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家的守护鬼大人 第14章 雷鸣

掌心的刺痛顺着神经爬过脊背一直抵达大脑，我抖了一下，继而狠狠瞪着他。

继国缘一右手举着未出鞘的刀，刀柄抵着我的掌心，他顶开悬而不落的手，用无辜又不解的眼神看我。

“如果你不想跟我走，自己回去也可以。”说完就垂下双手，一副等着我离开的模样。

他脸庞和脖子没有任何转动，只是视线轻轻落在旁边的竹林上，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脸庞之上是一双平和包容的眼睛，弱化了原本硬朗严肃的长相。

在我如有实质的注视下，他细微地移开脸，脑后的几缕红发因此滑到肩头。

奇怪........有着这样浓烈发色的人却是一个这样安静内敛的性格，像是一颗坚守在荒原里的孤树，□□、孤寂，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我突然想起他的遭遇，明明是呼吸的创始者，能够和无惨对抗的强大剑士，却被队友排挤不得不离开原来的容身之所........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桃桃已经够心烦了，托他的福，我学会了路见不平之前先动脑想想事情会造成的后过。

就这么分开吧。

我移开步子，走的瞬间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背身离开后，继国缘一望着我的离开的方向，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风穿过竹林鼓起他深红的羽织，露出一只搭在日轮刀上的清瘦手臂。

他也离开了，朝着身后的方向毫无留恋地往前。

刹住脚。

也是托桃桃的原因，我对人隐藏的情绪多少有点敏锐......尽管很少，但是——

“........你”我手搭在嘴上，此时此刻非常想找根针把它缝上。

“你难道一直都这样吗？”

像块石头一样什么也不说，就算被人摔打、辱骂也默然不动。

他似乎想要张嘴回答，我又立马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算了。”

我认命般把衣服往肩上一甩，自顾自开始交代：

“除了和寻找无惨相关的不要随便问我的事，非必要我不喜欢有肢体接触，因为没有合作过，为了避免配合出问题杀鬼的时候最好一个人上，或者事先打个招呼。”

我侧头仔细想了想，觉得暂时就这些。

“哦，还有......”

转身时鼻尖险些撞上对方的胸膛，我后退两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他戳过来的刀柄。

继国缘一解释：“刚才说过，保持距离。”

证明他刚刚确实听进去了。

我嘴角抽动，所以说感觉不到气息真的很讨厌！

“我讨厌餸鸦，”迎着继国缘一的目光，我缓缓挪开眼睛。

“所以，遇上有这东西的人都尽量避开，你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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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其他剑士是怎么认为的，但对我来说杀鬼的整个过程就像是捕猎，受伤的可能性很小，需要注意和麻烦的只是不要让猎物逃跑而已。

夜半时分。

我站在一块巨石后面，角落的阴影完美隐藏了

蓄势待发的身体。

畸形的影子渐渐靠近，我往阴影里后退两步，打算等猎物再近一些的时候再出手。

“走了。”

没有任何杀气之类的征兆，只是简单的拔剑、挥剑，一道凌厉的剑光刺破黑暗，像是旭日在夜晚升起。

鬼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我站起来，望着他波澜不惊的脸第一万次对自己没有率先出手感到后悔。

抢人头？不，这家伙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他只是单纯强得离谱又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我踢开鬼头，看着它在空气里一点点化为灰烬。“我们得绕路了。”我说，“鬼的数量如果消减的太快会引起无惨的注意。”

实际上已经被包围了。

以我们为中心，脑海中无数个显示为‘敌人’的小红点正在无限靠近。按照之前的猜测，鬼和鬼之间貌似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总而言之......被看见就完了。

我在脑海中飞快构思绕开他们的路线，没注意到红发剑士正在逐步靠近，直到他完全跨过说好要维持的“安全距离”：

“你很了解无惨？”

他手搭在刀上，似乎单纯是为了警戒，或者没意识到这个动作里隐含的胁迫意味。

我突然有点后悔，不知道那只讨厌的臭鸟把我的事情跟继国缘一讲了多少（估计没什么好话），看这个态度，早知道应该多偷听一些的。

太麻烦了......

“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信吗？”我揉了揉太阳穴，“不，说不认识太夸张了......客观来讲，我跟他有仇吧。”

至今仍不知道的那个名字，留给下来的只有“家主的胞弟”，“道真大人的儿子”这类代表身份的印象。

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已经很久不曾梦见，可现在回想起来记忆依旧鲜明，我能清晰描绘出次男僵硬苍白的脸色，和抱在怀里时他冰冷如雪的体温。那么高大的一个青年，到最后居然只剩下能够被揣在怀里的小小一部分。

我们遇到的时间很短，但他留下的伤痛似乎远比想象中的深远。

“历史”的无法改变说到底还是当事人弱小的原因不是吗？而这种弱小往往不只是身体上的——

人总是在某些莫名其妙的结点上被感情占据大脑，他们渴望自己得不到的，贪恋自己已经失去的，并对早就无法挽回的结果产生后悔的情绪。

我突然觉得安心，脑海中尚存这种软弱的我，是否能看做是身为“人”的一部分呢？这副与怪物没什么区别的身体里面暂时寄宿的还是一个人的灵魂，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继国缘一的背后是轮圆而明亮的满月，单薄柔和的月光投下光影，将那头红发模糊在一种褐与黑的界限，在那之下，他看我的眼神温柔又悲伤。

我很喜欢这样的眼神，所以伸出手，不由自主地想摸摸那双红玉般好看的眼睛。

碰到的前一瞬，继国缘一垂下眼，无声地拒绝，长长的睫毛扫过指腹，痒痒的，我收回手捻了捻。

“走吧。”他说。

我抿着嘴矜持地点头，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几只鬼的包围圈里，强行突破且不被看到是不可能的，除非鬼们莫名其妙脑抽然后集体自戳双目......

看玩笑的，又不是狗卷家的咒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解决。

稍微扩大了点感知的范围，我很快找到几个同样在飞速移动的生物，散发着与普通人不同的强大且明亮的气息——

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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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支实力参差不齐的队伍，两个丙等，三个癸等。鬼杀队成员数量本就不足，一般来说不会让多名剑士组合行动，尤其是在等级相差如此大的情况下。

特殊的组队形式吗？确实，不考虑斩杀恶鬼效率这一方面，在实力更强经验更足的前辈带领下，新人的存活率也能大大提升。

我看了眼跟在身后的继国缘一——

和动不动就主动发起进攻的先代（还是先先代？貌似产屋敷一族的寿命都不长）相比，这一代家主格外“温柔”呢......

不过这份“温柔”遇上我简直就是倒了大霉。

四名剑士背靠背，高度警惕周围的环境。他们不久前刚结束上一个任务，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加上连日的奔波身体早就濒临界点，本想一鼓作气赶到下一个补给点，没想到夜间赶路还是出了问题。

其中较为年长的男人牢牢靠着队友，他脚边堆着的灰烬最多，同时也是身上血腥味最重的。

“别害怕！”

他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剑士，两人新旧程度不同的队服简单摩擦了一阵。

“前辈......”看上去是新人的少年没忍住哽咽了，他嗅着对方身上掩盖不住的鲜血和草药味，心里满是绝望。

“别哭了。”跟他同为新人的同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不是早就做好觉悟了吗。”

如此坚定的话，要是说出来的时候声音不抖，也许会显得更有说服力一点。

虽说抱着必死的觉悟，但到底只是两个半大的少年。如果可以的话，谁也不想他们在这个年纪陨落。

至少让他们逃出去！

队长猛地对黑暗中窜出的影子挥出一剑，留下一截畸形苍白的手臂。

一击虽不中，他毫不留恋地退回来：

“又来了！”

剑士们神经紧绷，周围的树木丛林哗哗作响，像是有人故意在晃动。

新人崩溃地咒骂：“可恶！到底来了多少！”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包围他们。

而在五十米开外的小山坡上，我蹲在树影后，凭着优秀的夜视能力默默观测着局势。

“他们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站在身后的红发剑士已经做好了随时往前冲的准备。

“再看看吧。”我叹口气，知道这样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可好歹努力了这么久，放弃又太可惜......

“一旦可能出现伤亡，就由我上去阻止吧。”

“至少比起我，无惨更忌惮你不是吗？”不管他信不信，我借着继国缘一不知道我曾用雷把无惨劈了个外焦里嫩的事开始先发制人。

“就这么决定了。”在他反应之前我一锤定音。

继国缘一没说好与不好，就这么不动如钟地站着，像个敲一下响一下的木鱼。我不再关注他，转而重新观察起不远处的战况——

可以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每个剑士身上都挂了彩，握刀的手开始不自觉颤抖，精神也开始萎靡低落。

值得夸赞的是，哪怕是在战况一边倒的情况下，他们依旧维持着阵型，作为队长的剑士看上去早就身受重伤，却依旧奇迹般地站在战场上，喋喋不休堪称聒噪地叫喊。

好、好厉害。

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失血过多，一旦他倒下，恶鬼们必然会朝着缺口蜂拥而上，剩下的结果只会是全军覆没。

可以出手了，但我依旧趴着不动。身后继国缘一的压力重的可以压死人。

再等等......

下一秒，剑士队长体力不支，他单腿跪在地上。

我毫不怀疑继国缘一的刀已经指上了我的脖子。

我没有回头——

来了！！

一道夹杂着电光的雷鸣轰然落地，炸开无数劈里啪啦的火花，周围顿时亮如白昼。

我的眼睛一阵刺痛，但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光亮，而是被中央那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纯黑的鬼杀队制服之上挂满了金灿灿的首饰，各种黄金宝石的点缀让青年看上去像是把饰品店开在身上的暴发户。

他长着一张很有反差的邻家哥哥脸，站在战场中心不分人鬼地发射一枚羞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他举起剑，一刀劈落颗脑袋，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好意思：

“我很弱的，请不要指望我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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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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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