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您别动心！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许清欢只管闷头向前走着，全然没顾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只手蓦地按上他的肩膀。他下意识抬手向后格挡开人，另只手已按在了青云的剑柄上，定睛看清人的面容，却缓缓松了手，无意识喃喃道：“叶凛……”

叶凛退后一步，向他作揖道：“叶凛失礼。实是在后叫了许宗主多声，但许宗主都未停下，才出此下策，请许宗主见谅。”

许清欢定了定神，回想起方才的情景，还是觉得心头闷痛，喘不过气来。他勉强扯出一个笑道：“叶剑尊这是……和我师弟聊完了？”

叶凛放下手，看着面色苍白的人，怕碰碎了他一般地轻声道：“我……来找你，没管他。”

“我对许宗主的师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还请许宗主不要误会。”

他这是……什么意思？

许清欢愣愣地看着叶凛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忽然听不懂中文一般，许久才回过味来。

他是说，他甩了苏清融过来追他了？

他不是一见到苏清融……就会动心吗？怎么会放着苏清融不管，反而来留自己呢？

许清欢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在寂静的夜里，都生怕叶凛能听得见响声。他一直没说话，叶凛也没催，只是耐心地望着他，目光细细描摹过他面容的轮廓，在心里道：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想起他方才望着自己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下来一般。他不得不承认，他莫名地在意，不愿如苏清融话里引导的那样，不清不白地落进许清欢眼里。

半晌，许清欢终于动了动。

他仍心有疑虑，但叶凛目色温润，不似作伪，他也找不到他对他说谎的理由，不如姑且就这么相信。

叶凛和苏清融这第一面已经见了，他无法改变，虽然叶凛似乎并未像原著一般一见倾心，但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放松警惕，更别提他现在已经看出，苏清融是在有意地做一些事情。叶凛喜欢上苏清融这件事在未来还是有可能发生，他现在不能再自怨自艾了，更应该抓紧时间考虑如何努力避免两人接下来的交集。

一口浊气终于从心头呼出，他又恢复泰然自若的样子，对叶凛笑了笑：“原是如此。清欢这个师弟容貌姣好，自小就左右逢源，清欢担心打扰他与友人交往，才慌忙离开，竟还劳烦叶剑尊追上来向清欢解释，是清欢的不是，还望叶剑尊见谅才是。”

他这明夸暗讽又漏洞百出的，叶凛一下就听出来了，但瞧着人心情又好起来，也没戳穿，顺着台阶下道：“许宗主客气了。只是叶凛与令师弟并非友人，不如说……”

他尾音拉长了些，慢悠悠道：“我与许宗主，倒是有些倾盖如故的感觉。”

许清欢一顿，若无其事道：“是吗？能得叶剑尊青睐，清欢受宠若惊。夜色深了，清欢也有些乏了，就先告辞了，叶剑尊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许清欢作了个揖，没顾叶凛反应便转身匆匆走了。他心乱得厉害，又认不得路，烦躁更甚，索性用了道追踪符，跟着一路快步回到了卧房中。

许清欢一头栽倒在床上，弗一闭眼，短短半日发生的事，荀鹤，荀弋，萧丛，苏清融，叶凛，便都在他眼前打转。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他睡过去，又不太安稳。

一片黑暗中，忽地浮现起些记忆的碎片。他仿佛回到少年时，抱着一个男子的手臂耍着无赖，那男子看不清面容，对他不为所动，引得他更软语道：“师尊……”

梦境戛然而止，许清欢猛地坐起，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热闹非凡。他蓦地想起开幕式的时间，飞快地施了个洁净术，匆匆套上衣服、头上绾起个小发髻后就打开了门，不想却看到晏宁正好抬起手，即将要敲他门的样子。

这是许清欢刻意疏远晏宁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站着。晏宁显然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一时也僵立在了原地。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最终还是晏宁先解释道：“紫渊长老让弟子来……唤师尊起床。”

“这样。”许清欢接了一句，然后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绞尽脑汁地挤了一句道：“大家都集合了吗？”

晏宁点头道：“都在外面等着您了。”

许清欢立时正色道：“走吧。”

许清欢带着青云宗人到达广场时，各门派已近乎都来齐了，各色各样的服饰看得他眼花缭乱，一时也无暇对号入座。

他站定后，发现剑阁正好在他对面，与他遥遥相望：萧丛注意到他来了，对他眨了眨眼，他也扯了个笑过去；萧丛身侧则站着叶凛，也向他看了过来，但没停留太久，仿佛只是随性一瞥；他还望见江逸白站在萧丛的身后，跟身旁的弟子说着些什么，很兴奋的样子。

没等许清欢怀念起在剑阁的日子，就听到厚重的敲地声传来，响彻云霄，让广场内的声音渐渐消减下来，直至完全寂静。许清欢向声源处看去，荀鹤带着归鹤门弟子从上首走出，手中拿着一根长杖，想必就是方才用来让他们噤声的他的本命灵器。

荀鹤开口，灌了灵力的声如洪钟，传遍广场的每个角落：“诸位，时辰已到。”

伴随着他的话音，天空中忽然降下九个圆盘，落到本届邀请宗门中最有名望的九个的领头人跟前，分别是归鹤门、剑阁、青云宗、天机阁、琉璃宫、峨眉派、五岳派、莲华寺和药王谷。许清欢一边感慨着青云宗不愧是根基深厚，就算缺席了一届也依然有这等待遇，一边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踏了上去。圆盘缓缓升起，悬停在空中的同一高度，围成了一个圈。

荀鹤手中结成一道法印，而后向天打去，正是归鹤门的徽印，映照在圆盘上空。接着，每个宗门的领头人依顺时针次序纷纷打出自己宗门的徽印。九个徽印尽数出现后，便一起旋转着靠近，最终交叠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忽地炸开来，化作无形却温暖的灵雨，滋润每个人的丹田。同时，荀鹤宣布道：“试炼大会，正式开始！”

从圆盘上下来时，许清欢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他对这程序实在不甚明晰，方才紧赶慢赶，好歹是在轮到自己前凝成了青云宗的徽印。不过，徽印出现在天空的那一刻，他仰望着那道火红的印记，心中的骄傲感也油然而生。

试炼大会的第一关在正午后才开始，其间还有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来给弟子们做最后的准备，以及方便宗门之间的交流。但许清欢谁也不认得，实在不想惹祸上身，便打算脚底抹油直接溜了，可惜他想走，有人却不愿就这样放他离开。

“许宗主留步。”

他方才转身，就被一道陌生的男声叫住。许清欢僵了一下，扯出个不出错的笑回过身去，发现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身着金衣，身上的首饰珠宝叮叮当当地从头顶挂到脚踝，悠闲地摇着扇子，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他；另一个玉树临风，一身紫衣，背着手，唇角也挂着笑，但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想必是“笑面虎”的类型。

许清欢不动声色地观察一番，结合原著剧情，已将二人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先发制人地作揖道：“谢少宫主，秦少阁主。”

谢子钰讶异了一瞬，很快笑起来道：“许宗主竟然认得我？”

许清欢笑了笑道：“阁下一身贵气，器宇不凡，除了琉璃宫的谢少宫主，清欢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是吗？”谢子钰“啪”地一下合了折扇，上前一步，暧昧地用扇骨挑起许清欢的一缕发丝道，“初次见许宗主，竟是这般风姿绰约、聪慧过人，倒真叫子钰怦然心动呢。”

他说得半真半假。因着场合庄重，许清欢今日难得地穿了一身黑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方才抬手结印之时，露出半截清瘦光洁的手臂，隐隐约约，最是勾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更是惹人注目，在场没几个人见过许清欢的真容，在他露面的那一刻就有许多人窃窃私语起来，走上圆盘被认出后更是让所有听过他从前传闻的人惊讶极了。

谢子钰向来对美人感兴趣，对这种与传闻不符的美人更是感兴趣，因而一下圆盘，他就拉着秦墨渊过来拦住了许清欢。

许清欢微微睁大了眼，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个世界对交往两方的性别十分开放，看苏清融这个主角受遇见多少主角攻就知道了，但在许清欢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同性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有被那么多人所接受的。许清欢虽然从来没给自己划定过一个清晰的界限，但忽地被一个陌生男子如此靠近调戏，任谁也不能做到完全泰然自若。

还有一件他比较在意的事情是……谢子钰和秦墨渊其实也是原著中苏清融的主角攻之一。原著行文到后期，苏清融的万人迷体质都快乱套了，似乎每个男人一见到他都会爱上他一般，谢子钰和秦墨渊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作者虽还没写到两人的结局，但魔族大举入侵后，仙界近乎不堪一击，门派依次沦陷，想来琉璃宫和天机阁也不能幸免。

谢子钰好像被他这个反应取悦到了，没有拉开距离，反而更近地凑了上来。许清欢正考虑要不要将人推开时，身后传来了不客气的声音：“谢子钰，你又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