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山 第19章 第 19 章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卫无双被院中的嘈杂声吵醒。

“春桃。”卫无双微睁开眼，掀开床幔。

春桃闻声喜气洋洋地从门外走进，连语气都添上几分喜悦，“姑娘。”

“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这般吵闹？”

春桃走到窗边替卫无双挂好床幔，“姑娘，是苏嬷嬷带人将夫人嫁妆中的首饰全都送来了，姑娘可要现在起身去瞧瞧？”

“真送过来了？”卫无双惊喜地坐直身子。

“是的，姑娘。”

“春桃春桃，快，咱们出去瞧瞧。”

卫无双快速穿好春桃递来的衣服，跑到院里。

“姑娘。”苏嬷嬷见卫无双瞧见卫无双的身影立马迎了上来，将手中楠木盒子递给卫无双，“此乃谢夫人嫁妆中的首饰及嫁妆单子，您请过目。”

“谢夫人嫁妆中除了昨日姑娘拿走的，还有翡翠头面一套，珍珠点翠发冠一套，萤石珍珠金簪及步摇四只，玉镯七支，先皇御赐的首饰也在此处，请姑娘过目。”

卫无双随意撇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倒是麻烦苏嬷嬷费尽心力收拾这一应事物了。”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苏嬷嬷抬头瞧了眼天边的朝霞，“姑娘，老奴就先回康安堂了。”

卫无双轻嗯一声，“替我多谢祖母将这些个首饰都保管得如此妥帖。”

看见苏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书倚院外，卫无双将手中的单子递给身旁的春桃。

“姑娘，瞧老爷如今的模样，还好夫人在去世前将这些首饰赠给了姑娘，不然全落入那柳氏的腰包里了，奴婢可不想看见柳氏头上带着夫人的簪子。”

春桃紧抱着装有嫁妆单子的木盒，有些愤然感慨老爷在夫人刚逝世不及五年便又迎娶了如今的柳氏，“姑娘能将这些值钱的东西要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卫无双长叹一声，“不管其他，父亲在娘亲逝世前对我也是极好的。春桃，日后万不可再说这些。”

“再说了，金陵那些年，可是少你了吃抑或少了穿的？”卫无双转过身打趣着。

春桃摸摸自己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姑娘，这回京城不过数日，奴婢却感觉这肚子空空的，总觉着是缺了些什么。”

“是少了苏记的芋头酥、枣泥糕？还是缺了李嬷嬷做的糖藕？”卫无双笑着拍拍春桃的肚子。

“姑娘，不说春桃，我都有些想念杜大叔烤的羊肉了。”

玉华挎着剑走到屋内，回想着金陵的吃食，咂咂嘴。

“那咱们今天就去尝尝京城的炙羊肉，如何？”卫无双喝下一盏茶，看向玉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春桃闻言立即将手中楠木盒放进一旁隐秘的抽屉内，欣喜道：“好呀，玉华这一提，奴婢倒是也有些想杜大叔的烤羊肉了。”

—

“姑娘，这里这里。”春桃拉着卫无双穿过人群，迅速向前跑去。

“好咯。”

一个彪形大汉双手抬起一滋滋冒油，烤得焦黄的烤全羊。

香味冲开热浪，扑至卫无双跟前，空气中带上独属于烤全羊的香气。

“小娘子可要吃点什么？”那大汉抬着烤全羊笑着看向面前直直盯着那烤全羊的卫无双。

卫无双瞧了眼他身后的厅堂，“老板，将整支羊腿切下来给我们，再来两个爽口的小菜。”

“好嘞，小娘子进去寻个位置坐着，稍候就来。”大汉将那烤全羊挂至一旁的架子上。

坐在店内享用着美食的卫无双，未曾发现，对面的小巷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了一个她的熟人。

—

“庄主。”岭山茶庄的管事陈斯正在打着算盘，看见姜骅朗跨进屋子，立马起身去迎。

姜骅朗闻见空气中烤全羊的香味，随意向对面瞥了一眼那挂在架子上滴着油的烤全羊。

“这四处弥漫着油腻之味，茶庄近日可有人前来购茶？”姜骅朗走向那摆放着数十个茶叶罐子的的柜子。

陈斯在姜骅朗进到屋内后，落于他身后撤了挂牌，关上房门。

“近日购茶者不少，也有许多新茶送来，但属下挑来挑去，无甚新鲜的茶叶，故而未曾派人告知庄主。”

姜骅朗打开茶柜二层的一小罐的盖子，拨开茶叶，一个木制圆钮赫然出现其中。

随着姜骅朗将那圆钮轻轻按下，背后的一大茶柜向后移开，出现一密室。

陈斯随姜骅朗进到密室内，按下门旁的立柱上的圆钮，柜门又归回原位，而厅内似是什么也未曾发生。

密室内别有洞天，立有数排书柜，屋内数十人忙于处理手中纸条或是竹简。

姜骅朗坐到一旁软榻上，翻开放在矮几上的竹简。

“之前可曾有收到过薛照远或是严律生的消息？”姜骅朗瞧着竹简上的文字。

陈斯仔细回想着，“有，”而后转身走向那书柜中。

不一会儿陈斯抱着三个竹简呈在姜骅朗面前，“属下记着曾经有收到过薛刺史与严县丞历次调官上任的消息，除此之外便没了。”

姜骅朗翻开陈斯递来的几个竹简，不过是写着某某某年某月于何地赴任的消息。

“派人去查查薛照远与严律生从前任上的名声，以及他们去了昌州之后与谁接触过。”

“是。”陈斯应下正准备吩咐下去，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回书柜拿出一竹简。

“是了是了，庄主，属下记着瑞王内侍崔吉的徒弟宋高乃是出自昌州，他家中妹妹如今正在昌州刺史府为婢。”

陈斯将竹简递至姜骅朗手中，“瑞王？”

姜骅朗捏着竹简，“可有宋高最新的消息传来？”

“岭山庄只查了瑞王府中所有人的身份来历，未曾细查过其他。属下这就派人下去查查宋高近日动向。”

姜骅朗轻轻挥手，“去吧，私盐一案绝非眼前所见那般简单，曹怀仁若是仅为了两千余两银子，何苦冒着杀头且株连九族的风险去贩私盐。”

“殿下。”赵然从那柜门走到密室中凑到姜骅朗耳边，“卫姑娘在对面羊肉馆中用膳。”

姜骅朗收起手中竹简，弯起唇角，“她怎么来此了？”

“卫姑娘自小随谢老将军长大，身边少不了擅做军中美食之人，炙羊肉乃是军中最常做的吃食，她回京许久，许是想念军中吃食了。”

姜骅朗闻言轻声笑笑，“算了，咱们就莫去打扰她享用美食了。”

—

“姑娘，今日是奴婢回京后吃得最饱的一日，这的炙羊肉虽是没有杜大叔烤得好吃，但也是比府内的清粥小菜有味儿得多。”

春桃吃得满嘴油还不忘笑着同自家姑娘夸赞着手中的羊肉。

卫无双从袖中拿出锦帕塞到春桃手里，有些宠溺地笑道：“擦擦你的嘴吧，怎么还同在金陵一样，吃得一圈油胡子。”

玉华看着春桃的窘样也开怀的笑出了声，“姑娘，段郎君事过后，老夫人倒是消停了有些时日了。”

“可还记得明日的千秋宴？”

玉华呆呆地点头，并未明白自家姑娘为何突然提及千秋宴。

“今年可是陛下登基后头一次允各家贵女进宫贺寿。”卫无双吃着切好的炙羊肉，低声说道。

玉华思索着自家姑娘所言，撇撇嘴，“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怪不得呢，怪不得老夫人不曾再寻其他家的郎君，原来是盼着这呢。”

“算了，能安静一日算一日。父亲不过四品侍郎，咱们头顶上还有许多温柔贤淑，身世极佳的女儿郎，自是选不到咱们头上的，咱们不过是去凑热闹的。”

卫无双放下手中竹筷，微微笑着舒了口气。

春桃擦掉嘴上的油渍后去一旁的池边净了手，回来就看见卫无双已经放下手中的竹筷，“姑娘可是吃好了？”

卫无双抚着自己的肚子，点点头，“许久未吃炙羊肉，今日多吃了许多，不可再食了。”

“那咱们是回府了吗？”春桃坐回自己姑娘身边。

“阿祯近日是在家中苦练么？倒是许久都为听见他传来的消息了。”卫无双打趣着。

“那姑娘可是要去寻曹公子？”

卫无双摆摆手，摇摇头，“不了，他若是想要考得武举的名次怕是要吃些苦头，咱们就不去耽误他抱佛脚了。”

卫无双的话逗得三人咧嘴笑着。

“这里可是北街？”卫无双透过一旁花窗看向屋外街道。

一旁路过的小二忽然听见卫无双的话，笑着回答，“是了小娘子，这正是北街。”

“竟是走到北街来了。”卫无双喃喃道。

忽然她回想起回京之时那少年口中所说的茶庄正是位于北街，生了兴致。

“玉华，可还记得那楚公子所说的茶庄叫什么来着？”

卫无双只记得楚公子所说的茶庄落于北街，却是忘了茶庄的名字。

“岭山茶庄，姑娘。”玉华提醒道。

春桃听着自家姑娘同玉华的对话一头雾水，“姑娘同玉华说什么呢？什么楚公子？奴婢怎么不知道？姑娘可是在何处又识得了一楚公子？”

“回去再告诉你，此处人多眼杂的。”

卫无双起身拍拍衣裙，“走，玉华，咱们去瞧瞧岭山茶庄。”

“诶？那不就是吗？”卫无双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对面转角处的岭山茶庄。

卫无双带着玉华春桃走到岭山茶庄外，却见房门紧闭，卫无双正欲上前敲门，大门却忽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