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家的守护鬼大人 第9章 来客

中午的阳光带着令人心情愉悦的暖意肆意地铺散在院子里，庭院的木盆里堆着足有半人高的衣服，女人挽起袖子露出两截雪白修长的手臂，它们轻易地捧起与自身纤细程度极不相符的木盆，一件一件将衣服挂在树间。

粉色头发的小男孩撑着下巴盯着院子里的女人。

“桃桃，帮我把洗过的绷带也拿过来。”

小男孩啧了一声，懒洋洋地爬起来去拿东西。

紫色的花瓣像是蝴蝶般点缀在晾晒的衣服当中，我心情颇好的摸了摸手边结实的树干。

这些紫藤花树都是从山脚原来的紫藤花之家里移出来的，经过几年的适应已经有了越长越好的趋势。

身后传来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我放下木盆头也不回地接下对方抛过来的绷带。

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反而相当理直气壮：“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走路还有呼吸的声音都太重了，桃桃还没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呢。”我牵起他的手往里走。

“难得天气这么好，桃桃不和小孩子们出去玩吗？”

新的紫藤花之家按照我之前的要求，选的位置离村子很远，但时不时也会有小孩子跑过来玩耍，我用零食和玩具贿赂后，那些孩子顺理成章地接纳了外表不同的桃桃，平时带着他一起玩耍。

谁料不出几天桃桃就成了这帮孩子的头头，成天带着一群小弟漫山遍野地跑，好在这一片的鬼和野兽事先被我清理过，不然按照这孩子乱来的程度，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

桃桃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无趣地说：“他们都太弱了，完全没有意思。”

我示意他不要随意破坏院子里的布景：

“那以后都不跟他们玩了吗？”

“那是当然。”

他抓着我的袖子，红色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跃跃欲试：“不说那个，你也是时候教我别的东西了吧？”

“你说剑术？”

“那种东西随便，我说的是跟人打架的招式！”

我突然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孩子的说话方式：“怎么能随便？不是跟人打架，我做的事情是斩杀恶鬼。”

“怎样都行吧？”

“你要是这种态度我可不会教你。”

我自顾自往前走，突然一股力量猛地将我往后一拉。

粉发小男孩扯着我衣服的下摆，一副凶巴巴又有些委屈的样子：

“教我！！”

“你不是我的妈妈吗？！”

面前的银发女人有着和男孩如出一辙的红色眼睛，她脸上带着某种男孩现在还无法解读出来的情绪，犹豫片刻，女人丢出一个惊雷般的消息——

“其实......我不是你妈。”

啊，说出来了。

我看着桃桃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突然有点后悔，这种事其实应该等他长大后再告诉他的。

“内什么......我骗你的，开个玩笑而已。”

这里就先打个马虎眼混过去好了。

男孩拦在我回去的路上:“开什么玩笑！？好好说清楚啊！！”

身高已经长到腰侧的小孩没有当初好骗了呢。

我拉着桃桃回到房间，把他亲生父母的事告诉了他。

桃桃双手环在胸口，四只眼睛眯起来看我：“所以，你是自愿领养我的。”

“话是这么说........”

嗯？怎么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按照常规，这里桃桃不该追问一下自己亲生父母的事吗？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

“桃桃的父亲说不定现在还在找你哦。”

他瞥我一眼：“你想把我送回去？”

身体的本能告诉我如果在这里点头，后续恐怕会演变成某种不可收拾的可怕场景。

“怎么可能......就是觉得桃桃的反应有点太冷静了。”我摸摸男孩的脑袋，“你不在乎父母的事吗？”

“在乎啊。”他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

“那个男人不是想杀了我吗，等我有能力了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他。”

放在他发间的手一顿，我狠狠掐了一把小孩的脸蛋。

“好疼！！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从这孩子出生起父母就抛弃了他，桃桃有这种想法其实无可厚非，但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他身上会沾染弑父杀母的罪名。

桃桃天生就与别人不同，除了鬼神一般的外表外还有常人无法匹及的恐怖实力。我不信这孩子是作为纯粹的恶而降生的，既然决定要养，我希望他潜意识里能知道，生命是脆弱且宝贵以及决不能随意被他人剥夺的。

他撇嘴的样子十分不屑：

“我知道了，那不宰了他，打个半死总可以吧？”

只是揍一顿吗？

我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当年那个中年男子命令武士杀掉自己妻子以命换来的孩子时那副狰狞可恨的样子。

所以我认可地点点头：

“嗯，这倒是没问题。”

毕竟是人渣嘛，等小崽子揍完我再顺带送他上西天好了。

得到允许的小崽子相当高兴，他“噌”地从地上跳起来往外跑：“那还等什么！快点教我怎么打架！”

都说了不是打架........

我拿了把小木刀给桃桃，他对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玩意不感兴趣，转头把主意打在我的日轮刀上。

“这要等你通过鬼杀队选拔后才能分到。”我拿刀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

本来剑术要从体能锻炼开始，谁知道这孩子不过几岁，身体健壮程度已经超过正常成年人了。

既然这么优秀那我果断跳过基础部分，让他直接拿剑学习招式。

桃桃照着我的示范没两下就挥得有模有样了，但是........

“别以为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我就看不出你在走神了！！”

搞不懂明明都是小孩，为什么菅原清臣就乖巧可爱，这小子就是个偷奸耍滑的呢？

我咬咬牙，想着这不得狠狠揍他两下？

桃桃突然丢下刀，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我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门口怎么了吗？

我走了两步，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血的味道！？

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现在才察觉到！？

我拿起刀朝门口跑去，如果要把门打开的话......不不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我脚底用力，转个方向从墙壁翻了出去。

落地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刀刃穿过落日的余晖，干净漂亮地割下恶鬼的头颅。

捂着伤腿的少年跌坐在地上，怔怔看着逆光而站的女人，蜿蜒的血液匍匐在她脚边，雪白的长发与刀尖散发着同样凛冽的寒光。

突然身后的门被拉开，失去倚靠的少年仰面摔倒在地，头顶一双猩红的眼睛不善地看着他：

“喂，起来。”

是个男孩？！？

少年脊背一凉，撑着地面光速爬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偷偷看向一旁拿着剑沉思的女人：“......谢谢您刚才救了我。”

“啊？嗯，没事。”

地上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我用脚翻开剩下的衣物，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为什么鬼会在黄昏时出来行动？还特地把人追赶到种满紫藤花的人家门口？

“梅........”

血的味道是突然出现的，说明伤口是这只鬼把眼前的少年逼到门口之后才造成的，我观察起少年腿上的伤——

“梅........”

有能力弄出这种深度的伤，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掉呢？刚才的鬼明显处于饥饿状态，如果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在黄昏出来觅食，应该一刻也不想等地直接把他吃掉才对。

“梅！！”

我瞬间回神，惊讶地看着桃桃：“你叫我什么？”

他撇过头踢了一脚受伤的少年：“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那是人不是东西，还有对待伤员不要那么粗暴。”

“别啰嗦！”桃桃直接拽着少年的衣领把他拖进门，“麻烦的东西，有功夫盯着女人看不如赶紧自己滚进来。”

粗暴的动作直接拉扯到伤口，少年的额上全是冷汗。

看不下去了........

我收起刀无奈地接替桃桃的位置，把少年扶起来让他跳着进屋，然后吩咐桃桃去房间里把药和绷带拿出来。

粉色头发的男孩看着女人把少年扶进屋，转头盯着门外的方向。

山林已经彻底被黑暗覆盖，树木密密麻麻排列着，像是一道道无声注视他们的影子。

男孩嗤笑一声，厚重的门板“啪”地在他身后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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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着少年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说话：

“刚才的一击真的十分帅气！我看您刚才拿着剑，难道您是剑士吗？”

路过走廊时他精神很好地四处打量：

“庭院里的紫藤花好多啊！您喜欢这种花吗？每天都看不会觉得腻吗？”

走进房间后，他又开始叽叽喳喳：

“真是气派的屋子呢！这么大的房子只有您一个人住吗？”

于是我对着他的伤口轻轻一压——

“呃！”

“啊！！”

“噫！！！”

少年咬着绷带，因为疼痛在地上扭成一条翻滚的麻绳。

“很痛吗？再忍忍，还差一点马上就好了。”我一边按着少年一边给他上药，嘴里抽空反问回去：

“你是怎么碰见鬼......就是刚才袭击你的那个生物的？”

从进门开始一直在说废话的少年终于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高原幸，是住在附近的村庄里的村民，本来是因为家里的柴火不够用想上山捡一点才出门的，结果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误打误撞遇到那只鬼后就一直逃命到这里了。”

说完他感叹：“没想到深山里还有人住，如果过不是夫人你救了我，恐怕我早就被恶鬼吃下去了吧。”

“夫人？”

“诶？难道不是吗？”少年涨红着脸，“我看到刚才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还以为您是他的母亲。”

“......这么说倒是没错”我从余光里看到桃桃走进门。

‘夫人’这个称呼感觉怪怪的，我熟悉的叫法是‘大人’，但让一个陌生人这么叫感觉也很奇怪。

少年抓耳挠腮，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如果您介意的话，那我称呼您为‘小姐’可以吗？”

“我不介意，称呼的话什么都可以。”

从桃桃手里接过绷带，低头看着他被咬穿了个洞的小腿肚，我随口说道：“幸好损伤的只有肌肉，血管和骨头没事。”

“呵。”

我忍不住回头：“你想说什么？”

粉发男孩盘腿坐在地上，闭目放松地靠着墙：“没什么。”

这哪里是没什么的样子。

少年似乎有些怕他，一改之前的话痨形象，趴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团成朵蘑菇。

我有点不习惯这种安静，包完伤口后示意他把裤腿放下来：

“稍后我会把被褥之类的东西送过来，今天你就先住下，等腿好到能行动的时候再下山吧。”

少年感激地点头。

“还有，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桃桃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盯着少年平凡的五官，没什么语调地问他：

“为什么你没有死？”

短暂的凝固后——

“诶？”少年像是难以理解我的意思，“梅小姐......想说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没有被鬼杀死？”

“按照你刚才说的话，你是在山林里逃了一段时间才被鬼追上的，但是刚才被我杀死的那只鬼远比你要强大，而且正处于无法控制自己的饥饿状态。按照正常情况，你在碰到的瞬间就该被鬼吃掉，不可能会有那么长的逃命时间。”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故意来找我的。”

少年没说话，低着头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说实话，这次的事情顶多就是试探，我完全没从少年身上感受到多少恶意，当然实力摆在眼前，我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对我出手——

前提是他不会把主意打在桃桃身上。

“喂，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桃桃难以置信地看我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他狠狠刮了少年一眼，紧跟着我离开房间。

“太烂好心了吧！？不用杀了他吗？”

“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说了不能随便杀人的吧？”

“我才没有随便！”

男孩走在我身侧，把脚踩得梆梆响。

他板着一张小脸：“你真不想的话把他丢出去也可以。”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但是这种天气把一个病患丢在野外好像和死也没什么区别诶，所以妈妈反对。”

夜风温柔地拂过脸庞，我垂下眼睑，几个呼吸间压制住体内隐约有苏醒迹象的鬼之血。

确定那个少年别有目的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

那个少年是稀有血。

我估算着上次‘进食’的时间，忽然一道平静的声音顺着风吹到耳边——

“你才不是我妈妈。”

脑子里所有思绪轰然倒塌，我震惊地回头看桃桃：

“什么......？”

男孩站在阴影里，眼睛在黑暗中发亮的样子像是蛰伏在丛林里的野兽，危险又冰冷。

他不紧不慢地重复一遍：

“你不是我的母亲。”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绝对看起来就伤心的要死，但有什么办法！幸幸苦苦养大的崽居然当面说我不是他妈妈！？这难道就是叛逆期吗？我还以为桃桃到了这种时候的表现是跑到深山里和野兽决斗或者去山脚下拔光人家的庄稼让我赔钱。

我可是连赔偿金都准备好了！到头来受伤的原来是我吗？！

这么想着，眼睛不自觉地开始酸涩，桃桃刚开始还一副要跟我抗争到底的样子，这时突然身体一僵。

“我的意思是，你又不是生我的人。”

他别扭地扑到我怀里：

“算了！你想把那个麻烦留下来也行，反正我会保护你的，”

这小孩........

我摸了摸被‘重击’的腹部，牵强地对他笑了笑。

嘴巴和脑袋一样都硬的要死。

桃桃坚持要先送我回房间，路上我忍不住纠正他：

“把别人叫做‘麻烦’是件很失礼的事，刚才的少年他明明就有名字。”

“是吗？那他叫什么？”半大小孩又开始盯人模式。

我想了半天：

“忘了。”

为了掩饰尴尬，我接口睡太晚容易长不高，连推带赶地把桃桃送出门，直到那道小小的影子在帐子上越来越短。

男孩走出女人的视线范围，他知道对方的感知还没有消失，镇定自若地回了自己房间。

月光被乌云遮盖，关上门，吹灭蜡烛，他踩过铺好的被褥从窗户跳了下去。

男孩复制了之前看到的动作，落地时几乎没有任何响动，他的速度很快，在夜色的遮掩下只有一道模糊不清的残影。

他放开杀意，像是扑向猎物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冲入山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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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是善良的好孩子不错，但三观也不是正常人的三观哈，她成为鬼之后也在一直下意识模仿‘人’的思考方式，但两者不是一样的。这里选择放过少年是怀疑少年是菅原家派来找自己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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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