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这两日生火削断了不少藤条,眼下所剩的藤绳并不多了,二人把散落还能用的藤绳都尽数捡了起来,藤条粗细不一,细的藤绳便三根交叉再两根相拧,编织成一根粗长藤绳。
二人忙活一阵后,季司离看着她,冷声道:“避强击弱,不可正面攻击。”
食人兽高如石座力量强悍如斯,看似有使不完的蛮力,但正是这身蛮力让人更容易对付,它只使用身上蛮力攻击,待消耗完蛮力就能拣疲弱打。
这一点,师卿卿也思虑了很久,点头同意道:“嗯,避其锐气击其惰归。但这家伙十分聪明,见一个就打一个,我们不把它束缚住难以让它放松警惕。师父说,出其不意才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我先用藤绳将它锁住,待它放松警惕了你再见机行事。”
季司离面色沉静,同意地点了点头,二人拿着几根套圈的树藤,又重新折回了洞内,洞底下一片寂静无声。
师卿卿从地上捡回了自己的佩剑,手拿着两根粗藤绳,轻声蹑脚地走到了食人兽的身旁,季司离则躲在另一侧石壁,悄悄窥视那只食人兽。
食人兽巨嘴时张时闭,发出闷雷一般的呼噜声。它躺在一张石床上,有一只巨手垂下,另一只巨手时不时挠痒。师卿卿沿着石壁屏息悄声走到石床旁,三步之后,轻轻地将做好藤绳套圈穿过手掌套在腕间,足足套了两条粗藤绳。
两个套圈中间穿过一条石柱,想成一个‘几’字形。
随后折返回到食人兽洞口驻足,手里拿着百代春秋剑,用力对着石壁“咚咚”敲击了两声,听到异响,食人兽猛地抬头坐起身撞上了师卿卿的目光。
接着,她又抬手朝着食人兽吹了个戏谑的口哨,食人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响声吵醒而感到愤怒,握紧了两只皮糙肉厚的巨手,蓦地抬臂张口咆哮起来。
师卿卿站在巢穴口,被这震天咆哮声的音波冲得头皮发麻,双耳几乎要炸裂开脑袋阵阵发痛。眼见它起身冲了过来,食人兽这一抬臂时机和位置刚刚好,两根藤绳项圈不多时,便锁住了食人兽的一只手腕!
食人兽发怒发狂好似吃了亏,惹得它暴躁狂怒,手脚被藤绳死死套住关键是还撕扯不断。它被师卿卿引出了巢穴,在地洞里使劲地挣扎翻腾,另一只巨手抓住藤绳用力拽来拽去,一心想扯断这束缚手的藤绳。
许久,食人兽发现怎么也挣脱不断,更加狂躁了。
它睁大眼睛,黑目狰狞大开双掌,愤怒地一展长臂,劈手一掌朝着师卿卿劈去。
师卿卿吸气反应迅速,身形敏捷地往后翻滚几圈,才起身站定身形,眨眼间食人兽几个大步便移到了师卿卿面前,藤绳捆绑住一手无法动弹。而另一只手却得了空,又是徒手一记劈下,重重掀翻了师卿卿,未及起身,食人兽一手将她腰身牢牢按在地上。
俯身张了嘴凑近师卿卿的脸,巨嘴正靠近间,师卿卿迅速探手拔出腰间百代春秋剑,用力刺入了食人兽最薄弱的一只眼睛里。与此同时,季司离在其身后飞速腾空跃出石壁,手执忘巧尘云剑一剑霜寒,从食人兽后颅贯穿而出,不多一分不少一寸,剑锋直直抵在师卿卿双目前。
这食人兽头颅前后被两人刺穿,疼痛刺激之下甩头摇尾,疯狂扑腾,片刻之后,一个庞大身躯倒在师卿卿身侧。
师卿卿惊魂未定地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正以为脱险时,倒下的食人兽四肢一动,欲再翻身而起。谁知师卿卿本能飞速起身,骑在食人兽身上,一手执着百代春秋剑,目光森寒盯着兽头,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喉间流出一丝哽咽,整个人像是发了疯地朝食人兽脖间捅去,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像是在泄愤般狠厉又上头。
半个时辰之后,师卿卿身躯沾满浓郁的血腥气味,额间滴滴答答地落下血珠,食人兽渐渐地不动了,硕大身躯犹似化为一潭死水,再未掀起一点波澜!
她一手撑在食人兽心口,喘息间感觉食人兽心口有团阴黑之气,顺着她的手爬入了身躯内,那团黑气跟她在渊谷底下看见的黑烟无甚区别,她茫然问道:“季司离,这、这是什么东西?”
季司离不明所以,回道:“什么?”
师卿卿抬起手,面色苍白的望着自己掌心,轻声道:“我的手......”
话音未落,忽然她眼前一片昏黑,天旋地转地倒在了食人兽身上。季司离立即几步上前伸手将她抱起,带着人背靠在石壁急声唤道:“师卿卿!”
见人没反应,又用颤抖的手掌拍着师卿卿面颊,不多时,师卿卿吐出一口淤血突然醒了,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食人兽已经死了,我们快走吧。”
季司离站起身,师卿卿却一动不动地推着季司离,目光有些失神,季司离见她坐在地上,神色恹恹的样子觉察到不对劲,问道:“你受伤了。”
师卿卿轻喘着息,精疲力尽地道:“没、没受伤,就是有点头晕,走不动了。”
季司离蹲下身抬起她的手探脉,眉色微皱,只探得她体内灵力稀薄,几乎是虚脱状态,便握着她的手闭目输送灵力。
食人兽好不容易斩杀,若是此时不走很快就会被慕京箫发现,但他看到师卿卿如此状态,担心她会出意外。
这几日,师卿卿只才吃过一个白馒头,疗伤的丹药都给了季司离,原本身上就有伤还来回折腾了几场大战,终于饿得浑身发软了。
她饿得脑袋昏沉浑身冒着冷汗,手脚更是冰的不像话,但却又不是发烧,抬眸几个看着季司离身影晃动,眼神有些迷蒙,嘴里喃喃地道:“一个季司离,两个季司离,三个季司离,那是......怎么越来越多了......”
季司离看着她发白的面色,问道:“你没有灵力。”
话音刚落,师卿卿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捂着嘴作呕,道:“是饿过头了。”
季司离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助她舒缓,道:“要是泛恶心,就把闭上眼睛会好受一点。”
师卿卿尝试闭上眼睛,却发现脑海里有个人影在飞来飞去,摇头道:“不行,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有人骑着马在天上飞,这个办法不管用,我还是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季司离看着她,淡声道:“不可以睡,你身上还有伤,得保持清醒。”
师卿卿低声喘着息,有气无力地应着道:“可是我身上好冷,季司离,你可不可以把外袍脱了给我披一下,这个石壁靠着太冷了,冻得我后背一片冰凉。”
季司离面色平静,冷酷拒绝道:“于礼不合,我度灵力给你。”
师卿卿想了片刻,借着他温暖的手掌挪近了些,声音轻飘地又道:“这和礼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季司离微皱眉,问道:“知道什么?”
师卿卿眼皮渐渐无力,嘴里却义正严词地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认你做爹,你才肯吧?你也太不厚道了,季司离。我跟你说了不行,我师父知道会打我的。”
季司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师卿卿,别胡说八道了,还是闭上你的嘴,睡觉吧。”
的确是在胡说,讲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季司离给她渡了一些灵力,见她沉沉地似睡着了就把人轻放靠在石壁,脱了外衫盖在她的身上,而后提着忘巧尘云剑去食人兽的巢穴冷泉口,抓了几条鱼回来。
师卿卿耳边嗡鸣,没听清季司离说的话,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师卿卿感觉靠着的那个暖和的胸膛不对劲,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摸了许半晌,喃喃自语地道:“奇怪,季司离,我这么摸你,你怎么都不反抗啊?而且身体温度越来越冷,整个人硬邦邦的。”
就在她疑惑之际,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冷沉地声音,道:“你在做什么。”
听得背后传来熟悉一声,师卿卿顿时一惊,睁眼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正抱着块石头在摸来摸去,吓得她霎时放开了手,尴尬地挠了挠头,抽了抽嘴角,尬然回道:“啊没什么,我说梦话的。”
她坐回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季司离的外衫。
季司离则坐在她的身旁手里烤着几条鱼,气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了,抬眼望去,洁白轻衫衬得季司离的面颊,犹如月色下净白的瓷花,高雅不俗。
两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师卿卿勉强恢复点力气,朝他笑了笑,先开口缓解尴尬,道:“季司离,我刚才做梦的时候,就闻见了一阵鱼香。”
季司离静默不语,拿着手里烤好的鱼伸手递给了她,冷淡地道:“吃吧。”
师卿卿接过手中,闻了一闻道:“好香啊!你刚才抓的吗?这鱼鳞你是怎么处理的?是用我的百代春秋剑还是忘巧尘云剑啊?”
季司离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道:“食不言寝不语。”
师卿卿撇了撇嘴,微蹙着眉头道:“啊,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你就别训我话了吧,我睡了多久,过去几天了?”
季司离道:“过去一日,天色刚亮。”
师卿卿边吃边道:“才过去一日啊,我还以为过去很多天了,你不吃吗?季司离,吃完我们赶紧上路,不对呸呸呸,是赶紧出去。”
季司离道:“我不饿,你吃吧。”
师卿卿边吃着鱼边抚摸着心口,想起还有一个苏姝给的玉露香桃没有吃,可是伸手摸索翻遍了全身也没找见,略感惊疑地道:“奇怪,我的桃子怎么不见了,难不成与食人兽打斗时候掉了?”
她转过头,问道:“季司离,你看见我的桃子了吗?”
闻言,季司离微垂下眼眸,淡咳了一声,答非所问地道:“鱼不好吃吗?”
师卿卿连忙摆手道:“哦不是,鱼很好吃,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桃子是别人送给我的,我还没吃呢就给弄丢了。”
季司离定定地看着她,淡漠地道:“既是心意,丢了便是无缘。”
师卿卿找了许久没找到就没继续找了,专心吃起了鱼来,过了片刻,她伸了伸手脚,浑身软趴趴的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道:“好了,我没事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季司离看着她面色依旧不好,道:“你灵力尚未恢复......”
话音未落,师卿卿就听得断崖上的洞口,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唤声,仔细听着洞内的回音,才听得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她勉强撑起身,抬眸看望还是重影叠叠的,高声回应道:“是步少棠,师兄,我在这,我在洞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