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 第48章 问鼎水月

彼时，门外一名仙霞宗的弟子迈了进来，施礼道：“少主，小姐，宗主唤二位前去正厅。”

步少棠和师卿卿对望一眼，起身披衣朝着正厅走去，师卿卿边走边说道：“师兄，你说师父会不会很生气啊？”

步少棠摇头道：“现在知道怕了，我看啊，这次八成跟以前一样，挨一顿训。”

孟花啼笑道：“放心吧，卿儿，爹哪次有真重罚过你。”

步少棠手肘推了推师卿卿，道：“早知如此，除魔大会启程之时，我就该直接把她绑起来送回家的。”

师卿卿心里微微难安道：“师兄，待会师父要是生气了，要打我，你可不可以替我挡着，要是挡不住就拦着。”

步少棠哼了一声，故意地道：“你求我，我就帮你。”

师卿卿一把抱着步少棠手臂，双手合十，央求着道：“我的好师兄，我求求你啦。以前师父只训我话，我有预感，这次肯定跟往常不一样，我是真怕好不好？”

步少棠见她面上惶惶不安的神情，嗤笑一声，道：“行了行了，从小到大每次一闯祸，哪次不是我给你挡着。爹娘总说跟你做兄妹是天赐的福分，我看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大孽，才摊上你这么个小师妹。”

师卿卿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摇着人道：“是是，辛苦你啦，我的好师兄，我还盼着与你世世做兄妹呢。你放心，你替我挡了这一回，往后有什么苦难我都替你挡着，可以吧。”

步少棠拍开了她的手，撇嘴道：“拉倒吧你，别说世世了，一世就够遭罪了，我可不想那么倒霉......”

话音未落，身前一位脸色深沉的玄衣男子就从正厅走了出来，正是伏魔度苦界的界主，亦是仙霞宗的宗主，名为步曲觞。

师卿卿立刻扑通跪下，像个做错事孩子低头认错道：“师父我错了，我违反宗规擅自离家出走，还要师兄一路保护我，请师父责罚。”

步曲觞面色紧皱，满是不虞之色，步少棠见他爹神色凛然，似真有点怒意，便跪下替师卿卿挡着，道：“爹，这次我尚未告知家里直接前去鹰巢寮，也惹了不少麻烦还请爹责罚。”

步曲觞负手而立看着跟前二人，许半晌，才开口道：“少棠，此番前往鹰巢寮可还顺遂，奉天宗没为难你吧。”

步少棠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爹会这么问，回道：“爹，我......”

师卿卿抢先打断，认错道：“师父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偷跑出家门，也不会被慕京箫抓去，你别怪师兄。”

步曲觞没回师卿卿话，看着步少棠道：“起来吧。”

闻言，师卿卿以为叫她起身，很自觉地也跟着站起了身，步曲觞却看着她，怒道：“死丫头，谁叫你起来的，继续跪好！”

师卿卿低垂下了头，“哦”了一声，见步曲觞面上不挂一丝笑，心里直叫糟。

步少棠站起身看了看师卿卿，刚想开口为师卿卿求情，就见步曲觞负着的手捏着一根短马鞭。师卿卿原才刚跪好，见状，霎时惊的站起了身，急忙小跑躲在孟花啼和步少棠的身后，喊道：“师父，你干什么啊！”

步曲觞捏着马鞭围着二人追打师卿卿，有些气愤道：“你别跑，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师卿卿知道自己擅自离家出走，让步曲觞和沈秋辞在家担忧得很，加上被慕京箫抓去一事，早就料想到回家少不了一顿好打，谁知果真如此，二人从屋外追到屋内，来回追逐好一阵。

她边躲，嘴里边叫喊着道：“师兄阿姐，快救我啊！师父要打死我！”

孟花啼走上前急忙拦住步曲觞，柔声道：“好啦爹，卿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打她了。”

步曲觞指着师卿卿，道：“不让她长记性，今后还不得翻天。”

师卿卿胸口起伏躲在步少棠的身后，努着嘴有些敢怒不敢言，眼睛时不时地瞄看步曲觞。步少棠回眸看了看师卿卿，也出言道：“花啼说得对，爹，师卿卿此前从未出过水月仙境，此次除魔大会难免引得她好奇，她今已平安归来，你就不要责怪她了。”

步曲觞沉哼了一口气，静默良久，才开口道：“少棠，这次辛苦你了。”

步少棠摇头道：“爹我还好，只是与奉天宗弟子周旋了几日，倒是师卿卿被困在山洞吃了不少苦。”

步曲觞拍了拍步少棠肩膀，面露几丝笑容，平和道：“做得不错，是个好儿郎像我有出息。”

师卿卿冒着头，出声道：“师父，师兄是好儿郎，我就不是吗？”

步曲觞敛了适才怒气，叹了两口气，道：“你这个丫头，好了好了，先去修整一番带你们去醉仙楼，给你们接风洗尘。”

师卿卿见步曲觞不怒了，便激动地笑着道：“师父是要带我们去醉仙楼，吃顿大的。”

此时正厅外，一女子清亮柔和的声音，喊道：“什么？下馆子去酒楼？步曲觞你行啊，一天天地去酒楼，还回什么家啊？带着这两出去外面过呗！”

步曲觞没接话负在背后的手，却悄悄地放下了，转身看着沈秋辞，方才一派凛然正色全都消失的了无踪迹，师卿卿几人不禁低头嬉笑。

彼时，堂内另一侧门，突然走出一个青白衣衫女子来。

这女子肤色皎白如晚月，荷花玉颜颇具温软轻柔之色，唇角淡勾天然的丽笑，通身气派与孟花啼如出一辙，女子腰肢纤细，青衣飘飘，耳间坠着一对玉洁冰清的琉璃耳坠，仙姿玉貌，气韵十足。

此女子就是步少棠的母亲，沈秋辞，当然，也是步曲觞的夫人，当初俩人在君临城相遇结识。沈秋辞并不是出身望族，只是江湖中的一介散修，在仙盟百族之中琴术独绝，颇具美名算是修琴的至高者。因知交故去就离开了君临城嫁给步曲觞后，常居在家相夫教子，平日不怎么爱外出闯猎，也不爱参加各大仙门的清谈盛宴。

一家人守着一方天地，过得恬淡自然，与世无争，十分祥和安逸。

沈秋辞脚步轻盈走了进来，几步走到步曲觞身边，拎着他的耳朵道：“我刚煲好的汤，你就瞧不上了？叫你喊他们吃饭，你倒训起话了！你是片刻也不消停。”

步曲觞被拧着耳朵疼，直叫道：“哎呀夫人，疼疼疼，轻点轻点。”

沈秋辞看着他，道：“上回你怎么跟我说的？”

步曲觞道：“谨遵妻训。”

沈秋辞又道：“那你适才在做什么？叫你喊人来吃饭，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把我话当耳旁风了。”

步曲觞道：“那怎么能呢，我这不正叫他们过去吗？”

在沈秋辞面前，步曲觞完全没有严肃的神气，句句顺从，一句也不反驳。

孟花啼掩唇淡笑，步少棠道：“娘，我把师卿卿带回来了。”

师卿卿几步蹦到沈秋辞身边，靠在她肩膀上撒娇道：“师娘，总算见到你了，这几个月不见我可想死你啦。”

沈秋辞看了看师卿卿，面上有些怒气，喝道：“女大不中留，我看你是翅膀变硬了，那么大个房间十几号人都看不住你，那么想出去闯还回来干什么！”

师卿卿摇着沈秋辞手臂，诚恳地道：“师娘，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你就别生我气了。”

沈秋辞看着她道：“还有下次。”

步少棠拍了拍师卿卿，道：“行了，那么大个人了还粘着娘，害不害臊！”

师卿卿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不害臊就是不害臊，我就要粘着师娘，一辈子也不分开你能怎么办。”

步少棠围着沈秋辞跟步曲觞追打师卿卿，边追边叫道：“爹娘，你看她那得意的样。”

沈秋辞朝孟花啼温柔笑了笑，拉起她手对步少棠道：“卿儿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先去用饭吧。”

饭席间，步曲觞谈起这段日子清虚道和天启教，驻守在伏魔度苦界边界传来的消息，称近来不断有灭度葬刀盟的外道修士，以采摘药草为由屡屡犯境，且闯入的外道修士每每进入界地，就隐匿了身份不知所踪。

步曲觞分析到奉天宗一心纠集恶骨血傀，加之灭度葬刀盟内，灵石药草，供人生息的资源匮乏，多数资源都掌握在名门大派手中，外道修士此时犯境，必定不只是为了掠夺修炼资源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奉天宗盟主想利用外道修士，一举吞并伏魔度苦界各大仙门。

原以为只是个猜测，谁知昨日步曲觞就收到了清虚道境地内，下设的多个仙府遭外道修士暗害，奉天宗的计划远比他预想的要快，为防多生变故，步曲觞明日不得不启程，率弟子亲自前往清虚道助其镇压犯境邪修。

师卿卿放下了碗筷，问道：“明日就要出发？究竟是何邪修，竟要师父亲自前去镇压？”

沈秋辞舀了一碗汤，递给步曲觞道：“明日你就要出远门了。”

步曲觞轻叹了一口气，想了须臾道：“近来各大仙门不太平，我不在这几日，无论灭度葬刀盟要如何，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就行。”

沈秋辞淡声道：“放心去吧，家里有什么事有我担着。”

师卿卿道：“师娘，你别担心，师父会回来的。”

步少棠坐在步曲觞身边，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沈秋辞忧愁道：“当然要平安回来了。”

孟花啼放下筷子抬手握着沈秋辞手，柔声道：“娘，我在这里陪你等爹回家。”

步曲觞见气氛沉重，舀了一碗饺子道：“夫人，我又不是回不来，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尝尝你自己包的饺子。”

沈秋辞笑了笑道：“对，卿儿来，赶紧尝尝师娘包的饺子。”

师卿卿点了点头，咬了一只肥白饱满的饺子烫得直呼气，道：“好吃，师娘你是不知道，我在渡灵山饿晕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包的饺子。”

沈秋辞淡笑着道：“就属你嘴甜，若是喜欢吃，今后师娘都给你做。”

师卿卿点头道：“嗯好，师娘，够了够了，要吃不完啦。”

见状，步曲觞偏头拍了拍师卿卿头，哼声道：“傻丫头，饺子有什么好吃的？瞧把你烫的！多吃饭才能长个儿。”

闻言，沈秋辞夺过步曲觞手中的汤碗，道：“饺子不好吃？那饭你也别吃了，不稀罕还娶什么媳妇？”

步曲觞忙伸手拿回装满饺子的汤碗，道：“吃，夫人包的饺子最香了，来来花啼，你也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