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着线,走出万香楼。
顺着街道左拐右拐钻进一偏僻空地,顺着空道走了许久,钻过狭小墙缝,眼前被破旧红墙阻挡。
子线在风中摇摇摆摆,但依旧指着前方。
看样子这块地方早已经荒废多时,红墙年老失修,黑色苔痕覆满其上,边缘处被风侵雨淋磨损严重,就连表皮也枯旧开裂褪去颜色。
地上落积粉尘,染得褐红一片。
槐泽单手撑着墙头,一跃而过,动作之快连衣服都来不及蹭刮砖头。清丞紧随其后……
垂头看子线,子线此时却顺着风向,指着身后红墙。
两人对视,清丞不言不语,抓住墙缝接力翻站上去,衣摆被风吹得后摇,子线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跟失效了一样。
槐泽言笑自若,摸着粗糙的墙块儿,手头蹭上烟红,抑着声音若有所思,“这里?”
清丞跳下了,乖觉往后对了一步,嗯声肯定。
连符纸都不用拿,轰的一声,从槐泽手扶的地方墙壁炸裂,石砖碎块向四周飞溅,刮得四周梁揭树仰,鸟飞兽散。
清丞眼前白光闪现,两人就从小巷里失去踪影……
巷道里,原本破开的红墙安然无恙,蚂蚁依旧上爬。
胆子倒不小,明晃晃的在湘城里设阵抓人,真是活不耐烦了。
再睁眼,两人被传到黑漆漆的山洞里,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槐泽勉强注意到洞壁上的凹槽。
破符,凹槽内的烛心被点燃,迸出光亮照清洞内模样。
叮铃一声脆响,从清丞怀里传出。
听声辩位,清丞从衣袍下掏出储物袋,解开紧系的抽紧绳,露出铃铛。
槐泽拎起吊环,手腕发力拨弄,铃铛又跟个哑巴一样,自讨没趣,他又投进袋子里。
清丞摸着铃身,指尖接触到冰凉坚硬的触感,不在意收回指尖,对着槐泽问,“这里是幻境?”
阴风吹过,槐泽凝眸看着前方,清音述来,“不全是。”
说罢,清丞目光也往前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前方泥泞的土地里伸出双手,指甲浮肿很高夹着血块混着白脓,关节处血肉脱落露出白骨,弯曲时还咯吱作响。那手,从地上一点点往上绞。
立谈之间,前路密密匝匝挤满的鬼手,两手相碰还会发狠的互掐撕拽,血肉相碰,溅撒的墙壁半段都挂着腐肉。
脚下,土地变弱,泥土来裂,戚戚碎碎像是老鼠打洞。
表土被拱出来,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露出来。脸上皮肤发黑悬拽缕发臭的生肉,骨头里塞满杂草石块和血红的淤泥。下巴一张一合,每次一动库簌扑哧出恶臭的黏稠混合物,咯吱作响的骨头摩擦就要碰出声音说话。
嘎巴,槐泽一脚踩在它脸上。
被咯着脚了,槐泽不爽垂眸,脚下头颅原本就为数不多完好的骨骼被槐泽踩碎一大半,死皮也终于挂不住烂肉扒在地上,中心的鼻梁骨也断裂,被踩的凹陷进去。
抬脚鞋底还藕断丝连,槐泽被恶心坏了,单脚大跳在一旁干净处,蘸着砂土呲下脚底粘住的腐肉。
清丞找出块干净帕子,过去扶稳单脚乱蹦的槐泽,屈膝不挨地捏着帕子一脚仔细地擦拭,一丝不苟。
擦完后,槐泽忍不住又捏了个净衣诀,抓着帕子精准扔头颅脸上,脸色很臭。
头颅:……
到底谁才是受害者?
头颅费力磨动着下巴,试图发出声音拼凑出警告的句子,可是帕子缠在它下颌骨转弯的关节处,即使再吃力碰撞,除了让帕子缠的更死意外,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更别提出声。
这可难住它了,正它企图动用脑子上其他的骨头,意图撞击碰砸出好歹一句话时。
只见槐泽对着眼前狰狞舞动的残肢断臂意味索然,抖抖袖子飘出张皱巴巴的黄符。
他不耐烦的揉吧揉吧纸符将它折角捋平,手指虚空画两道,攒成纸球后扔进前方残肢堆里。
纸团落地的瞬间,以黄纸团为中心,四周轰然起火,熊熊火焰碰到残肢燃的更烈。
火焰向中间聚拢,所到之处烧得干净。
尘土顺着烟雾升起又四落,烤肉声滋滋作响。
头颅:……
此时它也不敢乱动挣扎,甚至庆幸被布帕挡住,没人在意。
“走了。”见火停,槐泽背手走进烟雾中。
清丞余光掠了一眼往墙角移动的帕子,随槐泽踏入烟雾,身影被烟雾吞噬。
头颅披着帕子狗狗祟祟移到墙角,见两人都走了,还未松气,一声清脆的响指将帕子与它烧成灰烬。
子线进了山洞就失效了,这就证明了淮流儿确确实实在山洞里。
了解到这些,槐泽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正反都在山里,大不了移山挖地,总会给淮流儿找出来。
山洞很大,七拐八拐,槐泽他俩没什么方向头绪,只往阵法多的地方钻。
在破除不知道是第几个阵的时候,槐泽烦躁起来,指甲挑着食指尖,计算着炸了这个山洞但在不确定方位的情况下,不伤到淮流儿的概率是多少。
概率虽说很渺茫,他指尖下劲……
但起码死不了,躺床上养几个月不就好了。
还好一直在关注他的清丞及时出手阻止了悲剧发生。
清丞手很凉,槐泽被激的缩手,清丞滞楞秒后单用手指圈住他的手腕,无声安慰。
槐泽张嘴话还没露头,明月剑瞬间出鞘急速飞向前,刀尖指着角落那人的喉前。
只差一寸,刀剑无情就要刺上尚荣静歆的喉咙,她紧张的站在原地看着晃在眼前的刀锋,吞了吞口水。看清两人模样后,大声惊呼:“是你们!”
明月剑贴上她喉间,刺出一滴血,她这才察觉刚那一呼声音过大,立马压低声色:“吓死我了,原来是你们。”
槐泽敲敲明月剑剑鞘,明月剑不服气但还是收锋回来。槐泽抱臂倚在清丞身上,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尚荣静歆一听就来气,本来她随她师兄正在拍卖场候着拍卖。但呆的实在太无聊了坐不住,中场休息就起身要出去溜达。
阎吴看她起身还嘱咐她别离场太远,她嫌师兄啰嗦,敷衍句知道啦就在万香楼到处晃悠,四处溜达。
但万香楼到处装潢的都一样,一时间也分不出方向,尚荣静歆只好顺着一面墙壁转着走。
远远的就碰到了隔壁桌那个看起来和她同龄的男孩,尚荣静歆眼下一喜,可算碰见个人能带她回去,顺便还可以唠上去解解乏。
谁知转眼就看见万香楼侍卫悄悄走到那男孩背后,捂住他嘴鼻,人便晕了过去。
尚荣静歆躲在暗处,摸出银针弹出,刺向侍卫命脉,两人倒地。
她还未上前查看情况,肩上酸痛感袭来,还没看清背后人的模样,就晕了过去。
还好尚荣静歆平日里被师兄看着练功,底力要比普通人强多了,她当时虽身子动不了但五感已经恢复。
她能感觉是被人架在肩头赶路,四周环境阴暗还有岩石筑起的大柱,看着像是在山洞里。
洞顶还不时往下滴水落在她眼前,红的,闻着味道——是血。
她眯着眼,尽可能的隐藏气息装作还未苏醒的样子,身旁还跟着一人。尚荣静歆尽可能地侧头,一眼扫过。
果然那人肩上扛着的是隔壁桌的男生。
她屏息,在路过块碎石坑洼多的地方出手,背她的人被石子绊倒,踉跄了一下,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跟他同行的另一个人恼火,骂了句:“蠢东西,走路都能摔倒你。我先进去,你麻溜点,别磨蹭!”后背着人就走了。
摔在地上的人揉着碰红的胳膊,骂着脏话站起来,踢了一脚挡路的石子,脚腕处钻心疼。他蹲下掀起裤脚去检查。
银针刺穿后颈,他无声倒地。
尚荣静歆冷静的爬起来,将尸体拖进角落撒点灰,藏在暗处摸着墙壁,在山洞里摸索。
山洞大的离谱,不知道过了多久,尚荣静歆才在转角这边听到动静,碰到槐泽他们。
……
大致了解了情况,槐泽出声问:“还记得路吗?”
尚荣静歆一怔,反应过来是她刚摸过来的路,于是实话实说:“记得,我做了记号。”
“带路,我俩护你周全。”后出手,躲在暗处要转回去报信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瞬间没了气息。
尚荣静歆被突然的动作吓到,看到她身后的阴影里倒下个人更是寒毛耸立。
她虽对眼前两青年有好感,但直觉告诉她不要多说废话,又重新贴着墙壁走回她逃过来的方向。
一路上,她没走几步,就会从各处掉下来她原先并未注意的,藏在暗处时时刻刻会夺人性命的鬼物或是毒虫。
但身后两人从始至终并会感觉到警惕或是吃力的感觉,仿佛只是顺手摘下熟透的果子一样轻松。
但其实,她反而更加安心。
终于,一行人来到尚荣静歆最初逃跑的地方。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死尸,脚腕上的银针冒着寒光,小丫头本事还不小,槐泽在心里默默称赞,站起身看看方向拿出张符烧了,“行了,你走吧,我知道在哪了。”
“我?”尚荣静歆疑惑道:“不是,你怎么用完就丢啊!我能走哪啊?!”
“出来吧,多谢小妹。改日会和清丞登门道谢。”槐泽走进尚荣静歆身边,将一把银针递给她。后朝清丞伸伸手,清丞又递过来一把。
尚荣静歆一看,是她师门独属的银针。
……
阎吴从暗处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