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上官景宏转醒,虽然昨日玄月真人已经为他疗过伤,可体内还是隐隐作痛,回想起昨日昏迷前程洛枫一身血衣的情景,忙要起身看看程洛枫的情况。
不等他动作,耳边已经传来程洛枫的清冷声音:“醒了。”
上官景宏听得出程洛枫的心情不是很好:“师尊,您”
一时他倒不知该如何询问,问您可有受伤?昨日雪白袍服都已被鲜血浸染,怎能无伤?!
问您可还好?先战吞天后受鞭刑再战仙师,怎能好?!
都怪他,师尊所受的哪一件与他无关,师尊该责问他,该心情不悦,毕竟若不是因为他,师尊也不会伤得那般重,上官景宏终是沉默低首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程洛枫方要开口,上官景宏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师尊,弟子错了。”
程洛枫怔了下,原本想斥责几句,见人已经很自觉地认错,也便懒得再训:“起来说话。”
上官景宏摇头:“师尊,弟子只是不愿天佑师兄入师门才暗算师兄。
这么多年来,您是第一个让弟子觉得自己也有人珍视疼爱之人,弟子害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被他人抢走,才会出此下策。
可弟子却忘了天佑师兄与弟子师出同门,弟子知错,日后绝不再犯。”
若上官景宏不提,这事程洛枫都快忘了,也没打算再追究,但如今人家自己提了,总要提点一下,以免日后再乱来。
程洛枫抬眸看向上官景宏:“景宏,你的目的是让君天佑战败,还是要他身死?”
上官景宏怔了下,他没想到程洛枫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当时所想自然是永除后患,可若是如此回答,师尊会如何想他,会不会觉得他阴狠毒辣,无可救药。
可若是欺瞒,不,师尊如此诚心待他,怎能欺瞒。上官景宏老实答道:“弟子想要君师兄身死。”
语落一刻,上官景宏默默攥紧拳,无论程洛枫如何惩罚他,只要不将他逐出师门,他都会欣然领受。
这个答案让程洛枫有些诧异,按照书中,此时的上官景宏应该还未黑化,且这么多日的相处,这人身上总有一种公子如玉的温雅气息,怎么也会有这么重的戾气?
不禁怀疑是不是上次世家大比之时他出手过于狠辣,给人带偏了?!
重点是上官景宏想要君天佑死,事情就有些麻烦了,这意味着他不仅得教反派修行,还得给反派补补脑子。
想到此处不禁蹙眉:“若是君天佑真如你所愿,你可想过后果?”
上官景宏沉默,虽然他早有准备,可内心终是抱了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着师尊依旧会护着他,会毫无原则地偏向他。
如今的结果本就在预料之中,心下还是免不了划过一分说不清的苦楚。失神间,忘记了应答。
程洛枫沉声:“景宏,回答为师。”
上官景宏回神,在他看来,他手段十分隐蔽,若君天佑战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低声答道:“不曾想过。”
程洛枫沉眸:“不曾想过?我看你不仅想过,还想的十分简单。
你是不是以为若君天佑战死,不会有人有心思去仔细检查死因,根本不会发现你做的手脚,白无双会为君天佑之死背锅。”
上官景宏沉默。
“回答为师。”
上官景宏攥拳:“师尊既然已经想到,又何必来问弟子?”
程洛枫被这句气笑了:“上官景宏,你是将沧溟山的峰主当傻子么?你以为你私下约战君天佑之事当真无人知晓?”
上官景宏抬眸,程洛枫继续道:“你们相斗之时,为师与玄月师兄就在虚空中看着,君天佑要以太虚之境挑战玄天榜,你觉得战前玄月真人会什么都不管?!
鞭刑为师可以代你承受,但若君天佑身亡,玄月真人定是要你一命相抵,这个时候你要为师如何?”
大不了还他一命就是,师尊这般不就是怕惹事上身嫌麻烦么!上官景宏攥拳:“弟子做的事弟子愿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师尊。”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覆水难收,后悔有什么用。
“一力承担。”程洛枫淡淡重复了一遍,沉声道,“好个……咳咳……一力承担。”
语落一刻涌出一口鲜血,身子也有些无力。程洛枫勉力撑住身子不倒下,抬手揉了揉眉心,第一次理解身边的教授被其学生气得暴跳如雷的感受了。
上官景宏大惊,忙要上前,程洛枫抬手淡淡道:“不必,你不是一力承担么?!那你还要我这个师尊做什么。”
上官景宏心知程洛枫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师尊……”
“不必叫我师尊。”程洛枫清冷道。
上官景宏攥拳叩首:“师尊,是弟子的错,是弟子口不择言,弟子方才的话并非真心,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您罚弟子,您才经历过大战,莫要为弟子动怒。弟子知错,弟子日后再不擅专,有什么事都会事先告知师尊。”
沉默良久,程洛枫才缓过来,继续道:“你可曾想过,若君天佑身死,玄月真人必不会罢休。
他是为师的师兄,多年同门情意,为师定然不能对他下杀手,唯一的选择就是带着你离开沧溟山躲避。
可为师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但玄月真人必会时时刻刻追杀你,你觉得你在他手上活下来的几率有几成?!”
所以,师尊方才不是放弃他,不是害怕被他连累,而是害怕护不住他?!上官景宏不敢置信地看向程洛枫,原本灰暗的眸子渐渐明亮清澈,墨眸深处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愫。从没有人这样把他放在心上过,从来没有。
程洛枫并没有注意到上官景宏的变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景宏,对敌首要知己知彼,出手前,要尽可能地设想出所有变数,要估算后果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出手的目的是杀敌,而不是与敌方同归于尽。在没有十成把握全身而退的情况下,除非情况到了生死之时,否则绝不轻易出手。”
“是,弟子记下了,只是师尊不怪我对同门师兄出手?”
程洛枫见人老实认错,怒意才散去了不少,转言:“于别人而言你与天佑师出同门,理应同气连枝,可于你而言他是要同你争夺师尊的敌人。你出手无可厚非。只是景宏,昨日一战之后,君天佑已经记在为师名下,日后……”
他懂我,师尊他会从我的角度去看待此事。上官景宏心下无尽暖意,打断郑重道:“弟子明白,师尊放心,弟子会同师兄相处融洽。”
程洛枫点头:“除了此事,还有一错,你可知?”
还有一错?上官景宏心下一紧,仔细回想,实在想不出,恭敬叩首:“请师尊明示,弟子定然改正。”
程洛枫眸色微沉:“别的弟子去观战,人家至少都是天阶之上的修为,你一个连地阶都没到的,去凑什么热闹?!
还有,当时玄月师兄已经警告玄化境以下的弟子离开,你怎么不走?!在那逞什么能?!还好你离得足够远,否则难免要受到重创。
此前生活在轮椅的日子还没活够么?!还是想让借此再见见柳医仙?!真不愧是慕容明月的儿子!怎么?人生在世,除了情情爱爱这屁大点的事就没别的事了么?!”
上官景宏:???
程洛枫见上官景宏一副懵懂模样,叹息一声,谁让人家就是这么个深情人设,说再多也没用,倒不如给他换个思路。
想着,语重心长地说道:“景宏,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只要你足够强,那你想要的都不在话下。相反,若你不够强,即便是你的,也终有一日会被抢走,这一点你这些年应该深有感触。”
上官景宏这才反应过来程洛枫误会了,以为他不听劝告留在当场导致自己受伤,是为了让柳云泽再来给他疗伤,忙要开口解释,可话到口边又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说清他与柳云泽的关系,毕竟程洛枫不是他的道侣。
随即又有些想笑,似乎从柳云泽出现开始,程洛枫就想尽办法地阻拦他们俩,这模样倒是像极了吃味的……
想到此处,上官景宏忙收了思绪,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日后切莫再冒犯。
虽如此劝告自己,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内心深处竟因为这个念头有几分欢喜:“师尊,弟子知道了,从今以后定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修行上。”
程洛枫觉得自己的开导颇有成效,点了点头:“起来吧。”
虽说他不认为小说人设能轻易改变,但也并非全无可能,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一处与原剧情重合,说明这里已经是脱离原书的独立世界,未来如何还是未定之数。
上官景宏方起身,眸光柔和地看着程洛枫出神,今日师尊所有苛责皆是因为他不顾自身安危,皆是因为他以身犯险。也许是上天怜惜他过得太苦,这一世才让他遇到这般好的师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师尊,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