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之不归雪 第2章 贰 飞鸟不归

第贰章飞鸟不归

独孤一陵未及答话，一股杀意直透背心，将他牢牢锁住，柔和细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太白山上的细雪，凛冽冰冷：“乖乖回答问题。令牌，哪里来的？”

杀意冰冷纯粹，如跗骨之毒，顷刻蔓延周身，独孤一陵背生冷汗，手脚发凉，心知一言不对，便是小命难保，他定了定神，道：“村口捡的。有人在那里晕倒，他掉的。”

寂静半晌，无人出声，背后杀意有增无减，越发阴寒，独孤一陵不敢动弹，心中急思对策，过一阵，那人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凌雪阁的？”

独孤一陵道：“我是听人说的。”

那人又道：“听谁说的？”

独孤一陵回答道：“我们村的王婆婆。”

“王婆婆？”那人声音里透着些许讶异，很快归于平静：“她既然告诉你凌雪阁，肯定还给了你一样东西。”

一番交谈，独孤一陵只觉耳音甚熟，他自怀中取出催雪令，道：“王婆婆给了我一块令牌……”话音未落，眼前白影闪过，手中令牌不翼而飞。

独孤一陵大惊回头，就见门口多出一名年轻男子，此人背负成双链刃，手戴鹿皮手套，身穿黑色圆领锦袍，外罩白色风衫，两袖拖长，垂至脚踝，自下而上透染淡淡血色，平添肃杀之气，这身装扮干练利落，过目难忘，加之此人身量高挑，体型匀称，如同明珠除尘，更为亮眼。

白衣人头首微垂，目光凝在催雪令上，右手轻抚令牌，低低自语道：“初代的催雪令牌……”语气竟是十分怀念。

细看此人身形，竟觉熟悉，独孤一陵才有此想，脑中立遭蚁噬，千刀万剐，剧痛之下，不由抬手扶额，轻嘶出声。

白衣人听见动静，微微抬头，双目黑多白少，泼墨而成，目光流转间，似东洋的琉璃珠子，闪动万千光彩。

眸子黑白分明，已能勾人心魂，夺人心魄，瞧清白衣人面容，独孤一陵心脏扑通乱跳，似要飞出胸膛，生出难以言喻的欢喜之情。

白衣人容貌俊美，轮廓分明，一眼望去，却感疏离，细看之下，却是眉眼柔和，温润动人，左眼眼角乍现一抹血红，平添骇人煞气，又因嘴角似有笑意，反倒惹人贪看。

白衣人眸中光华流转，似有所思，他双目一合，再睁开时，眸中平静无波，问道：“你可还好？”语气和缓，敌意散去。

这股疼痛来如潮水汹涌，去如潮水奔逝，数息之后，独孤一陵白着一张俊脸，擦去额上细汗，喘气道：“好多了，多谢。”

白衣人深深看他一眼，将催雪令丢回，淡淡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初代催雪令。”

独孤一陵接住令牌，淡淡体温透进掌心，心跳顿时漏跳几拍，泛起点点涟漪，强自镇定地道：“王婆婆说我颇具慧根，稻香村亡灭之际，她见我无处可去，便让我来太白山，寻找凌雪阁。”

白衣人拂袖转身，语气淡漠地道：“你要去凌雪阁，到鸟不归找我。”说罢，飞身后退，投往楼外。

独孤一陵收好令牌，细想白衣人神态，只觉处处透着玄秘，言中似有深意，但他心系入门，无空细思，连忙步出千秋楼，辨明方向，奔向鸟不归。

鸟不归地处远门沟东南，乃是一道狭长深谷，高崖陡悬，壁立如削，谷中草深林密，歧路纵横，形成天然迷阵，莫论是人，纵是飞鸟，一入其中，亦难归还。

白衣人立在谷口，手握链刃，长袖随风，见到独孤一陵，淡淡道：“我身后就是鸟不归，凌雪阁就在最深处。”

此时望去，鸟不归深入山腹，悬崖陡坡，难以攀援，密林耸立，遮天蔽日，四下静谧，悄无人声，唯听溪水潺潺，风声萧萧，偶闻鸟兽低鸣，惊鸟乱飞，诡秘难测，令人胆寒。

独孤一陵瞧清地势，思索一番，开口道：“那就是说，只要穿过鸟不归就能到凌雪阁。”

白衣人道：“说法上是这样的。不过鸟不归是一个巨大的森林迷宫，莫说是一般人，就是武林高手进去也是有去无回，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你尚未入林还可以回头。”

话中隐带劝解，要人知难而返，莫去白送性命，可见白衣人外冷内热，也是性情中人，独孤一陵心中感激，更增好感，但自己奔波千里，披星赶月，只为拜入凌雪，岂能临阵退缩，他摇了摇头，目光放远，望向鸟不归深处，神色坚定地道：“我要去凌雪阁。”

白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蓦地抖开手中链刃，带出破空之声，对独孤一陵说道：“好，那我们就按凌雪阁的规矩行事。鸟不归深处有个符怪野人，你揭一张他身上的符，我就算你通过，给你两个时辰。”

独孤一陵不明其意，道：“这是？”

白衣人冷声道：“进入鸟不归前，我教你一招武功，名叫寂洪荒，待出鸟不归，你要深谙此招。我只教一次，你且看好。”他手中链刃化为长鞭，盘旋在地，脚尖踮起微一使力，身子登如陀螺旋转，软鞭顺势飞出，隐带风雷之声，待到身停鞭落，就听啪的一声巨响，地面火星四射，碎石飞溅，留下一道漆黑鞭痕。

白衣人施招结束，停稳身子，道：“尘寰寂寂，万古洪荒。这招你应该学会了吧，学不会，你也不用去凌雪阁了。”

虽是初见此招，独孤一陵却顷刻想通关节，登时有会于心，当下欣然道：“学会了。”

白衣人瞧他一眼，回身望向鸟不归，道：“鸟不归凶险异常，猛兽陷阱无数，能否通过全看你的造化。”

见白衣人时时提醒，处处为他着想，独孤一陵心中发热，如有暖流细淌，由衷说道：“多谢提醒，冒昧地问一下，我该如何称呼你？”

此话一出，白衣人脚下不稳，身子微颤，独孤一陵凝神再看，只见白衣人静立原地，不动如山，似乎一切皆为幻象。

白衣人将链刃负在背上，淡淡道：“称呼只是空壳，叫什么都行。快些出发吧，不要浪费你我时间。”

独孤一陵忆起楼中之事，问道：“你我……之前可曾见过？”

白衣人静了一阵，才从口中冷冷吐出两字：“不曾。”顿了顿，他又说道：“林中多野兽，若是死了，就只有它们会替你收尸，你好自为之。”话音未落，白衣人展动身形，飞鸟投林，奔向鸟不归深处。

白衣人态度冰冷，一言否定，独孤一陵回想方才之事，却觉欲盖弥彰，更生怀疑，但日已偏西，黄昏将至，若不早些入谷，恐难寻到符怪野人，完成试炼，于是提气纵身，投入谷中。

谷内密林遮天，荆棘轧地，野兽横行，蛇虫密布，当真寸步难行，幸而独孤一陵早将寂洪荒融会贯通，一番披荆斩棘下来，本人可算毫发无伤，行至深处，前方忽传人声，夹有野兽嘶吼，独孤一陵略感诧异，使出萍踪侠影，脚不沾地，盏茶功夫，赶至一处桥下。

桥上一人以剑拄地，大口喘气，听见后方动静，扬声喊道：“你是去凌雪阁吧？”声音清脆，婉转动人，竟是一位姑娘。

独孤一陵手持链刃，飞身落在桥上，只见一头黑瞎子拦路正中，高可及人，体型壮硕，前爪被兽夹困住，血流如注，口中尖牙交错，不断低吼，眼中尽是敌意。

独孤一陵眉头微皱，道：“这头黑瞎子是？”

“它好像守着这条路，怎么都不让我过去。”少女正处碧玉年华，秀美中带着一股英气，她手按胸口，气力不继地道：“我已经用计将它困在陷阱里，但它太厉害我近不了身。既然我们目的相同，那就合力战黑熊如何？”说罢，朝独孤一陵扬了扬下巴，等他决定。

少女说话干脆，动作好看，透着一股飒爽不羁，独孤一陵心生好感，答应道：“自是没有问题。”

少女顿时面露喜色，提醒道：“这黑瞎子受过训练，要小心！”

独孤一陵微微点头，踏前数步，黑瞎子见到生人，口中怒吼，两只熊爪前扑，动作迅疾，血盆大口咬向他左肩，独孤一陵身形微动，闪向一旁，链刃化作长鞭飞出，刃尖直刺黑瞎子心口。

黑瞎子似有灵性，竟知避其锋锐，往后疾退，独孤一陵冷笑一声，手腕再动，咔嚓数声，刃链长达数丈，绕过黑瞎子，飞向后方，黑瞎子见状，咧嘴低吼，再次扑前咬向独孤一陵，就在此时，却听噗的一声，黑瞎子胸前透出一截雪亮刃尖，伤口血流如注，它吼叫数声，前爪无力挥舞一阵，终是往后一倒，再无声息。

独孤一陵抖尽刃上血迹，回转少女身边，见她双眉微蹙，不住低喘，关切道：“你还好吗？”

少女长长吸口气，道：“无碍，调息片刻即可。”说话之时，一双杏目看向独孤一陵，道：“在下裴宁，多谢英雄相助。”

独孤一陵道：“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叫独孤一陵，只是一个普通人。”

裴宁神情认真，肯定地道：“你要去凌雪阁，你当然是英雄，凌雪阁的人都是英雄。”

独孤一陵道：“都是英雄？”

裴宁眼露憧憬，用力点头道：“那当然了，凌雪阁天地英雄，千秋凛然！你现在看到的太平盛世，那都是凌雪阁在背后默默付出。这种境界，除了凌雪阁，还有谁呢？”

这些话语，独孤一陵从未听人提过，不知为何，隐隐竟觉怀念，便道：“原来如此。”

许是他的反应太过冷淡，裴宁睁大杏眼，道：“你都不知道吗？那你为什么来凌雪阁？”

独孤一陵抬头望向苍穹，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照林间，他微微眯起双眼，道：“我想变强。”说这话时，他脑中所想不是稻香村，不是凌雪阁，反是那名只有两面之缘，俊美冷酷的白衣人。

来太白山的路上，独孤一陵见过无数人间过客，真论相貌，白衣人虽是俊美，气质独特，却非世间罕见，风华绝代，为何他会如此上心，以至念念不忘。

裴宁听后，若有所思地道：“唔……如果你只是单纯想变强的话，我觉得凌雪阁可能不是你的最佳选择。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只要你了解凌雪阁后，一定会另有感悟的。”

独孤一陵不可置否，略略一笑，裴宁又道：“英雄，据我观察，这鸟不归是按照三宵五阵布置的，沿途的记号和陷阱的排布都按照这个规律。我画一下……”她用树枝画出阵法布置，讲解一番后，抬头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独孤一陵聪颖过人，记忆极佳，瞧过一次，便已牢记于心，裴宁丢下树枝，往地上一坐，勉力笑道：“那英雄你先行一步吧，我稍作调息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