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 第2章 第二章 进山

夜色一至，虎皮虎脑就带领着四五名金花观弟子，入了金华山

许金桓死后所建的陵墓，在最深的山窝中，因为金华山为当年二人决斗所生，灵力充沛，多生些山灵野兽，普通人难以应付，很少有人来干扰，林子也就越来越野，这回进山寻陵，金花观的弟子全都惶恐不安，他们几乎都是普通人，最厉害的会一两个符法咒法，平日里只敢在林子外沿砍柴取水，哪里深入过金华山一步。

“娃娃们进了山里别怕，咱老头子与你们师傅是多年好友，定竭力保你们在这林中的安危。”

五爷可能是活的年岁大了，又没一孙半侄，打心底里喜欢这些十五六岁伶俐有趣的小道士们，进山以来都笑咪咪的宽慰他们，脸上都快笑出褶子了。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衣，带着个大斗笠，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乡音，除去被胡子遮掩的相貌、气质，全然像个山里砍柴的柴夫，让人多生起些亲切感，弟子们听说他与师傅是故交，也稍稍安了心，不像是对虎皮虎脑哥俩般的防备了

“谢过五爷！”

一个小弟子高声答了句，他叫许金玲，是许金苑带起来的唯一一名女道童，十五六岁的模样，活泼可爱，没少惹五爷喜欢，金花观的道童道人入户后都要将姓氏改为许，但是只有流淌着许家本家血脉的人才能摘字，“金”“玲”“襄”“樊”四字分别会赐给每代中特别的四个后人，可见金玲的异于常人。

听到应和，五爷笑容更甚，眼咪成了一条缝，伸手摸了摸金玲的头发，乐呵呵的没话找话道：

“你们可知老头子以前是怎么与你门师傅结缘的？”

不等他人回答，五爷又兀自说到：“我当年还是散修的老二，只是个拳馆的小工，你们师傅还没做道士，我俩英雄相惜，一见如故，他还没少救我于水火之中呢。”

一边说着真假参半的话，他还看向了一旁埋头赶路的金苑道长，金苑道长听人提起自己的名字，但耳朵又不好，没听清细节，也正好抬头向这边观望，却正好对上了五爷的目光，五爷淡淡一笑，逗趣的挑了挑眉，直接又把金苑的好奇心吓了回去，埋头赶路。

“哈哈哈，金…金……金老兄，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

五爷但凡叫金苑的名字，肯定是要磕巴一阵，好似这名字有多绕口，说不出来，就气急败坏又嘲笑了一句金苑。

随后，他又感叹道

“叫你这名字还真是不顺口。”

金苑沉默不答，装作没看见埋头赶路，略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像个被调戏了的姑娘，惹来了五爷的嘲笑，小弟子看师傅吃瘪，也有觉得些好笑，但看在师徒情面，只好继续转移五爷的注意力。

“那五爷是为什么回到大虎他们那里的？”

五爷闻此言，神色一凌，将手指放到嘴边，对着口型无声说道

“他们在附近，别提我回来的事，救你们来的。”

金玲立马明白了五爷的用意，顺坡下驴地问道：

“这事儿当然要从头讲起，得先问五爷怎么脱离的散修？”

“我去做了修士，自然不能再参与他们这种不义的恶事了”

五爷看这孩子机灵，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捋捋长须，也装腔作势地接着说了起来：

“首先呢，你们要有自己的“道”，遵从自己的道，也就成了“道人”，记住，不管凡界还是仙界，只要心中有道，无论善恶都为道人，每个人的道不尽相同，但也大差不离，无非善道，恶道，中庸之道。

然后，需要修炼，练出“魂”，这才有了进入仙界的底子，这其中涉及不少，从天地平衡到认知理解，咋跟你们解释呢…

等你们如今知道了仙界，却进不去，看不见，摸不着它，是因为你们身体里基本的平衡不能被打破，修道则能让你们真正能承载并理解这更高一层的东西，修得越强，理解得越多，也就越接近所谓神。

哪怕进了仙界，我们理解的东西也只是这大千世界的凤毛麟角，甚至每个人所能感知的世界都有不同。”

五爷手舞足蹈地比划了半天，弟子们是一个字也没听懂，五爷心里也明白，以他们的承载能力听这点皮毛就算难为了，要是再多说这些天地玄机，恐怕要伤到他们的身体，赶忙转移话题。

“那些都是杂话，最主要这就还是要说回这何为“修士”

它主要有两种解释。

第一，是指在仙界有了根的人，老夫自称的就是这种修士

第二，修士指的是一种纯粹的境界，人修炼到极致后会受劫，而受了劫并纯粹恪守自己道之人，才是古早意义上的修士。”

五爷说到这里，弟子们纷纷咋舌，起哄五爷之前自吹自擂，害的他老脸一红，找补道

“可是呢，纯粹的修炼不等于强大，有些即使挺过了三四层劫，也不一定比得上老夫或金老兄，只不过修炼的方式不同罢了，也有靠硬实力从未受过劫难而凡胎成仙的不是？

这两种修士修到一定地步，便都能成仙成佛成神成魔，平步青云，不过是有点细微差距。”

他咳了三咳，示意弟子们肃静，接着胡乱吹起了八竿子打不着的玄幻知识

“要说这天下的皇帝，军中的将军，书院里学士，朝堂上的捕快，修房屋的，做早点的，拉车的，修脚的，万万千千，他们都有一套行内的规矩，遵循这些规矩做事的人们，就是在仍然在江湖中，俗称“跑江湖”

而种地畜牧乃至兵卒，他们没有祖师爷，更没有系统的规矩，最关键是狭隘，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外难以理解外物，所以称之为“民”

可也就因为无知与狭隘，这些人属于底层的道人，是世界的基石，带动了家国的运转撑起了由“道人”“跑江湖”和“民”构成的我们所处的“凡界”

如若全是我们这种能入仙界的人，凡界的衡必然被打乱，严重则会出现天塌地陷的灾难，因此官府仙界才都尽量抑制凡界修行的风气。

有道却不修炼的人，多能在凡界中混个风声水起，当上官员，丞相，乃至皇上，这也是大多道人的归宿，他们不需要刻苦的修炼，靠脑子和道心就能飞黄腾达，除了寿命有数，也叫人羡慕。

匪家那种真刀真枪，修炼各种功法的江湖中人，才是少数，他们混的叫“侠江湖”，一种介于凡界和仙界，鱼龙混杂的群体 ，兵匪贼侠等等就都属于这一行列，这群人也是最让两界头疼的群体。

修道的人，像老夫这种遵循了一套叫“天引”规矩的人，才能在仙界扎根，才能不影响天地平衡。

这规矩三言两语说不明白，大概就是如何以一个“修士”的方法修行问道，开宗立派，和些行为准则等等。

仙界和凡界最大的不同，就是修士们归问天府管，而不是皇上，衙门…

实际呢，我们修士就是一群自认清高的家伙，认为自己已经超脱尘世，不在江湖中，而自封的名号罢了，多少人挂着修士的名头，嘴里满是“天引”的规矩，却干着市井江湖里最恶劣的脏活呢，他娘的惹得老夫天天给这种人擦屁股。”

五爷说到这里，恶狠狠的吐了口痰，瞄了瞄大虎的背影，继续讲起来故事：

“有道者多，没机会修炼者也多，但如若没有道，就算武功练得再强悍，在世间了无敌手，也做不到去修心，道可以不纯，但绝不可没有。

那我就顺便也说说修心的方法吧，你们以后也用的到。

先要说人人身中都有的灵脉，他会吸收天地灵气，灵气一入身体，就改叫灵力，他可以被丹田带动而运转，达到修行的目的，更能强化人与天地融合的能力。

你们师兄学会的各种功法，本质也是用丹田调动了灵脉中的灵力，并简单的释放。

民间说人有三魂七魄，鲜为人知的是，人心间还有一个魂的容所，当人们找到魂之后，那魂便会现在心头上，叫做心魂，照亮经络，得以观测灵脉，更细致的疏通修补，这就是修行的资本，但有心魂的人可就少之又少了。

有魂之人想要更上一层楼，就要去修，不是指修炼功法，而是修养心性，修得六根清净纯粹，坚守道心，让心魂能调动更大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修士们要单独分出一个仙界的原因之一。

我们修士的终极目的，说来也俗，不过是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你们道家中拜的那些神仙，也不是什么神话 都是以前世上赫赫有名的修士，后来自成体系，建立道家，再开枝散叶，道教和各大教派也就孕育而生，道家本应只有仙界的人才可以入，却被凡界的各个道祖带到了江湖中，从此之后各大有独特“道”的门派开始扩散。

道教，佛教，儒教，自仙界分化为各派后，传入凡间，比如你们就是仙界许家净明派的凡间延续；

各地古巫教，中原的墨家，法家，各思想家；黄老之道的阴阳家，玄家。北方萨满教、明教。南方的傩教，苗巫。西方苯教，喇嘛教，则从凡间反加入到了仙界，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如之前说的，凡间难以修炼，灵力微薄，都是为了守护两界和平刻意为之，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说你们反而比贫民更有修魂的资本，好好努力吧。”

五爷侃侃而谈，蒙蒙懂懂的孩子们怎会不喜欢江湖故事，之前可能是为了转移话题，现在听了许多趣事，危险就全抛之脑后了，其实五爷讲这些故事，都是江湖中的常识，为的就是转移孩子们和虎家哥俩的注意力。

到了晚上休息，就早已全围在篝火旁，听五爷讲故事

“老夫还要说一件关键事，有关你们的性命”

趁大虎二虎出去放风，五爷把烟杆在地上用力的敲了敲，赶紧说着：

“别看现在虎家兄弟不冷不热，心里头已经把你们当了死人，他们本次进偃金台，是因为你们叔祖的白黎剑。

那本是把灵剑，却因你们许家师祖去世后，没人镇得住他，化为了魔剑，那剑有颠倒阴阳的本事，要夺来他复活他们死去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子虎头。

这座道观的修建最主要也是不是纪念你们师祖，而是为了守护这把剑和许家这座陵，它如献祭了血肉，即可重塑肉身，只要被有心之人拿去定然带来灾祸。所以你们一定要找好机会，在他们遇上危险，无心注意你们之时，跟金苑赶快逃命，老夫会尽量拖住那两人一段时间时间。”

金苑在旁突然插话，语气中却没带着近日里忧心忡忡的冷淡，大概是五爷明确立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而多了层犹豫不决。

“老武…我…”

这是道长第一次主动与五爷搭话，纵使五爷和弟子最近们混的多熟络，他都只是放纵着，不掺乎进来，好似二人始终隔着什么。

一路来，五爷多次出言调戏他，试图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让他二人间的气氛不那么尴尬，但金苑多以耳朵不好忽视了。

道长给人的感觉，似乎不是往日一样的金苑，而是个耍脾气的大小姐。

而现在五爷听他难得开口，表情立马从方才的游刃有余转化为了认真，很明显，处理他和金苑的陈年旧事比对付大虎兄弟更为棘手

“你也不必如此，艺秋的事是老夫的过错。”

五爷难得正经了一回，他认真地拉起了低低的斗笠，露出眼睛盯着金苑。

许金苑有个妹妹，与五爷感情甚好，却意外折在了一次大劫中，自那以后金苑便好似变了个人。

“…你我，合力除掉大虎二人可好？我大徒弟，被其所害。”

这句话明显不是他刚才想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逗得五爷又笑了起来，弟子们见师傅这忸怩模样，也都忍俊不禁，真不知是什么过往，能把平日里威严的师傅，逼成个欲拒还迎的大姑娘。

没过一会儿道长自己都笑了，是那种弟子们从未见过的失态的笑，还小声嘀咕了一句

“装…”

其实这二人的外貌都不算年长，甚至看上去要比某些弟子都小上一点，三十来岁的样子，只是一个头发花白，还留着长胡子，一笑起来眼角隐隐有皱纹，还一口一个个“老夫”“娃娃”

另一个教导了弟子们数十年，甚至于亲手养大，平日里威严有风范，眼睛、耳朵又都不大好，净是些老人毛病，显得沧桑衰老。二人一对起话来，给弟子的感觉就是两个半百老人在逗闷子玩，倒是颇为有趣，乐在其中，等着听到更多师傅鲜为人知的一面。

陈武和金苑，却跟约定好吊他们胃口般，谁都没开口。

结果就是两双大眼瞪好多小眼。

许久这种微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

金玲起哄道：“五爷和师傅以前又什么波澜壮阔的故事，可否给弟子们讲上一讲？”

这弟子聪明的很，知道惹不起师傅，选了个顽童脾气的五爷下手…

“哈哈哈，那也得她让我说我才能说啊！”

“先谈正事…”

“其实没什么，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她不愿说，我也不会提起。”

没想到是这种答复，众弟子还盼着五爷把师傅的陈年黑料都抖出来，刚燃起的期望立马落了空，纷纷长吁短叹，被金苑一个眼神扫过去就都不敢吭声了…

五爷也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

“大虎二虎回来了。”

今天把第二章改上了一改，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毛病，好多设定都乱七八糟，过几天就忘，不过最近世界观大体建立起来了，应该会好修改上不少，祝大家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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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