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修好床出来,见只有老王一人,问他:“嘶……那个,星什么来着,她去哪了?”
老王提醒他:“星北。”
刘兴哦了一声,人高马大往小板凳上一坐,发出刺啦刺耳一声,他接着问:“星北,人呢?”
老王头往左边一偏。
刘兴立刻会意,双手捧脸,叹了老大一口气。
“唉……失忆,竟然失忆了,我好像看见到手的星币就这样飞走了。你说说我这好不容易就要暴富,眼看着就要迈入基地市去体验一把有钱人是什么感觉,你说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伸出手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个人在那自导自演,感情充沛。
就在刘兴戏精上身演到**时,星北出来了。
她换了一套黑色套装,光是站在哪里,就让人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刘兴话音戛然而止,老王睁开眼随意了一瞄又重新闭上。
星北身形削瘦,跟刘兴差不多高,看上去却比刘兴单薄一半。刚过肩的头发湿漉漉还在滴水,面容清冷苍白,特别是那双眼睛,好看但盛满冷意。
……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星北眸子里寒意不变,颇有一种随时要上去干架的架势。
刘兴“唰”地起身,心里暗骂自己一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气势竟然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
他面无表情转身走进房间里,几秒后,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三角形黑色铁盒,“吹头发。”
星北垂眸盯着他手里的黑色铁盒,久久没有动静。
刘兴顿时炸了。
嘿!他好心好意给她干发机,她还摆上谱了!?
刘兴发誓,再管闲事他就是狗!
然而下一秒,他手里一空,吹风机就这样被人家拿了过去,紧接着砰一声,门再次关上。
全程除了关门声,没有一点其他的声音。
“……”
刘兴眨眨眼,胸口起伏的厉害,回神似的冲门内狂怒:“啊!你他妈一声不吭是怎么回事,连声谢谢都没有!”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原本就暗沉沉的天空终于下起了青黄色的液体,污浊又危险。
——下雨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老王,连人带椅瞬间消失在门口。刘兴低骂一声,身形一闪,留下一句“雨停了再出来!”也不管里面的人听没听见就闪没影了。
铁盒表面磨损严重,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个指纹样纹路,星北覆手上去,铁盒顿时发出嘈杂的鼓风声。
星北吹了一会就没吹了,眼中难得多了一丝情绪。
吵。
至于刘兴的那句话,星北自然听见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等雨停了才可以出去?
雨?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星北放下吹风机,缓缓朝门口走去。
门外的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明明在下雨,却连一点雨声都没有。雨水顺着地面往下渗透,如同蒸发一般不见滴点水渍,唯有落在异种尸骸上才像正常液体般滑落,水珠滚落而下瞬间湮没其中。
危险!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的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猛地往后一退,迅速挥手关上门隔绝门外的危险气息。
星北立于房内,右手再次不受控制抬起对准木门。
这一次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一切微乎其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例如星北此时的心跳脉搏声。
咚……咚……咚……
星北开始认真思考。
她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会脱口而出一个星字?她又为什么会一直做出这个动作?
然而直至寂静雨停,她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多时,门外响起刘兴懒洋洋的声音,“雨停了,出来吧。”
星北打开门,坑坑洼洼的地面干燥如初,只是空气中多了几分腐烂的腥臭味。
刘兴正在那辆装满异种尸骸的卡车边探测危险,老王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原模原样躺回摇椅上假寐。
“星北,过来一点,那边危险。”老王冲她招招手。
星北直接朝老王走去,在他跟前站定。
老王坐起身,问她:“异能觉醒了没?”
星北:“没有。”
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异能应该就是刘兴现在在使用的那种,手心发光,她没有。
老王听后沉默片刻,随后扬声对刘兴说:“小子,守住门口,谁都不可以进来。”
刘兴听罢视线先是从星北身上扫过,然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跟我进来吧。”
老王晃晃悠悠起身,看着像是喝醉了一般。
这个房间比那个房间还要简洁,只有一张木床横列其中。床前有个小凳子,是之前在门口的那张。
“孩子,想恢复记忆,便要觉醒异能,而觉醒异能就意味着你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类,肩上的担子便再也卸不下了,杀戮,血腥,危险,这些都将伴随你终生。”老王摇着蒲扇,缓缓坐下,小木凳发出咯吱一声,他说:“你想清楚了吗?”
“……想。”星北看着自己掌心,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久久未能平息,“我控住不住,手里有东西。”
老王听着她的话,忽然低声笑了出来,问她:“怕吗?”
星北摇头,如实说:“不怕,我想弄明白,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很难受。”
或许是失忆的缘故,星北没有看清此时老王笑意中的沧桑和悲恸,等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做了决定。
老王双手撑膝站起来,“转过去吧。”
那柄破旧的蒲扇被放在床边,摇摇欲坠。
星北脖颈一凉,瞳孔瞬间变得赤红,双手张开,两只手心中瞬间迸发出一团光晕。跟刘兴不同的是她的光晕很快又变了一种颜色,再然后又变,好几种颜色光晕轮流变换,又快又急,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星北几乎要被其撕裂。
门外的刘兴感受到一股威压,瞬间单膝跪下,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捂着胸口喘气。
“靠!”他低骂一声,“真是要命。”
异种尸骸在这时发出声响,像是被滚油炙烤一般,发出滋滋声响。他们像是被笼罩在一个无形的能量体中,时间、空气在这里面形同虚设,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能量体终于消失。刘兴手一松,直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房内,老王栽坐于木床边,一只手揩去嘴角的血迹,缓缓道:“孩子,尽可能隐藏全部实力,在没有恢复记忆之前,谁的话都不能信,记住了吗?”
星北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向前几步,又止住。
“嗯。”
老王摆手道:“我没事,你让刘兴带你出去走走吧。”
听罢,星北直接转身往外走。只是到门口时,想了想,还是转身对靠在床边的老王说:“谢谢。”
说完就再次转身拉开门出去。
刘兴听见动静往那边一瞥,就着这个姿势偏头对星北说:“异能觉醒了?”
星北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嗯。”
刘兴一边眉挑起,问:“哪种异能?”
星北蹲下,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要躺在地上,说:“跟你一样。”
此话一出,刘兴躺不住了。他坐起身满脸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一脸见鬼的表情:“跟我一样!?”
他又问:“也是探测类?”
星北说:“嗯。”
刘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笑了两声,旋即起身冲到房内。
几秒过后,他出来,整个人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地说:“跟我来吧。”
说完也不管星北跟没跟上,自顾自的往前走,嘴里还神神叨叨着什么,像个神经病。
星北蹙眉跟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回收站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好到哪去,地上的尘土逐渐变成细沙,恍如荒漠。
“沿海界限区,这边曾一度是异种的地盘,几年前被再生者联手驱逐到海里去了。这边靠近海洋,不少再生者会来这边猎杀异种,提升能力。”刘兴抬手一指,“那边就是沿海,也就是我捡回你的地方。”
说到这刘兴围着星北转圈圈,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道:“就你那会掐我那一下,怎么会是个探知类呢?”
星北没有搭理他,刘兴就一路都在自言自语,自我怀疑。
三十分钟后,一栋栋木屋出现在视野里。错落有致地排放,形成一条条巷子,而巷子上空用木板严密遮挡。
星北这时才看出,这座小镇像是一个洞穴,用木板搭建的洞穴。
是用来遮挡什么东西吗?星北想。
旋即星北想到不久前的那场诡异的雨,她问刘兴:“这些木板是为了躲雨吗?”
难得星北主动跟他说话,刘兴立即道:“是啊,树木是唯一一种不受酸雨侵蚀的材料,像我们这种偏远地区,基本上都是用木材建房子,不过大型基地不用。”
换做寻常人肯定会接着问为什么大型基地不用,因此刘兴也没接着说,就等着星北接话。
但是……
他等了一会,眼睛朝星北斜去,发现人家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压根没有要接着问的意思。
……他早该想到的。
刘兴憋不住话,过了几秒后,只能自圆其说:“因为他们有保护罩。”
说到这,刘兴叫住继续往前走的星北:“哎哎,吃点东西再走,饿死我了。”
星北停步,抬眼一看,爱火火杂食店。
老板跟刘兴似乎很熟络,他一进去就喊:“老杜,老样子来两份。”
星北一眼看到墙上的价格单,大部分是1,只有最后几个是3和5。
老杜诧异抬头,倒不是因为刘兴要两份食物,而是因为看见跟在刘兴身后进来的星北。
新面孔!还是个漂亮的女娃娃!
老杜问:“哟吼,这谁啊?”
刘兴大咧咧坐下,说:“表妹,星北。”
接着对星北说:“星北,叫杜哥。”
星北:“……”
老杜:“……”
刘兴太阳穴一跳,心道不好!
老杜一声“哎”就在嘴边,因为星北的沉默,卡在嘴里硬生生变成了一阵干笑。
刘兴当场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
他居然忘了星北是什么人,还叫杜哥,她连自己都没叫过一声哥。
他赔笑着解释:“我这妹子不爱说话,杜哥别介意,不是针对你。你看她跟我都不说话,话少。”
幸好老杜也是大气的人,也不至于跟一小姑娘计较这些,随即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姑娘不爱说话,理解,理解啊。我去给你们做东西,稍等啊。”
刘兴起身,哈哈道:“好勒,不急。”
目送老杜进去隔间做食物,刘兴才重新坐下。见苏井面色坦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又想到自己还打不过她,这口气又生生咽下,差点没将自己给憋死。
星北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叫哥。
良久,刘兴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孽。”
星北不置可否,甚至还淡淡的“嗯”了一声。
刘兴:“?”
几分钟后,老杜端着两份杂食汤过来,笑着说:“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这是去哪潇洒了?”
刘兴把碗往星北那边推过去,示意她先吃。接着跟老杜说:“沿海,这不是快到考核期了么,想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老杜有些吃惊,连忙问:“沿海?前段时间不是封控了吗?”
说起这个刘兴有些得意,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挑眉道:“这就是看人品了,刚好赶在封控之前,你就说牛不牛吧!”
老杜拍拍刘兴的肩膀,笑道:“可以啊你,这运气也是真好。前街的老李刚到那就被拦了回来,一来一回什么都没捡到,还亏了不少路费呢。”
刘兴不由得有些窃喜,但脸上却正经道:“啧,是吗,可惜了。”
一直在默默喝汤的星北掀起眼皮瞥了刘兴一眼。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