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时郁他们追到门外时,正好看到谢家夫妻俩带着孩子坐上了一辆马车。
时郁刚想上前带走他们,突然从阴影处飞出来几个黑影,直直朝马车扑去,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马夫已经摔下马去,一剑封喉。
时郁连忙操着安归飞身向前与其中离马车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缠斗起来,左铭也立马执剑向前,护住马车的另一边。
谢家夫妇都吓傻了,怀里的孩子不停地哭泣。
果然,和时郁之前所预想的一样,这几个黑衣人的功夫与他不相上下,他无法同时制住两个人,左铭更是吃力,然而根本没有什么第三种可能,他们等不到任何支援。
这还是时郁带着安归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战斗,时郁的手紧紧攥着安归的鞭柄,指尖微微发白,手心沁汗。
孩子的哭声一直不断,六人站在后门的巷子里冷眼相对,肃杀之气自脚边溢起,各人都紧握着自己的武器,摆出备战姿势。
不知是谁的脚边先扬起了风沙,一时间后巷烟尘四起,时郁占着武器的优势,困住两人,左铭手持长剑堪堪抵挡住先上来的一人,可,还有一人他们无法顾及。
马夫已然被杀,谢老爷养尊处优从未学过驾车,手握缰绳马鞭胡乱挥动,马儿在巷子里乱窜,扬蹄嘶鸣。
单出的那一人躲过左铭的剑锋直直往马车奔去,时郁见状将鞭子一甩将原本缠斗的两人击退,飞跃到马车边,一鞭子拦住正在靠近的黑衣人,左铭见状也立马贴到了马车边上,与时郁背靠背站着,前后严防。
“时兄弟,这场面好像有点不好对付啊。”
左铭认真打起来,还是颇为英气的,手里一把长剑使得也出神入化,得了渚临门的亲传确实不一样,虽然不像那些大门大派,但是渚临门也确实有自己的独门剑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你这剑,不错,有名吗?”
听到时郁问自己的剑,左铭立刻骄傲起来,“当然,它叫拂霜,我爹爹可是请了铸剑大师给我炼的,吹毛断发。”
“是吗?”两人看似闲聊,可眼睛还一直紧紧盯着四人,一有动静便迎刃而上,“我的安归也不错,要不,比比看?”
“比就比,我渚临门少主还能输你这个山野小子不成。”嘴上不饶人,可手上抵抗的吃力,那些黑衣人知道左铭相较于时郁来说,是个突破口,把主力都放在围攻左铭身上,只是用两个较弱的来困住时郁,不让他支援左铭。
但是左铭武功底子再好,却没怎么真的跟人打过,毕竟在渚临门,他是少主,是所有人吹捧巴结的对象,每个月擂台对拼的时候,那些师兄弟们都有意无意的会让着他,左铭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人这样压着打。
困住左铭的黑衣人趁他疏于左边防范,冲上前划伤他的左臂,左铭躲闪不及,衣袖见血。
“少主挂彩了,啧。”
时郁抽手往左铭的方向挥了一鞭子,打开与左铭正面对抗的那个黑衣人,左铭空出来手,正好给划伤他手臂的那个人回敬一击。
时郁这边也不放松,手里的鞭子虽能不断侵扰对方,拦住黑衣人对马车的进攻,但是这些时郁哪有这些黑衣人功法经验老道,体力和精力都很难坚持住了,进攻的速度都开始下降,长时间的拉锯战时郁根本没有优势。
时郁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左铭,能不能速战速决?”
一句话刚结束,黑衣人便欺身向前,脚尖点地飞跃起,从上至下准备给时郁迎头一击。
时郁被迫旁侧,跳到马车的另一侧,四个黑衣人顺势冲上马车,一剑刺死了谢老爷,谢夫人见此情形,哑然失声,只能震惊得张大嘴巴,身体僵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怀里的孩子哭到声音嘶哑,浑身通红,不停地打着哭嗝。
时郁立刻用安归将离母子俩最近的那个黑衣人卷着甩到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上,击退两人,另外两个黑衣人瞬间补上,缠住时郁,倒地的两人也立马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迎击左铭。
左铭之前已经被伤了左臂,久战之后体力也不太够,面对两个人的缠斗更加招架不来,节节败退,另一边时郁也是在苦苦支撑着,站在马车上挥舞着安归,胁迫着黑衣人的站位,让他们无法轻易靠近马车里的母子。
黑衣人也发现了他的意图,相视一眼之后,本来与左铭对打的两个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个抽身与另外两个困住时郁的人一个开始专心对抗时郁一人。
三人开始盯住时郁一人,本来就隐隐处于劣势的时郁,更是招架不来三个人的围攻,一个不注意也被伤了背。
左铭看到时郁的处境不佳,拼尽全力对着与自己对峙的黑衣人拦腰一剑刺穿,瞬间黑衣人倒地,血流一片,之后又强撑着飞到时郁身边,帮他抵挡黑衣人的攻势。
但是之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太多左铭的体力,拿剑的手已渐渐不稳。
月牙儿已经落到了西边,远处的山上已笼罩了一丝红晕。
黑衣人突然加快了攻势,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三人将时郁和左铭逼迫着,渐渐抵在胡同深处。
车上的谢夫人突然抱着孩子跳下马车,往街口疯似的跑去。
“想跑?”其中一个稍微高大一点的黑衣人放弃了对时郁他们的进攻,朝母子俩飞去,时郁和左铭想要去帮忙,可是不论体力还是功力都抵不过这些经验丰富的黑衣人,根本无法脱身。
他们俩眼看着那个黑衣人一剑刺死谢夫人,血自喉咙喷涌而出,原本在怀中哭累睡着的孩子被母亲洒在脸上的鲜血吓醒。
“死了还抱得这么紧。”黑衣人从死去的谢夫人手里抽不出孩子,拔剑卸了谢夫人的两个胳膊,将孩子一把提起,粗鲁无比。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任务完成,也不过多的纠缠时郁和左铭了,收剑跟着那个黑衣人消失在黎明的夜色里。
刚才的那一幕疯狂地刺激着时郁的神经,像十多年前的时家,娘亲护着他一样,不过当时他跑走了,而这个孩子却没有那么幸运。
左铭以剑撑地,单膝跪下,眼角落下一滴泪,这个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熙儿。”
清晨的雨来得又急又猛,冲刷着地上的鲜血,滔天恨意袭来,瞬间席卷了两人的内心,他们就这么一直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在终于有人经过街角转头看到巷子里的一片狼藉之前,离开了。
左铭响亮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对不起时兄弟,都是因为我拖了你后腿,才导致了这次任务的失败。”
“这样你好受一点吗?”时郁转头看向他,眼里坚决,“打一巴掌就有用了吗?”突然抬手连扇了自己几巴掌,“怎么样?是谢夫人能活过来还是那孩子能救回来?”
左铭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郁也不管他,从行囊里翻出走之前黎栎塞给他的创伤药,翻起左铭的袖子给他上药,左铭怔得像个木头人,浑身僵直。
之后又把伤药递给左铭,自己转过身去,掀起衣服露出背上的伤疤,伤口深深的一道自左肩到右边腋下的位置,猩红的血染了整个背,左铭不敢想象时郁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顽强的抵抗着三个人的轮番进攻。
两个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也没有同泠歆姑娘道别,就策马准备回枫林镇。
解了一个心结的左铭又开始扭捏起来,“这是我进琉金阁的第一个任务,就这么失败了,阁主会不会把我赶出去啊?”
“若是赶出去了,我又无家可归,时兄弟你能收留我吗?”
“你……我想你也不会了,你跟你师父两个人在山上住着,怎么会愿意收留我,我又没拜师,那我不是又要开始流浪了。”
“时兄弟,你说……”
时郁对于左铭的连番轰炸已经无感了,无论他怎么说,时郁就当做没听见。
一路上,时郁跟左铭骑马不停,来的时候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回去马不停蹄也花了两天,离时郁承诺的三天已经又过去三天了。
两人匆匆回到琉金阁,与徐清说了大致的情况。
“这也不怪你们,是我消息打探的不够全面,谢府里自己出了问题,谢府的二姨娘早年先生了个儿子,大夫人这个儿子可以说是挡了他儿子的路,原本这孩子不是幽寂崖要找的,差了小半个时辰,但是硬是让这个二姨娘买通稳婆,放出风去,说成是阳日阳辰,这孩子他们抢了回去也用不了,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两人闻言都沉默了,妻妾争宠,却害了整个家族,自己也难逃一死,这个二姨娘也没想到,谢老爷这么看中这个小儿子,派了这么多人来保护,甚至付出了自己的性命,家里的顶梁柱死了,谢家还能在江湖上存活多久,二姨娘可曾想过如此相争的后果?
一切说清楚以后,左铭继续留在琉金阁,不断的训练自己,以望下一次任务的时候,至少不拖后腿。而时郁则立马赶回了苍梧山上,六天没见过黎栎了,时郁心里想的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