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归山 第21章 尸眼诡形

这几日，外头阴雨绵绵，晨时起风又气雾，天色灰蒙御剑而行根本看不清前路，众仙士被迫停在一处山洞躲雨，山洞寒凉冷得很，冻得师卿卿浑身发抖，冷松游坐在一旁，见她牙关不停的颤抖，便问道：“师姑娘，你在吃什么东西？”

听得他这么问，师卿卿无语地哈着冷气道：“吃什么东西，当然是冷啊我！”

步少棠轻笑一声，把装水的酒袋递给她，道：“要是实在冷，就喝一口酒，可解身上几分寒凉，但是不可以贪嘴，像在家时候一样，只许小抿一口。”

师卿卿伸手接过依言果真不喝多，按着量抿了一口，递还给步少棠。几个仙士见步少棠有酒，又冻得实在受不了，便纷纷过来讨酒解凉。

一群名门纨绔弟子，原先对师卿卿还端着嫌恶态度，几口烈酒下肚完全软和了。一窝蜂围着火堆划拳掰手腕，玩得昏天黑地，聊起自家门派的女仙子美若天仙，面上满是自豪，清虚道弟子则在一旁打坐，听得恣情放浪的嘈杂声荡入耳朵，个个都视如敝履，神情鄙夷，捂着耳朵厌恶至极。

白日里，师卿卿与几名仙霞宗弟子划拳输了要受罚，就被几个弟子叫唤着出山洞去，打几条鱼回来，师卿卿豪爽说到做到，也没有觉得为难，连着几天未进食确实是想吃点荤了。

她拿着百代春秋剑孤身出了山洞，在山腰处寻了一条小河溪，抄袖弯身环视了一圈，双眸忽地一亮，果然瞧见石头缝隙底下藏着两条鱼。她笑眯眯地捏着手诀，双指灌注灵力，百代春秋剑不过眨眼间，便刺中了那两条鱼。

正待把鱼捞上来时，乍一回头却见季司离不知何时跟了出来，静静地站在树底下观望，回头刹那间吓了师卿卿一大跳。

她拿着百代春秋剑，问道：“季司离，你怎么出来了，我刚打了两条鱼，你要不坐会儿，待会就有烤鱼吃了。”

季司离神色冷淡，看着她手中的上品灵剑插着两条鱼，忍不住问道：“吃烤鱼。”

师卿卿缓缓地走上岸边，点头道：“是啊你一定没吃过吧。”

季司离看着她，道：“此剑乃是上品灵剑，你用来打鱼？”

师卿卿侧眸看了看百代春秋剑利刃上插着的两条鱼，丝毫不觉有甚，若无其事地道：“是啊，师父说过，灵剑不能用来打架杀人，那不就只能用来打山鸡打鱼吗？不然的话，这灵剑还有什么用呢。”

季司离被她答得一时语塞，凝滞片刻，又问道：“此灵剑何名？”

师卿卿微微一笑，双指划过还插着两条鱼的刃身，回道：“一剑春秋御逍遥，剑名百代春秋，我师娘给我取的。”

季司离却道：“此剑有灵，非等俗物。”

师卿卿看了看灵剑，自豪地笑道：“那当然了，师娘说这把仙剑曾破开过天山呢，这可是我师娘赐给我的。”

季司离走上前两步，对她道：“你把鱼放下，我问一下你的剑。”

听得对方要切磋，师卿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摆手道：“你是要问剑？不了不了，我连我师兄都打不过，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呢？”

季司离又道：“你出......”

话音未落，彼时清虚道弟子白无衣从林中走了出来，双手抱臂打断了二人对话，冷声道：“你就是步界主收养的女弟子？谢武之女？”

师卿卿看了对方一眼，听这语气就知是来者不善，回道：“是啊，怎么了？”

白无衣朝她走了过去，沉声道：“不知在下可有幸，向师姑娘讨教一二？”

师卿卿摇着头，神情乖巧，道：“说了不打架，你们清虚道不是讲诛奸除邪，我又不是什么奸邪，怎么成日想着跟我打架？戾气如此之重，岂不有违清虚道的宗训。”

白无衣目光如刀，不依不饶地道：“莫不是怕了？看来步界主门下的弟子也不过尔尔。”

步少棠和冷松游见师卿卿许久未回，就出了山洞寻人，一出山洞就见三人气氛紧张神情凝肃地在树底下对峙，几步走上前，问道：“师卿卿，怎么回事，干什么要打架？”

师卿卿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与自己无关，随后又指着季司离，道：“这位大哥，你连你家公子都打不过，要是输给了我，岂不是很丢脸。”

白无衣虎目圆睁，忽然拔剑指向师卿卿，道：“师狗无礼！你什么身份，能与我们公子一样？你不肯出手认输便罢了，何必拿我家公子来折辱我？”

季司离手持仙剑，一言不发，身后站立的弟子仕隐，出声道：“白无衣，师姑娘乃是仙霞宗的弟子，不得放肆。”

师卿卿面色不变，言语亲近，道：“季司离，你看你自家弟子在骂你，这你也能忍得下去？”

季司离：“……”

季司离一时不解，明明是他在跟师卿卿对峙，白无衣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还有他们关系很熟吗？一点不熟。

听着白无衣对师卿卿观感不佳，讲话气势咄咄逼人，便知道他想请教绝非空口大话。

步少棠出言解围，正声道：“仙霞宗与清虚道同为伏魔度苦界的仙门，修的又是剑道，招式自然也是相差无几的。再说了，二位要领教我仙霞宗的剑术，理应与我切磋才是，何必为难我家师妹。”

师卿卿很认同地点头道：“对，我师兄说得不错。”

白无衣道：“看来仙霞宗......”

话音未落，季司离却先执剑一步，朝着师卿卿刺去，哼声道：“废话那么多！看剑。”

师卿卿反应迅速，立即侧头躲闪旋身到一旁，手握着百代春秋剑态度认真起来道：“季司离，你什么意思？我好心请你吃鱼，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不过眨眼之间，师卿卿足下轻轻一点，踏着草地一跃而起，飞身立在烟雨朦胧的溪流石间，一人各自矗立在一方峭石上，形成一种对峙局面，洞里的弟子炸了锅都跑出来看戏。

季司离手指划过忘巧尘云剑，剑柄黝黑镶有金纹，末端处垂挂着墨白绣花缎结，剑身通体古铜刻工繁复，遇上邪气会散发一团寒光雪影，格外耀眼生辉，灵剑一出鞘，剑气弭八方，霜白霄光大涨，身上襟袖迎风飘扬，飞身朝师卿卿刺去，身轻如白羽仙鹤般一飞冲天，动作煞是好看。

谁知剑锋堪堪还未碰撞到师卿卿的衣衫，就刺了个空。

季司离皱了下眉头，对方竟然避开了，忍不住又往前朝师卿卿刺去，再次落空！

季司离停在峭石上，肃然问道：“为何不出剑？”

师卿卿握着灵剑，十分悠然自在地笑着道：“你想让我出剑可以，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季司离问道：“什么请求？”

师卿卿指了指他手中的一拂雪，玩笑地道：“我出剑了，你把手上的一拂雪借我玩玩，行不行？”

听得这话，一名清虚道弟子忍不住喊道：“放肆！拂尘乃是清虚道崇高圣物，岂是你......”

季司离回头瞪了一眼，那名清虚道弟子立刻闭嘴，后退两步避闪季司离隔空飞来的冷厉眼色。

师卿卿微微一笑，问道：“岂能什么？风太大没听清？”

季司离冷冷地道：“多话，看剑！”

说罢，他再次持剑在手，剑身横空破出迅若闪电，剑气一划如雪原寒风。伴随着天阔云高的怒气席卷而至，剑光耀目，令人飒飒生寒！

这一剑冰雪凛然，犹如回清倒影，精妙绝伦！

刹那间，师卿卿面色微变，身随意动手腕微微一振，百代春秋剑格挡，一道天阔虹影散开，苍蓝丝光层层叠叠，如炫光莹彩，悠长空远。双器碰撞霎时光芒四射，千里冰封的寒气涤荡四周，击得看热闹人惊心动魄，浑然站不稳脚跟。

季司离双眸冷静，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师卿卿看了看百代春秋剑，笑眯眯地道：“我自创的招式，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季司离道：“再来！”

师卿卿不想动真章，拒绝地道：“你来真的啊！不要了吧季司离，我怎么可能打得赢你呢。”

季司离不管，仍道：“看剑！”

师卿卿见他执意要比试没办法只能出手，两人灵剑再次碰撞在一起，犹如野鹿仙鹤盘云，杀出股烈烈纵横之风，火石电光，风起云涌。外行人看热闹，只有内行修炼之人才懂，剑道术法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就会发现师卿卿剑法虽是轻柔如风、来去自如，让人无隙可乘。但实际上他的招式少了像季司离那样沉稳刚厚之气，便是翻江倒海，也逊色三分。

溪流间的清水被两股灵气席卷所至，清水掀起带着树叶离枝，灵气凛冽生出朵朵雪白霜花，将二人团团包裹。两人对招打得是情深意浓，藕断丝连，缠缠绵绵，默契无间。接连交手数十招都相持不下，看热闹人心生疑窦，却又不看清其中战况。

师卿卿灵剑一出，掠其锋芒，剑身携着苍蓝丝光，牢牢缀住对方。伴随着轰雷鼎沸，半空中翻涌的壑流万水，被季司离一剑破开。看热闹仙士被这盛大剑光纷纷闪得睁不开眼，待再开眼时迎面而来的却是奔腾万水，个个浇得浑身湿透，惹得一阵怨声响起。

忘巧尘云剑归鞘，季司离飞身而下，白影点水，欲落即定，宛若谪仙下凡不染片尘，轻飘飘停在一处石峭上。

师卿卿轻衫微扬，迅若轻风也落到了最初站着的石峭上，体内灵力微微激荡，手扶着胸口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脚底一滑。忽然前领一紧，衣襟被人一手紧拽着才没掉进溪水里。步少棠心猛然一惊道：“请教便请教，季司离怎么能下这样重的手？把人打得吐血！”

师卿卿面色难看，喘息着道：“季司离，你速度挺快啊，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抓着我？我心口闷着郁气好难受，我站起来你背我吧。”

季司离眼神正视前方，否决道：“你不能碰我。”

师卿卿不解，驳道：“可是你已经碰我了啊。”

季司离风姿冷傲，无理地道：“只可我碰你，你不能碰我。”

闻言，师卿卿疑惑地看他，问道：“为什么啊？你这样未免也太霸道了，我们是朋友......”

季司离道：“不是。”

师卿卿捂着心口，低声道：“哪里不是了？你说说清楚......”

季司离一语不发将人带到了地面上，步少棠扶着师卿卿，忍不住怒声骂道：“你闭嘴！打不赢还要硬撑跟人家打，受伤了也不知道少说两句！”

师卿卿露出一副作痛神色，叫道：“师兄你轻点，心口还疼着呢，我都快被你按吐了。”

步少棠见她面上脸色不差，说话声音响亮的震耳，分明就是故意装的，简直想把她再打吐血，恼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翻了个大白眼，训道：“你好意思装吐血，脸丢得还不够！给你按了还挑三拣四，自己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