿见吧，本来想电话里和你说的，但是有些话好像更适合见面说。”

其实适合他们去的地方不多，而且因为降谷零身份特殊，两个人最后约在了松田阵平家里。

降谷零赶到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摆好了啤酒和从居酒屋打包回来的菜肴。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在客厅喝着冰啤酒放着电影。

也是在一片嘈杂的电影背景音里，松田阵平说：“明天，我是说假如我回不来的话，”他停顿了一下，看见恋人紧缩的瞳孔，揽过他的脖子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放松，我是说假如，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我猜你突然找我也是因为这个吧。”

降谷零没说话，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看着松田阵平，他听见他年轻的恋人继续说，“假如我没回来的话，每年东京下的第一场雪，就是我回来看你了。”

“你会平平安安的，一定。”降谷零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好了。”松田阵平吻在他颤抖的眼睫上，“怎么我还在你面前就要哭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勒的很紧的拥抱，松田阵平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没说话，只是搂住他的腰，回应着他的拥抱。

他懂他的脆弱和害怕，也懂他没说出口的担心和狠话。

只是，松田阵平想，命运这东西向来喜欢玩弄人。

第二天他登上那座摩天轮，看见炸弹上面的提示语的时候，心里难得的平静，他靠在吊仓上点燃了一支烟，手机屏幕上，邮件打出几行又全部删掉，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打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就当是他最后贪心，这辈子都不要忘记我了，zero。

松田阵平的葬礼定在了11月14号，是牺牲的一周后。

那天降谷零也去了，但是他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不远处的追悼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为他献花为他默哀。

他也带了花，是一捧鲜红的玫瑰。

他从上午等到傍晚，等到人群散去，他才敢踟蹰上前，门口的负责访客记录的人问他：“请问先生身份姓名？”

他只拉低了帽檐，停顿片刻才低低的回了一句，“您就记我以过客之名吧。”

他把那捧鲜红的玫瑰放到他的墓碑前，沉默的伫立着。

他想，我能以什么身份出席你的葬礼呢？我是钉在朽木里的钉子，是沉在黑暗里禹禹独行的影子，世人无人知晓我的姓名，你是光明璀璨的警官，是救万人于火中的英雄，世人皆知你的眉眼姓名，那我呢？我只能在人声鼎沸的喧嚣后悄悄地给你放一捧你最爱的花，若旁人问起我是你的谁，我只能拉低帽檐，低声回答他，以过客之名。

东京的雪向来没在十一月份落下过，然而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凛冽的寒风吹过来，天空中却落下了片片飘扬的雪花。

降谷零伸出手接住一片，握成拳抵在胸口心腔处。

他想起松田阵平说的话，往后每年下雪的时候，就是我回来看你了。

下雪了，是你回来看我了吗，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