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冷[火葬场] 第3章 借口

有句话说得好，地球离了你照样转。

其他桌的人如平常一样吃吃喝喝，没有人注意到处在僵硬氛围中的角落一桌。

程煜舟的一只手臂撑在简没的椅背后，另一只手搭在她桌前，以半拥的姿势，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像黏腻的502胶水，沾在简没瞪大的棕色瞳孔上。

“靠……”曲悦不自觉发出声音，下一秒捂住自己的嘴看向同样僵住的陈宇。

陈宇显然也被这一幕震惊到，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大白菜马上就可以丰收，来了头猪，拱了。

“不是。”梁安洵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问他在做什么，哪有人表白这么干的？

“我们还没说惩罚呢，你别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就——”

“好。”

不等梁安洵为大家找补缓和气氛，简没的回答又一次把气氛推至僵硬。

得到满意答案的程煜舟挑了挑眉，朝目瞪口呆的梁安洵递去胜利眼神，坐回自己座位。

只是身后那只手，再也没收回。

后续这顿饭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一位再有闲心，都是你看看我我推推你，不明白今天怎么遇到了如此魔幻的事情。

时间来到九点半，距离门禁只有半个小时，除了梁安洵外都是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这会儿着急忙慌的打车回去。

陈宇看了简没很久，视线也对上过一两次，嘴唇嚅嗫半天，终是没说什么。

“跟我走？”

夜晚的海边城市风势变大，陆风吹至海面，凉嗖嗖地刮起肌肤战栗。

简没穿的少，超短裤和一件紧身的短袖，这会儿出来感觉对到了冷。

程煜舟把冲锋衣脱给她，微微低头询问她的意见。

陈宇那边打到一辆车，商务座，可以坐下她们所有人。

简没的视线在比亚迪和宝马之间徘徊了一圈，点了点头。

程煜舟为她开了车门，手扶在门檐上护住她的头。

一举一动皆体现绅士举动。

曲悦看着那辆连车尾气都冒着金钱味道的车，扯了扯陈宇的衣角：“走吧学长，该回去了。”

陈宇没动，仿佛没有生命体征的行尸走肉，只是看着消失在车海里的黑点。

见他这样，曲悦难免伤心，陈宇是一个很好的社长，对她的大学生活都有帮助，学习优异能力优秀，最主要的是人长得也斯文。

见不得自己的好学长为情所困，她咬咬牙说出自己看小说时最嗤之以鼻的台词：

“程煜舟什么人啊，对她也只是一时新鲜，等玩腻了抛弃了简没，她就知道谁好了。”

说完感觉一阵恶寒，曲悦双手合十冲老天掰了掰说自己只是立场不同，不是恶毒女配啊！

宝马M8平稳行驶在街道，两侧的灯光时不时照进窗内，打在简没素净的脸上。

她长得白，巴掌大的鹅蛋脸，清淡的眉眼泛着澄澈，嘴角微微向下耷，给人一种高冷不近人情的感觉。

真奇怪，在万家灯火里，程煜舟还是感受不到简没的情绪波动以及生机的活力。

“名字？”他开口。

简没从窗外移过眼神，许是盯的久了些眼里泛出干涩的泪水：“简没。”

“茉莉的茉？”

“没收的没。”

这个回答有意思，程煜舟没忍住轻挑下眉，闷声低笑。

“你呢？”简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她也不在意，转而去询问他的名字。

正安静充当司机的梁安洵听见，只想说一句：你们连名字都不知道谈个毛线恋爱啊！

“程煜舟。”

不知道为什么新时代的人们对于说出自己的名字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程煜舟就没有，甚至骄傲的过分。

三个字，被他念得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加个微.信？”

简没窸窸窣窣的捣鼓了手机半天，递来二维码。

程煜舟扫过去，在备注时停下，斜着眼偷看简没的。

她给的备注很奇特：山谷。

程煜舟觉得新奇，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在她的备注那栏写下海螺。

之后的路程二人没有再说话，甚至加上好友后连当今年轻人奉行的互发表情包礼仪都没有进行。

程煜舟把简没送到了宿舍楼下，这个点儿正是情侣难舍难分的时候。

女生公寓楼下有一排树，这会儿正沙沙打着响，树下面男男女女抱在一起，尽情交换情感。

“我们……”简没停下，示意他去看身边挡住路的情侣：“要不要接吻？”

程煜舟这一天情绪被调动的上上下下，他知道简没不似表现出来的平淡无趣，也是带着猎奇心思说出和他交往这种话。

简没能答应吓了他第一跳。

简没求接吻吓了他第二跳。

心里冉冉升起激情的烟火，程煜舟这人想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一直觉得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都很无趣，简没是少数勾起他战胜欲的人。

“快了吧？”

程煜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反正到了年纪家里会给安排个完全符合他标准的贤妻良母，他只要遵从家长的意见，既不会让自己吃苦也不会让父母担忧。

秉持这个想法，他二十二年没有过一个女人，这会儿让他去接吻，多少难为人。

况且……他不觉得简没足以让他牺牲美色去征服。

“嗯。”被拒绝的简没也没生气，只是抿着已经湿润的嘴唇，脱下被暖热的冲锋衣还给他：

“那晚安。”

有的时候程煜舟得承认氛围确实是会传染的，当时的他不知道怎么了，拽过已经转过身的简没，低头吻了上去。

轻轻的，宛如蜻蜓点水的接触。

“嗯。”他伸手把简没散落的头发掖至脑后，声音被晚风吹哑的同时多了丝温柔：

“晚安。”

-

程煜舟是什么样的人物，走哪儿都得有一两个站姐，自从有人撞见他在宿舍楼下和一个女生接吻的画面后，论坛里开了个专贴，从各个地方搜集女方边角料。

简没的系花名声只在文学院传播，但一个系也有几百人，很快有人凭借模糊身影和穿搭认出本尊。

当时简没刚从图书馆出来，一会到宿舍其余三个人围上来，让她如实招来。

简没对听八卦没兴趣对传播八卦更没兴趣，她装傻充愣说什么？哪怕室友苗莉把图片贴在她脸上，也只是哦一声。

“造谣是要犯法的。”

简没没承认她与程煜舟的关系，一来是觉得麻烦，二来……

她不认为程煜舟会愿意让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两个人对彼此是怎么在一起的心知肚明，恰巧赌约凑到一起，恰巧两个人互补。

苗莉见套不出什么话，恼羞成怒骂了句小气鬼。

简没没理，自顾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从开学来就知道和这三位室友玩不到一块去，索性一直没有主动的交往。

如今对方生起她的气，正和了简没的心意。

等忙完后，简没打开手机找出和程煜舟的聊天框，发了二人的第一句：

“在忙？我有事说。”

毕业这几天是最热闹的时候，跳蚤市场开在楼下，五十一元几百元进购的东西此刻只需要十元两元，比两元店还要划算。

坐在广场的路灯下，简没瞧着与自己并排的球鞋，大了不知道多少号。

“什么事？”程煜舟刚坐下，了当开口，看起来还挺忙。

简没把想要删除论坛专贴的事告诉了他。

“听说论坛主是你们矿院的，你出面会好一些。”

程煜舟从手机上抽离视线，懒洋洋地施舍给她一丝目光：“不想公开？”

“你想？”简没反问。

“听你的。”皮球被踢回来。

“那就是不公开。”可能二人兴趣爱好脾气秉性完全不同，但仅针对恋爱这一点，不约而同地想要保守秘密。

是啊，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给人当对象，放谁身上都是笑话。

事情解决了，二人又无言坐了会儿，程煜舟明明焦急的直看手机，却没有提出先行离开的话题。

“过两天考四级，我先去学习了。”简没给了他个台阶，然后就看到他奔向一个姑娘，并肩往外走着。

那一刻，刺激到了简没。

突然不想放他走了。

“程煜舟！”她跑过去，亲昵拉住他的胳膊，在女生震惊的表情中越发做作：

“你陪我学。“

程煜舟瞧着一个要领他去实验室看最新矿物的学妹，一个挽住他胳膊变脸极快的女朋友，没由地觉得有趣。

“好。”给学妹递去眼神，对方是个有眼色的，震惊之余不忘去实验室一睹最新矿物的真容。

图书馆顶部挂着肃静标语，简没找了个无人角落，和程煜舟落座。

等离开广场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在雌竞？

简没为自己的做法感到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那时的自己要叫住他，又提出陪她学习这种矫情的要求。

视线盯着空白试卷，不自觉想出神，一旁的程煜舟瞧她懊悔的样，倏地笑了下，亲昵似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不是让我陪你学习？怎么还不学？”

整个图书馆安静的只剩翻书声，程煜舟和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倾斜过来，几乎是唇贴着耳。

简没不太熟悉这种亲密接触，欲言又止看他好几次，想说他可以走，又觉得这是在磨他的面子。

“学。”她小声回答，按开笔看向阅读题。

简没的英语不错，学习劲头也足，敛了敛心神全身心投入进试卷里。

程煜舟在旁无事，抽出她其他科目的卷子看起来，和简没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她的自己豪放洒脱，笔锋犀利，有棱有角。

瞅见试卷上20分的分数，程煜舟忍不住咋舌，看来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科目。

简没还在认真做题，这会儿正做听力，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程煜舟随意抽出下一张试卷，掉出来一张便签。

看清上面的字后，眉间覆上一层冰霜：

【1.我讨厌程煜舟。

2.我的男朋友必须是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