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枪 第2章 阴阳双煞

银枪划破空气，擦过秦月的耳边，直直嵌入了他背后的墙上，那原本无异的木板突然歪曲扭动了起来，一个透明的人形态化为一股水流滑在地上。

“桀桀桀，这般细致的观察力果真不是普通人，”一道苍老尖利的声音自头上的屋顶传来，“没想到就连我所做的煞鬼都能察觉到。”

“江湖之上，提炼煞鬼，就只有阴阳双煞，”秦月柳眉皱起，拿剑起身，拔起男人的银枪扔回他手中，两人联手防范地环视四周，“在下白玉剑！敢问前辈，今日有何要事，须亲自大驾光临小生寒舍？”

阴阳双煞，一男一女，阳煞为男，最喜抓人去用药物熬制提炼煞鬼，阴煞为女，传闻天山童姥，痴迷于毒物提纯。

身为杀人魔的两人确认目标之后，出手的无一不惨死屋中，但可笑的是，两人原本属于邪方，却因做事毫无规矩同时被正邪两方都容忍不下。

“小儿，看你背上的银枪，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想必你就是出自江湖中的龙枪门，大名鼎鼎的龙黔座下大弟子——江毅吧？”

喂喂喂！合着我难道不是主角吗，先别说这地方是我的，你专门跑来这，不是来找我，也好歹回答一下问题吧？秦月抽了抽嘴角，拉开嗓门又复述一遍：“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寒舍……”

“白玉剑，我二人早听闻过你的名号，此番前来与你无关，现在你自可离去，我二人对上面的人安排以外的目标并无兴趣！”

“对啊～瞧你长得这么俊美，若是再不走，奴家都想抓来与我的小毒物们泡在一起了。”

“在下自朝廷中来，未曾踏足过江湖，”男人一双锐利的鹰眸看向屋顶，醇酒一样的声音让人痴醉，“我想知道，两位，为何会盯上我？”

“呵～反正你也快成亡魂了，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这女声明显是阴煞作答，“那是一个在江湖之外，朝廷之外的家伙，他可是亲口点名想要娶你的人头，至于白玉剑嘛……那位蠢才若是发话，我两人也自当取下！”

反派喜欢在战前唠叨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啊……秦月无奈扶额，随后反应过来，不对！阴阳双煞，向来是阳煞习武外功，阴煞习毒内功，武功与性格使然，向外对话的只有阳煞，她为何要与他们多此一言？除非……

“江毅，快躲开！”他大喊一声，两人快速都往墙角一躲，果不其然，不久前他们还站着的地方上蠕动着东西，细细一看，居然是一群透明的蝎子。

秦月耳朵一动，转身拔出剑，用力推开身旁的江毅，剑身一挡，一名持短刃的白发男子缓缓现身，江毅立即持枪上刺，男子见计划暴露，翻身跳到两人对面的蝎子群外。

屋内弥漫一股紫色暗香，江毅皱眉，迅速抬手在自己身上点穴封闭嗅觉，那一头白发的男子身后缓缓走出一名持药瓶的娇媚少女。

幸好那倒霉师傅给自己喂了不少好东西，改造了身体，让自己百毒不侵，倒是江毅……若是待会僵持不下，长时间封住穴位可不是什么好方法……秦月摩挲手里的剑柄，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眼尖的他看见了少女身后一根红绳露出来，只有笛子才会绑这个绳吧？蝎子之计已经败露，阳煞的短刃只适合贴身暗杀，他与江毅功夫都在他之上，若是想解决他们，只能是靠内功的阴煞出手了。

哼哼哼……拜托，穿越之前他可是市区竹笛大赛的冠军，秦月胸有成竹地从旁边的柜子掏出了被红布包裹着的玉笛，那玉笛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

“哟？原来秦公子～是想与奴家比比笛技吗？”阴煞捂嘴轻笑，把背后的竹笛拿了出来，“公子～奴家啊，可是第一次见有人，想与奴家玩这个呢～”

江毅微微皱眉，抓住了秦月的胳膊，附耳低声道：“我曾听闻过，阴煞在江湖之中的内功是数一数二的，你虽习剑，可内功……”

“哎呀，放心啦，”秦月拍了拍江毅的肩膀，笑道，“看哥哥带你飞嗷。”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江毅垂眸叹了口气，只能执枪提防着阳煞下黑手。

秦月深吸一口气，双手灵活地轻点笛孔，悠美的笛音带着强大的内力冲向阴煞，阴煞歪头冷笑一声，反击吹笛，不同于秦月的笛音悠美，她的笛音宛若地府凄惨悲音让人直感恐怖发寒。

两股内力比拼，江毅和阳煞都被震得退后一步，一曲过去，秦月面色苍白，放下笛子，捂着胸口后退到墙边，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既已分高下之明也决生死，阴煞抬手眼看就要给两人最后一击，江毅一把抢过秦月手中的玉笛，站到他的面前，运起全身内力，与之对抗。

本以为一个暗卫身上内力应当没有自己深厚，可秦月万万没想到，男人眉目间戾气凝聚，吹出的笛音似是雄狮出征带着霸道的气势，不过十几秒间，阴煞就败下阵来。

“真没想到阁下实力如此强大，”阳煞扶住了虚弱的阴煞笑道，“也对……身居那个位置，怎么可能是容易得手之人……那么我们，日后再相会！”

话音刚落，男子丢出了一颗东西，地上弥漫起一股烟雾，两人连同地上的毒物都一齐消失不见，江毅停下动作，额头冒薄汗，转头看向秦月。

“王爷没事吧？”江毅用衣袖擦了擦玉笛，递给他，“抱歉，越矩擅自把王爷的玉笛弄脏……”

“没事，”秦月接过玉笛，双眸带着探究，“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他说你身居哪个位置？”

“自是……自是暗卫，”江毅停顿片刻道，随后又说上一句，“无论我身份如何，不都是朝廷派来接王爷的吗？身份既已认证，王爷何必要害怕我会对您不利？”

既然是朝廷中来，那想必是便宜哥哥秦安授意的，在帝王之术这方面，他是信得过秦安的，只是……为何突然想要他返京，他还是想问个清楚。

秦月秦安，同出自先皇后许宛儿膝下，同是亲兄弟的他们还是朝中丞相之女生下的嫡长子弟，因而备受先皇的宠爱，秦月展露出来的天资聪颖，使其他皇子未曾得到过先皇的半分正视赞赏，秦安也是。

手足的嫉妒之火由此而来，秦月是这样认为的，在先皇后去世的那一个月后，他就听到了秦安转自膝下贵妃娘娘乔姊为义母，先皇后怎么死的，他不知道，可他得到了先皇的回答。

［月儿，为父知道你对皇后的事情难过，］高傲的帝王第一次在他面前放下在他人面前的威严，第一次用父子的身份与他相称，［但若是安儿想要登上皇位，皇后就不能……此时丞相与为父和贵妃都商量过了……］

他站在龙殿中，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愤恨地看着秦安坐上了太子之位，昔日母妃温柔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他心痛万分，明知皇家私事就是如此肮脏，但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哥哥的冷血无情。

许是看出秦月已经对皇宫心灰意冷，先皇也没有拦着他不让他走，反倒是秦安，多次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次次看见那身龙袍，秦月都能想象出母妃面对自己骨肉执剑时的无助和绝望。

［你我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秦月，］秦安说道，［如果你想要回来，这里永远都欢迎你。］

［我回来难道不会威胁到你的皇位吗，好哥哥？］他讥讽道，［我们还是书信见吧，就这样，你若是要找我，可派人寻我。］

他原本想要狠狠地羞辱这个屠了亲母的男人，但看见那悲伤的眼神，心软还是没有把心底里最恶毒的话说出来。

自己不想再回去了，皇城已经不是当初皇城，他离开那天起就记住了这一点，一个位高权重的皇上怎会允许威胁在眼皮子底下游荡，书信只是暴露自己行踪好让对方放心的手段罢了。

“我自是相信的，只是今日天色已晚，”秦月耸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如我们明日再出发如何？”

“不行！”江毅反驳道，“我们必须立刻回京！”

“阁下情绪为何如此紧张，再说，你怎知阴阳双煞没有在外埋伏？”秦月嗤笑道，“拿我的命来开玩笑？你身为一个暗卫，不仅会忤逆，而且还喜欢擅作主张是吗？”

江毅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强势的男人，他双手握拳，低头抿唇不语，半响，单膝下跪，“恳请王爷随在下立刻回京，那人……等不了那么久了，至于在下身份，未到京城，您便可知！”

能要挟朝中如此高手替自己做事，我的好哥哥啊，你可真是真正成为了一个帝君！他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无法把怒火将至于一个无辜者身上。

秦月把玉笛绑到腰间，手抓起剑，小跑到被踹开的门口，冲着木梯下大喊一声：“乔妈妈，我有事出去一阵子，婷子这小妞先交给你了，等她杜哥来了之后，千万别忘记了敲诈他一笔！”

“秦月！你这个死家伙！你迟早踢到硬板，到时候别回来这哭！”包小婷的怒吼自楼下传来。

“还是这么活力四射啊～”他噗嗤一笑，略微宠溺道，转身爬上屋子的木窗上，“走啊，看我干嘛？”他挑眉问道，见男人傻傻地点头，切了一声，跳出窗外，稳稳落到街道上。

唉，没想到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秦月环顾四周，人山人海的街道让他有些留恋，江湖之大，五湖四海皆可为家，他在这逗留之久，久到让自己把这当成了归处。

京城里究竟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他看向远方，似乎隐隐约约从黄昏下见到了幼时的故乡，以及那个外人想进，进不去，内人想逃，逃不开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