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饱喝足从爱火火杂食店出来,天幕不觉间已经换成了赤金色。余晖几乎贴着荒漠的棱线,似乎与天际相接,一望无际。
刘兴望着接天云幕,喟叹一声:“唉,现在也就这个时候可以看一看太阳了。”
星北没接话,而是问:“考核期是什么?”
“考核期,由再生者联盟制定,大陆最高军事组织,一年一次,考核通过者便可进入再生资源基地,成为一名光荣的地球守护者!”
刘兴被余晖刺得眯了眼,说话间都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这话刘兴其实说得官方了些,实际上他想的是通过考核进入资源基地,就可以享受地球上绝大多数资源,从此就不必再为金钱而发愁。
星北漆黑地瞳孔在余晖中颤了一下,影子被余晖拉得修长,像个巨人。她语气坚定地说:“我要报名。”
刘兴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一圈,说:“你?你今天才觉醒异能,你知道报名的条件是什么吗?”
星北没有说话。
刘兴勾起唇角,伸出两根手指,“能力等级达到二十级。且报名费10000星币!”
他说到后面这句时语气明显加重,显然后面这个才是重点。
二十级,刘兴也是今年才刚刚达到二十级。而10000星币相当于他的全部身家,不然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沿海回收异种尸骸卖钱。
星北半点表情都没有,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
刘兴隐隐有些崩溃,他知道星北虽然今天才觉醒异能,但是等级绝对在他之上。
而且重点不是等级,重点是那10000星币!
他要从那去给她弄一万星币,换而言之,就算他帮她出了这一万星币,但考核期间哪哪不用钱?她一个女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笔钱他可真就掏不出来了。
之前还想着她是哪个能源基地市的,可以借机发一笔意外之财。后来他仔细想了一下,现今地球上星姓的能源基地市还真没有,而且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出有哪个能源基地市的传承者失踪了。
“祖宗哎,您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为什么别人捡到的都是报恩的,他捡到的就是来讨债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出现一小团黑影朝他们这边过来。刘兴远远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继续跟星北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试图劝说这位高冷的小祖宗回心转意等下一次考核期,这样他就有时间攒星币了。
“小北,北北,你就听哥一句劝,咱还年轻,咱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啊。”刘兴劝得嗓子眼都有些上火,奈何旁边这小姑娘油盐不进。
“刘兴!”
一道粗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可让我好找啊。”
声音的来源正式刚才那一团黑影,六个人全身上下一身黑,个个五大三粗,光是往那一站,就给人一种乌云压顶的感觉。
说话的那人手中拿着一个跟抬眼人差不多高的狼牙棒,身后几个人手中也是狼牙棒,只是没有第一个那么大,但也是实打实的凶器,因为上面全都沾着猩红的液体和一些不知名碎屑。
待看清来人,刘兴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往前站了些,将星北挡在身后。
狼牙团,之前他设计夺了他们的异种尸骸,没想到他们竟找到这来了。
星北蹙了蹙眉,不是厌恶,而是怔惚。
只听刘兴低声对她说:“我拖住他们,你回去找老杜。”
刘兴说完就迎上去,姿势很帅气,空中360度转体再加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只是下一秒就被一棒子打了回来。
嘭——
很结实的一声。
刘兴的惨叫伴随着那几个人的嘲笑一同响起。下一秒,他们看见星北,才停下嘲笑,倒不是惊讶星北是个女人,而是被星北锋利的眼神震住。
“快走,咳咳咳……”刘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吐了一口混着沙子的血水。
既然是他把人带出来的,那他就必须得给人平安带回去才行。
刘兴的话让那几个人回神,顿时恼羞成怒。他们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吓住了,这传出去他们兄弟几个还要不要在这边混了!
恼怒之下,他们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女的了,只想把人揍一顿发泄怒火。
刘兴大吼一声:“做什么!你们的对手是我!”
情急之下,刘兴也忘了自己刚刚才被人一棒子锤飞,不管不顾就要再次冲上去。
只是旁边的人动作比他还快,刘兴都没看清星北的动作她就与那几个人打作一团了。
刘兴着急大喊:“星北!回来!”
飓风携带沙尘,以星北为中心卷作一团,刘兴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余风带得踉跄一下,沙尘猝不及防吸入体内,霎时五脏六腑都在割烮。
嘭!
啊!
唔!
嘭!
刘兴躬下身咳得肺疼,听惨叫声没有星北的声音,可他潜意识里还是担心。很快,沙尘散去,刘兴定睛一看,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无意识张开。
这这这……这老妹是真彪啊!
徒手接棒子!
看清面前的局势后,刘兴彻底放下心。这下他反倒有点替那几个人担心,这妹子下手也忒重了。
刘兴肺部还在隐隐作痛,见星北完全没有问题后,干脆盘腿坐下,静静看戏。
“嘶——”
拳拳到肉的打法,看着都疼。
一开始刘兴还是看戏,渐渐地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直至星北一个转身刘兴捕捉到她赤红的瞳孔,那一瞬间,刘兴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失控了?
刘兴瞬间心乱如麻,电光火石间他想到老王,心一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撑起身体,朝星北喊道:“星北,想想老王!老王,老王你还记得吗!”
出去的拳蓦然停下,离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堪堪一指远,拳风铺面袭去,那人直接吓得晕死过去。赤红的瞳孔褪下换成墨黑,星北像是大梦初醒般,眼神涣散,呆愣在原地。
刘兴一颗心还没完全放下,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提到嗓子眼。
“去死吧!”
只见那伙人中最高大的那个人悄无声息出手,粗壮的手臂上血脉贲张,用尽全力抡起狼牙棒就从星北身后袭去,这一下的重量足以把一个普通人的内脏直接击碎!
世间万物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狼牙棒在沙尘中挥击的过程被无限拉长。
刘兴怒目圆睁,怒吼道:“星北!”
嘶吼声传来,星北闭塞的感官如潮汐般漫上,身体本能做出反应,只是太迟了。
眼看着狼牙棒就要挥到她身上,风沙在这一刻竣停——
“姐姐!”
一道清冽又带着惊喜的声音在星北身后传来,介于她和狼牙棒之间。
场面一度诡异至极……
少年一手抬住狼牙棒,面上是掩不住地欣喜。见星北一脸陌生地看着他,少年一怔,好像这时才发现狼牙棒一般,随手一挥,壮汉连人带棒飞出五米远,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面。
狼牙团六个人昏死过去四个,其中最惨的一个脸上没一块好肉,见他们停下说话,剩下两人立刻连拖带拽已经昏死过去的队友慌乱离开。
“姐姐。”
这一次少年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落寞。
星北冷冷看着他,始终没有说话。
刘兴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去。实在是刚才那幕过于诡异,少年凭空出现,又徒手轻松接下那致命一击。短短几秒的经历,比刘兴活的前二十几年都要精彩刺激。
玩心跳的那种。
在少年的注视下,星北面无表情朝刘兴那边走,她没有在少年身上感受到危险,因此她没有对少年出手。
刘兴见星北过来以为是来扶自己起来的,顿时感动得不行。心想还是患难见真情啊,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星北站在他身边,眼里无波无澜。
感情这妮子只是单纯过来站着,并没有想扶他起来的意思!
……
好吧,是他想多了。
刘兴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对少年道谢:“谢了啊。”
少年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从星北身上挪开,对于刘兴的道谢只是很淡的“嗯”了声。
对于少年的冷淡反应,刘兴已经在星北身上锻炼出了不急不躁的良好心态。
刘兴问:“你叫她姐姐?”如果他那会儿没有听错的话。
“嗯。”
刘兴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转,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星牧。”
刘兴眼睛一亮,“星空的星?”
星牧眉眼溢出一丝不耐:“嗯。”
刘兴想了想,看向星北,问:“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星牧垂下眼睛。
“……”刘兴嘴角一抽,“不是,你玩我呢!不知道名字你喊姐姐。”
星北始终望向天边最后一点残阳,半张脸隐于暮色里,眼睛清澈,一声不响,仿佛他们正在说的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年又不说话了。
“……”
刘兴真心觉得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来讨债的。
“她叫什么名字?”星牧突然问。
也不知是不是刘兴的错觉,他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星北。”刘兴说。
星牧低低笑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般道:“星北,星北……”
说实话刘兴现在对星牧的恐惧超过了星北,好歹星北不会像他这样笑,渗人地很。
“那个兄弟,感谢出手相助,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请你吃饭啊。”刘兴干笑两声,侧身对星北说:“星北,走了。”
星牧眼神中东西很复杂,复杂到刘兴这么个惯会看人眼色的都看不明白。
明明那么年轻的一个人,身上却有种沧桑雾霾的沉重之气,直觉告诉刘兴,这个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危险。刘兴那会在听到他说他叫星牧时,确实动过把星北交给他的念头,但是一个连姐姐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弟弟,他又反悔了。
星北抬脚欲跟上刘兴,手腕就别人握住,不紧,但也挣脱不开。
“姐姐?”星牧这一声明显带着颤音,眼中闪过的情绪在说,你不要我了吗?
星北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会很奇怪,换做别人她早就出手把人打飞了,可是面对这人,星北只是挣挣,却没有想下一步出手的念头。
她第一次生出几分不知所措,但匮乏的记忆又让她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刘兴认命般折回来,压下骂人的冲动,说:“你先放开她。”
暗地里,他在心里咆哮——凭什么对这小子就是无动于衷,对我就是往死里掐!
星牧松开手,星北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没有后退,反而立于原地。
“你是哪个能源基地市的?”
星牧嗤笑一声:“没有基地市,姐姐在哪我就在哪。”
刘兴抱臂,意味深长道:“你是自生者吧,星北是传承者,你跟我说你们是姐弟?”
说着,刘兴自己先给自己气笑了。
一个自生者一个传承者,屁的姐弟!
星牧像看白痴一样看他,道:“我是孤儿,是姐姐救了我。”
“……”
刘兴汗颜。
好吧,是他浅薄了。
“咳咳,那什么,你看你姐姐现在也没有恢复记忆,至于要不要跟你走,得看她自己。”刘兴挠挠头,他不把人带回去,老王那他也不好交代呀。
星牧垂下头,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刚刚要不是他拉着,姐姐已经跟这个人走了。
刘兴面上干笑,怎么这两天尽遇上些他打不过的,不然他早带着星北跑路了。而且这人一看就不正常,正常人发现自己姐姐失忆会这么淡定?
气氛僵持中,最后一缕光幕落下。
气温骤降,刘兴一个激灵,不能再拖延了。再晚点沙类异种就该出来了,实在不行就把这人也带回去,想好后,刘兴开口:“兄弟……”
话还没说完就被星牧打断,他道:“我要跟姐姐一起。”
“……行,快走吧。”
刘兴已经不想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