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见月 > 第11章 设局

见月 第11章 设局

作者:风里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12-12 00:57:00 来源:文学城

十月十七凌晨,端清公主于府中遇刺,陪宿在此的夷安翁主受伤。

事情上报,直接呈到了掌管京畿卫队的楚王章继手里。

章继踏夜入府,目光落在两个少女身上。

夷安翁主左臂被剑刃划伤,深可见骨,医官还在包扎。端清公主受了惊吓,手中握剑不肯松开,一脸煞白,被掌事姑姑阿灿搂在怀中。

屋中很静,江见月喘息声格外清晰,冷汗濡湿鬓发。

“六叔,你定要查出到底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您辖内行刺天家女。”夷安历过战场杀伐,看起来明显比小公主镇定,只是扯到伤口,还是抽了口凉气。

“这个自然。”章继环顾四下,问,“夷安,你们同刺客交手,可发现旁的端倪?”

“刺客许是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吼了声“快走”,听着是京畿口音。但是……”夷安看了眼自己臂膀伤口,顿了顿,“来人使的是煌武军的一刀斩,只是对方没想到我也会,被我格去半招失了准头。”

没多久 ,外头勘查也出了结果。

因为晚间夜雨,足迹尚留。

从东窗到廊下,从屋檐到墙外,有三双不同的足印。雨天之故,甚至点足借力的地方还有一点碎泥。

很清晰,是来往一趟的足迹。

再从府邸西墙一路寻找开去,有明显离去的足迹。但来时足迹并不明显,当是一路而来有时间掩盖,而逃离时仓促方有遗留。

故而再按此刻逃跑的零星足迹寻找,却出现了让人扑朔迷离的事,足迹断断续续遍布整个“北阙甲第”,从东边的宗亲府邸到西边的世家府邸,都有那么一两处足印。

如此判断,对方皆是高手,事发至今不到半个时辰,竟然行遍有十余亩地广的权贵重地,且能在如此警卫中消失不见。

未几,廷尉亦闻讯赶来,同执金吾汇合。因为牵涉到端清公主和夷安翁主,兹事体大。故而直将整个北阙甲第不分宗室还是世家,皆搜了个遍,但是没有丝毫刺客的踪迹。

天光大亮时,京兆府尹也参与其中,搜完东西二市,仍旧一无所获。

这日没有朝会,江怀懋在宣室殿理政,头一桩处理的便是此事。

待阅过呈上的结果,又从章继口中细闻了昨夜情形,只默了片刻,让黄门前往梁王府传旨。

——夷安翁主救护公主有功,裳金银丝绸,鹿茸人参,已示抚慰。

其余揭过不提。

宣室殿中,为这事复命的楚王章继,廷尉王璞,以及因京兆府尹病假不在,代其前来的属官赵谨皆心照不宣地跪安离去。

这桩刺杀,没法定案。

为何要刺杀端清公主?

观公主生平履历,可谓一眼到底。并无仇家。

若非要寻个嫌隙,便是七日前同安王殿下之间的手足不睦。

故而若将疑犯定为安王的人,动机是为报当日之仇。

证据勉强能有。

既刺客使用的是煌武军中的“一刀斩”,同时能够在北阙甲第全身而退,显然有权贵庇护,如此看且可当是安王派遣的人。但刺客是京畿口音,煌武军入长安不过两月还不曾招募,全是雍凉兵甲。是故刺客身份难辨,也可认为是京畿人氏。那么按这个思路查下去,就一种可能,查到最后此人便是陈婕妤的人,一切乃陈婕妤处所为。如此,安王一箭双雕,刺杀公主已报私仇,同时陷害政敌。

然也可倒过来看。

将刺客定为陈婕妤处的人,动机是只为除去安王。也是一样讲得通。

是故这场刺杀,压根没法彻查。

因为根本就是唐氏与陈氏之间的党派之争,而无权无势的端清公主最是无辜,成了双方博弈的一颗棋子,无端受其害。

天子摆明看清了形势,不欲查下去。

三司走出殿门,楚王章继蓦然顿住了脚步。

王璞和赵谨敬他藩王之尊,驻足陪立一旁,却见他返身入殿。二人一时不知何意,只当他发现了旁的端倪,遂随他入殿。

却闻他与陛下论起了七日前的端清公主同安王殿下的那桩子事。

章继直言不讳,“陛下,由此可见,当日也未必是端清公主对安王下的手,只怕同今日事是一样的。”

就差说是陈婕妤处一石二鸟了。

党派之争今日扯进了端清公主,那么也就未必是今日才将她拉入局的。七日前,原就是一般无二的格局。

但终究是点到为止,章继没提陈氏,只继续道,“还望陛下解了公主禁。”

唐氏处,除了母家宣平侯支持,原还有五王中的老大长沙王,老二胶东王,和老五赵王。楚王章继和梁王范霆尚不再其中。

这厢章继开口,原是昨夜见那个即便吓得满脸湿汗却依旧不肯弃刀的少女,起了恻隐之心。

年幼流浪,少时丧母,又平白给人利用。

无妄之灾。

“此乃两回事,岂可混作一谈。”廷尉王璞出身世家,虽没有明确站位,但也不想轻易得罪京兆陈氏。

即便章继的说法完全合理。

江怀懋扫过说话的两人,最后望向赵谨,“赵主簿怎么看?”

赵谨低眉拱手,模棱两可地回话,“端清公主左右已经受罚数日。臣闻公主在府中静心礼佛,想来已有改过之心,陛下或许可以撤了惩罚。”

三人说了三个意见。

江怀懋沉吟片刻,谴退了他们,只让黄门传旨,午膳前往飞翔殿用膳,让唐婕妤预备接驾。膳后,又查阅安王骑射,用心指导。

直到晚间时分,摆驾去了兰林殿看望陈婉。殿外秋风萧瑟,殿内静谧柔暖,江怀懋抚摸妃妾高耸的胎腹,拥她同榻而眠。

翌日,天子如常上朝,仿若什么也不曾发生,只将心力都放在洛州水患上。

唯陈、唐处,皆惴惴不安,刺杀端清公主一事原与自己无关,却又无从辨起。而帝王温和无声,竟比雷霆之怒更令人恐惧。

陈婉只得再三叮嘱母亲暂且收手,唐氏得了母家人提点亦不再继续在儿子面前对公主非议。

*

数百里外的洛州城中,苏彦接了赵谨的回信,回想陆青前头给他的传话。

【我很好,很开心,就是……有些想他。】

这么多年了,那个寡言谦默的小女孩终究还是这样,不敢与人添麻烦,唯恐自己是多余,将伤痛和情感都竭力隐藏,只小心翼翼表达微薄的需求。

苏彦眺望窗外磅礴大雨,昔日繁华的街市如今荒凉凋零。

十月上旬,洛州突发水患。正好他在此处,上报朝中后,得诏令让他留此治理,原定月底归京显然来不及。

这个局势,或许最快也要来年正月才能回去了。

苏彦看过这前后两封信。

如他意料,待又一封陆青的信传来,关于江见月被刺杀的事只字未提。上头说的尽是小公主如何修身养性,如何得了多少年例赏赐,又如何和夷安翁主一起读书练剑,日子过得如何平静安乐。俨然是受尽荣宠的天家帝女。

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苏彦冷嗤,提笔回信。

恐江见月忧惧发病,本想直接写信慰她,信中可言的话比同暗子之间的飞鸽传书能多些。然转念一想,如今她已是天家公主,十余岁的姑娘,若是信被旁人截去做文章,有碍她名声,累她入更大的险境,得不偿失。

是故落笔还是给了陆青,只四字尔,“全力护主。”后在尾端描了一弯新月。

*

江见月从陆青处得了传书,目光从字迹移向尾部的新月,再观镜中自己眼角边的月牙。

出自同一双手,自然无异。

她又看了会熟悉的笔迹,将那新月裁下锁入锦盒,剩下的纸张投入炭盆里。

炭盆中火苗舔尽,她合上妆奁,去书房修补书籍。

修书阅书,都能让她静心安神。不知不觉又是一晌午过去,她看着又一卷被补好的典籍,心中宽慰,只小心收到箱中放好。

“殿下,这两册可是忘了?”侍奉在侧的陆青指着案上典籍提醒道。

如今陆青在府中明面上的身份是阿灿新提上来的近身女使,两人轮流掌事,服侍公主。

书案上留下的是《尚书》中的两卷《虞书》和《夏书》,江见月回来席上,瞥了眼,没说话。

时值午膳的时辰,江见月正欲往偏殿用膳,夷安入府而来。

“阿姊伤还未痊愈,天气又阴沉的厉害,跑来作甚?”江见月看她手臂缠着纱布吊在胸前,赶忙上去迎她。

“想你了,来看看你。”夷安捏捏她面颊。

姐妹二人用膳无声,膳毕屏退左右,在书房聊天。

“这不养了一个月了吗,今日阿母总算许我出屋子,我便赶紧来了。”夷安环顾四下,悄声道,“你不是说按那计划,陛下定能明白你是无妄之灾,可是这都一月过去了,陛下为何还不给你解禁?那事翌日就被压了下来,好像没发生一样。反而陈唐两处,我听阿翁说,陛下入后宫的时辰多了些。”

“不会没用吧!” 夷安看了自己手臂,沮丧道,“索性换了我,否则你身子骨本来就弱,白白挨一刀。”

上月里的刺杀,原是她二人外加一个陆青所为,外头足迹更是全部由陆青一人换鞋完成,以此设下迷障。

而夷安不舍江见月接连受伤,临时教了陆青“一刀斩”,代她受过。

这一月安稳,没有暗刺,也无明辱,就说明暂且是有用的。

至于为何没有被解禁,江见月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想起她御座上的父亲,只觉无话可说。

她伸手抚过夷安受伤的臂膀,神态有些疲惫,轻声道,“有用的,多谢阿姊襄助了。”

以前流浪的时候,稍有经验后,她便计算着半个馒头能抗一天,若是掰碎兑水就可以抗过两天,所以藏着半个馒头,定要寻到河边井口才舍得吃。而乞讨到的一碗麦粥,她也会摘了野草树皮混在里头,一碗变作两碗,多吃一日。

因为她想活下去。

如今她依旧想活下去。

纵是刀光剑影无数,她施一计也只能得屈指可数的短暂平静。累,却也不再过分忧虑,且走且看,总有机会。

故而警戒之余,让自己慢慢定心。

每日于府中礼佛,修书,用药养生,偶尔夷安或齐若明过来看她,说一些外头的事。

夷安原本的五个属下,如今只剩了三人,另有两人觉得前途渺茫投奔了他处。

江见月安慰她,“人在心不在,才可怕。走了是好事。 ”

齐若明给她搭脉,欣喜她心神稳了许多,感慨人就不能过分思虑。宫中的陈婕妤眼看下月就要临盆,忧思太过致脉象虚浮,胎相很是不稳,这月里已有两次早产之兆。

夷安好奇道,“难不成早先误诊,不是儿郎?”

“那倒不是。”齐若明换方配药,“确实儿郎无疑!”

“那她忧甚?”夷安蹙眉。

齐若明摇头,“这微臣便不知了,左右妇人临盆恐惧,难免忧思。只是唯恐她这般不安神,有个万一,心气上逆导致难产,太医监如今日日拜菩萨。”

深宫事宜,多谈无异。

夷安挑眉不再多问。

江见月本就不关心,只默默听着,直到齐若明转过话头,说起苏彦的消息,方聚起两分精神。

洛州水患有所控制,但又扯出了背后的贪污案,苏彦掌着御史台,本就有纠察百官之责,这厢估计要留得更久了。

江见月抬眸,看那外头黑云压城、即将落雪的天。

这日之后,她又多了件事做。

她想绣一个香囊,就普通的如意纹,正面绣“平安”二字即可。

趁年节前送去给苏彦。

却不想自己不是这块料。光一个“直针绣”就学了好几日,待将常用的几种针法学会,能下针时,已经是这月的廿七,便只得搁下。

而这一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再绣过。

*

因为这月廿八,府中僧侣九九八十一日为君祈寿结束。需她一整日跪坐佛前,完成最后的仪式。

初冬日,金乌早早西坠。

北风孤鸣,摇木为霜。

江见月手捧一柱清香,随在大师玄真身侧。身后是持木鱼的四十八位高僧,口诵经文,行遍府邸。

送亡魂归去,为生人添寿。

她如今依旧住在母亲的翠琅轩,从东至西的路线,依次经过居中的琼英阁、菡萏台,再到西边的九华阁。

“香尽,续香。”

至菡萏台还有一半路程,江见月手中香已经烧完,僧人唱喏上前,又奉一炷香。

然而,她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只怔怔看着手中香灰。后遥望菡萏台,又回首来时路。

“殿下。”僧人唤她,一连唤了三次。

江见月方回神,接过香,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只返身回去。

一步一步,不缓不急,亦不管身后四十九僧侣面面惊愕。

到达翠琅轩,自然一炷香又尽了。

她便自己点香,再往西去。

至众僧滞留处,再次低头看手中香尽成灰,只口中喃喃,“原来如此……”

这夜的仪式江见月未能坚持完,她在一声“阿母”的痛呼中晕了过去。

之后数天,每日的午时四刻,她都青衣裹身,银簪挽发,从翠琅轩出发,往西走去。两眼呆滞,神情木讷,遇柔弱侍婢便拉她逃命,遇持刀侍卫则惊叫逃离,整个人疯癫痴傻。

府中掌事急急上报宫中,得太医令会诊,却药石无用。小公主不是恹恹卧在榻上,便是撒泼哭闹。然时辰一到便静默下来,更衣理妆,向西去。

青衣银簪,是先皇后一贯的装束。

午时四刻,是她最后离开寝殿的时辰。

从翠琅轩往西走,是她生时最后的一段路。

北阙甲第开始传言,非端清公主患病疯傻,是圣懿仁皇后怜女孤苦,回来了。

不然端清公主如何敢在被禁足的情况下,闯出府邸,奔跑在只有天子御驾才能行走的驰道上,夜扣宫门。

天子亲出殿宇,在雍门看见自己的长女。小小的一团伏在宫门旁,散乱的长发跌散在背脊,银簪断裂,青衣裹泥。

朔风割面如刀,新月隐在树梢。

江怀懋有些恍惚,胸腔气血翻涌,踉跄吐出一口血来,低低唤“兰娘……”

兰娘,先皇后的闺名。

公主被送回府邸,做了一场法事,两日后清醒。

消息递入宫中,江怀懋却也兴奋不起来。因为陈婕妤胎动发作,正在临盆。已一天一夜过去,却丝毫没有生下来的意思。

日落月升,月降日出,又是一昼夜。

兰林殿中妇人的喊叫声随着力气散尽而渐渐息弱,只剩得一点含泣的呻|吟,孩子却始终没有落地。

如太医监前头所判,乃忧思受惊而导致气血上逆的难产。

直到这日余晖敛尽,雪飘人间。三天两夜,方九死一生诞下龙裔。

“九死一生,也是生。”公主府中,江见月捧着暖炉,隔窗赏雪,“这样都没死,真是好福气!”

少女的话语出口即散,给她添衣而来的阿灿听得并不真切,只满心欢喜,叮嘱道,“如今殿下的病也好了,陛下又得麟儿,年关将至,双喜临门。陛下定会给您解禁,届时除夕宫宴,您且多尽孝心。”

“怕是一时半会出不去了。”江见月望着簌簌落下的雪花,将披风拢紧,面上带了点笑,“但又可以关起门来过段清净日子,也很好。”

阿灿不解,亦不信,只絮絮叨叨安慰她。

半月后,乃腊月二十三,小年。

黄门传旨,午后御驾驾临公主府。

阿灿看着满殿赏赐,欣喜万分,急忙让梳妆女侍给江见月更衣理妆,“婢子就说陛下大喜,定不会再罚殿下。您看,如今都要亲来看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设局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