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山 第8章 第 8 章

一身着艾绿色半袖襦裙的妙龄少女从屏风后走出，发间仅有一枚白玉簪，虽然她的穿着打扮十分素净，但眉心火红的牡丹花钿却又将她衬托出几分张扬。

周围的人看见那少女后，纷纷朝她行礼，唤她，“恪敏郡主。”

“段公子觉着如何？”恪敏郡主迈着悠闲的步子朝段玉容走去。

段玉容看清来人，吓得神色大变，“郡主身姿绰约，武功高强，在下岂敢同郡主交手。”

“既不敢，那你还不快滚？”姜继瑜敛起笑容，厉声朝段玉容同他的同伴道。

看着他们走远，姜继瑜转头带上笑容，走近卫无双，“你真的是谢老将军的孙女？”

卫无双记得南安王有一女，因其性格跳脱不喜读书便被陛下赐名恪敏，卫无双点点头，朝她行礼道：“回郡主，是。”

“谢老将军可安好？”姜继瑜微微一笑眼眸便化为了天上的弯月。

卫无双拱手道：“外祖父一切安好，多谢郡主记挂。”

“我叫姜继瑜，你叫什么？”姜继瑜兴致冲冲地将垂在手臂上的披帛取下递给一旁的侍女。

“卫无双。”

姜继瑜拉起卫无双的手，朝屏风后走去，“那我唤你双双吧，你也莫要再唤我郡主了。我听闻你自幼在金陵长大，定是对这京中的一应事物不熟络才会来此。你跟我来，我替你介绍介绍。”

“这座楼名唤翠云楼，是专供官宦人家的子女交流的地方。京中人员的关系错综复杂，这里可出了不少力。”

穿过屏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面前有一荷塘，岸边停有几艘小船，幽幽丝竹声从远处传来。

锦瑟之音从一旁的月牙洞中传出，姜继瑜拉着卫无双小跑了两步，停在那月牙洞之前。

院内有一小台，台上一少女正弹瑟，一曲毕，琴音绕梁，台下之人纷纷鼓掌。

“那是户部侍郎魏大人的女儿，极为擅长音律，曾经担任过三公主的老师，但她性格内向，不喜与人交往。”姜继瑜指着台上的少女介绍道。

姜继瑜继续拉着卫无双朝前走着，一座八角凉亭坐落在池边，里面坐着四五位少女正品茶看书，亭中几人见姜继瑜的身影，立马起身朝她行礼，“郡主。”

姜继瑜点点头，跑到亭中，取了两块糕点，一块塞给卫无双，一块喂进自己嘴里。

“这里所有人皆是如此吗？”卫无双看向一旁竹林中绘着丹青的少女问道。

姜继瑜凑近卫无双的耳旁，小声说着：“你是不是觉着她们过得太无趣了些？”

卫无双轻点脑袋。

“我也是觉着如此。”姜继瑜眸中闪过几丝光亮，语气中充满期待，接着问道，“谢老将军是你外祖父，那你可曾同你外祖父习过武？”

“学过，但我功力尚未能触及外祖父半分。”卫无双谦虚着说道。

卫无双知晓京中女子偏好温婉贤良，而非像她这般酷爱舞刀弄棍，为避免太过不合群，便只得试着隐藏住真实的自己。

但姜继瑜可并非卫无双心中所想的那般喜爱对窗临画，赏花写诗的女子。

闻言，姜继瑜难掩心中的激动，握住卫无双的胳膊，“那过几日咱俩定得过几招。我听父王说，谢老将军用兵如神，武功高强，曾带五十骑兵冲入敌营摘得敌军首领项上人头。”

“如今谢老将军年迈，无法与其比试，你既得谢老将军指教，若能同你比试一番，那也是一样的。”

卫无双这才记起，南安王曾经也是领兵统帅的将才，在当今陛下被登基之时主动卸下兵权，只领了京中巡护的闲职。

将门家的郡主，行事作风同她相似实在正常不过。

卫无双轻笑一声，“好啊，届时我定会拿出外祖父教我的十成功力同郡主比试。”

闻言，姜继瑜却有些许不开心，蹙起眉头，“双双可是不愿与我交友？”

卫无双神色一顿，连忙解释道：“怎么会？那到时……”

还不等卫无双说完，姜继瑜打断她的话，“那双双为何还要唤我郡主？”

卫无双听见姜继瑜的话呆愣了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好，姜姐姐。”

“说好了那时你可万不能手下留情！”姜继瑜开心挽住卫无双的胳膊带着她继续朝里走去。

有一少女忽从旁边的竹林中走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恪敏郡主，卫娘子，温娘子在里面等您。”那少女虽带着笑，却是一副极其疏离的脸色。

卫无双不知是何家的温姑娘，懵懵地看向姜继瑜，姜继瑜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靖国公府长房嫡女，也是靖国公最宠爱的孙女。”

随后，姜继瑜又朝向那少女抬头示意道：“带路吧。”

“姜姐姐，我从未见过温娘子，她为何会唤我前去？”卫无双低声问道。

“你是谢老将军亲自教养长大的孙女，回京自然会被世家知晓，温家当然也会得到消息。”姜继瑜看了眼走在前方的少女，拉着卫无双慢下了脚步。

卫无双看向姜继瑜，只见她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许多，“双双，温家可不是善人，这温濡嬅心机深沉，切莫着了她的道。”

“知道了，多谢姜姐姐。”卫无双笑着点点头。

想起昨日遇见的温小公子，卫无双如何不知这温家就如同龙潭虎穴一般，请她赴宴，怎会安好心思。

两人随着那带路的少女从竹林中走出，来到幽静之处的一座雕梁画栋的水榭，还未跨过门槛便听见屋内少女们嬉笑的声音。

穿过从一扇做工精致的镂空雕花屏风，屋内七七八八坐了许多的官家小姐，各个妆容精致，衣着华丽，听见声响，齐齐转头看向卫无双。

一身着鹅黄镶花边大袖衫的少女则背对身，端着一碗饲料，投喂湖中锦鲤。

那少女刚转过身，卫无双立即发现，那时之前在翠云楼门前遇见的那华贵的少女。

那少女见两人的到来，笑着将手中的饲料碗递给一旁的侍女，又用另一侍女递来的罗帕轻轻擦拭着手，“原来郡主今日来翠云楼不找我们玩，是因为找着了一个美人儿。”

“她竟换了衣衫。”卫无双瞧着那少女心想道，震惊于那少女短短时间便身着两套华贵衣裙。

“温姑娘打趣了，本郡主想同谁玩，也是要看眼缘的，没有眼缘，这辈子也做不成朋友。今日这一瞧见双双，本郡主便知晓，我俩定是能玩在一块的。”姜继瑜笑着道。

卫无双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原来她竟是温家小姐。

温濡嬅走到卫无双面前，上下打量着，“你便是卫娘子吧，可真是个美人儿。想来你昨日归京，对这京中一应人事皆不甚熟络，听闻你是家中独女，想必你也找不着什么人说话。”

温濡嬅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碟，放进卫无双手中笑道：“此乃翠云楼的门牌，卫娘子今后可时常来此走动，想必很快便能适应这京中生活。若你缺了说话的贴心人，来此寻我便可。”

卫无双看向手中的玉碟，微微低头道谢，“多谢温娘子，只是家中祖母近日身体不大好，恐会辜负温姑娘的好意。”

温濡嬅闻言也不生气，转身朝那主位上走去，“无碍，卫娘子只要想来此，我都欢迎。”

一旁的侍女得了温濡嬅的示意，走上前又将姜继瑜与卫无双带出了这水榭。

离开水榭，姜继瑜立马翻了一个白眼，拉着卫无双快步朝外走去。

“姜姐姐怎么走得这般急？”卫无双快步跟着姜继瑜的步子。

走出竹林，姜继瑜用力深呼吸着，“你可闻见了那水榭中的香粉味了么？那些女子各个穿的花里胡哨，用着千奇百怪的香粉，对着温濡嬅阿谀奉承，似是宫中争宠的那群妃子。”

卫无双闻言忍不住笑了两声，放松了许多。

“若我今日没有找上你，她定不会唤你，但她可不愿意我与你接触，得到消息，立马将你唤至水榭。”姜继瑜看向那竹林，冷哼一声。

“为何？”

姜继瑜拉着卫无双继续往外走着，“说来话长，今后我再与你细细道来。那前面还有许多地方没去呢，咱们快去看看吧。”

-

那翠云楼虽然唤为楼阁，但那楼阁之后错杂坐落着数个小院，中心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湖心零星留着几片尚未枯萎的荷叶。

卫无双没想到这翠云楼居然这般大，光是这么随意地逛着，居然就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姜继瑜看向空中早早出现的弯月，“这翠云楼供姑娘游玩的便就是这些了，时候不早了，你怎么来的？可有乘马车？若无，我送你一程吧，咱俩也好说说话。”

卫无双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天边淡淡的月影，随着姜继瑜朝外面走去，“我也是没有料到，这翠云楼居然这般大，它的楼主是谁，修缮这样大的一片锦绣楼阁，想必要花费不少的金钱。”

“这翠云楼本是前朝一大贪官的院子，后被一神秘人购得，又经他改造，便成了现在的翠云楼，是以无人知晓着翠云楼的主人是谁。”

卫无双觉着有些奇怪，“神秘人？”

“翠云楼刚开张之时，我问过父王，但我父王也不知。楼中只有一名唤韦阑的男子处理这楼中的事务，但韦阑并非是这翠云楼的楼主。”

闻言，刚走上翠云楼外的小桥的卫无双，听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声，回眸看向那朱红楼阁。

这突然出现的专供官宦人家交往的翠云楼，和拥有巨大财富的幕后楼主，为这锦绣楼阁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

“双双，可莫要忘了你已经答应了要同我比试哦。”马车停在卫府门前，姜继瑜掀开车幔，同刚下马车的卫无双兴奋道。

卫无双轻笑两声，点点头，“记着呢，姜姐姐何时有空，随时派人来找我。”

姜继瑜似乎想到什么抿嘴笑了笑，“好。”话音刚落，立马拉上了车幔。

卫无双看着南安王府的马车渐渐离去，带着春桃回了卫府。刚踏进大门，福叔立马上前蹙眉道：“姑娘，老夫人唤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