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郁习惯了早起给黎栎做饭,如今虽然黎栎尚在闭关,但是时郁早起的习惯依旧在这,但是昨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原因就在于现在地上那个手脚都被绑住的人。
这左铭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爬上了床,腿就直接压在时郁的身上,直接把他从睡梦里压醒了,时郁毫不客气得把左铭踹下了床。原以为左铭得到了教训便能乖乖睡觉,没想到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爬上床,被时郁踹下去几次都没醒,睡得死沉。
时郁只能想一个万份保险的对策——把他绑起来。
方法简单粗暴,但是效果甚好。后半夜时郁再也没被左铭吵醒过。
现下时郁先醒了,将左铭身上绑的绳子全都解开,然后便自己下楼去吃早饭。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左铭也醒来了,下楼来寻时郁。
“时兄弟,昨晚可是有贼人潜入了我们的卧房?”左铭转着手腕一脸疑惑。
“不曾。”时郁品着烟逐楼的核桃酥,深觉还是自己做的更好。
左铭嘶了一声,“那就奇怪了,为何我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打了?”
时郁不语,单吃核桃酥有点噎人,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左铭也拿起一块核桃酥往嘴里送,“难道说,昨晚有人进来掳走了我,今早又给放了回来?”
“你可曾与人同住过?”
左铭听到时郁的话,突然朝他傻笑起来,“不曾,你不是都知道了我是渚临门的少主了么,我怎么会与他人同住,时兄弟你是第一个。”
左铭一副允许你骄傲的表情看着时郁,时郁暗道难怪,嫌弃的转开脸。
待到二人都吃好,时郁起身就要走。
左铭囫囵往嘴里塞着核桃酥,强咽下去跟上,“时兄弟,去哪?”
“琉金阁。”
“诶诶诶,这么快就去了,不等一等?”左铭有点犹豫,毕竟他实在不了解琉金阁,“你昨日才接的任务,今日便完成了,也太快了些,咱们再等等吧。”
时郁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站在烟逐楼的门口。
“我还有事,愈早愈好。”
左铭还是没动,开始玩起地上的砂石,“不急这一会吧。”
时郁的耐心从来不是给一个刚认识的人的,“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左铭抬头,“如何帮?”
只见时郁右手摸上了腰间的鞭子,左铭可不傻,他可是见过时郁用鞭的,连忙答应与时郁同去。
“我不会害你。”
左铭委屈的点点头。
时郁拉起御环敲了三声,琉金阁里出来一个小丫鬟将他请了进去,“阁主在后院,我引公子去。”
时郁道了声谢,带着左铭来到了后院。
琉金阁的后院与前院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文人墨客的书生府邸,真是没有一处与琉金阁这三个字搭上关系的。前院荷后院梅,前院芍药后院竹,假山瀑布,流下一条沟渠连接这前院的池塘,不时几条锦鲤游过。
徐清就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坐着,桌上的香炉里燃着檀木,徐清的手指有意无意的穿过香炉里飘出的烟雾。
“来了,果然是黎先生的高徒。”徐清到了两杯茶在他们二人面前放下。
左铭没心没肺的端起就喝了,时郁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下,“你不是早就知道,为何还要我去寻。”
徐清笑着打开手中的折扇,“当然比不过时公子,放心,我自不会伤他。”
灌下一杯茶的左铭,听完二人的对话,便也知道是面前这个人要时郁来寻的自己。一个跨步坐在了徐清对面的石凳上,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连时郁都不免感叹他转变神速。
“阁主要我来此所谓何事?”
“自然是大事。”
“是何大事?”
徐清又露出他那副标志性的浅笑,“幽寂崖,算不算大事?”
果然是幽寂崖,就是左铭不知,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何立场。
“自然算的,不知这琉金阁与幽寂崖是何关系。”
徐清冷笑一声,“敌。”
左铭仰天大笑三声,“好,既然如此,再好不过。”
“既然你二位聊得尽兴,我也不在此多留了,告辞。”时郁知趣得离开了琉金阁,他们两人既然有时郁不知道的默契,在一旁听着也不像话,再说,自己还要回山里打扫布置,等待黎栎的归来。
徐清知他性子,便不多留,倒是左铭,刚还与徐清聊得投机,听到时郁要走,转眼又变成小姑娘扭捏的模样盯着他,看得时郁心里发怵。
徐清知道时郁身无分文,便打发人去给时郁取了十几两银子,美名其曰酬劳,时郁也不拒绝,本来就是他缺的。
离开琉金阁之后,时郁到街上买了个新的枕头与床幔,又到旁边买了几个江湖画本,准备拿给黎栎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着玩,解解闷。
回到茅屋,已是申时,时郁来不及给自己准备午饭,回来的路上采了点果子对付过去了,顺便再抓了只野兔,准备给黎栎补身子,离黎栎出关还有五天。
时郁跑到黎栎房里,将枕头和床幔都换成了新的,又把黎栎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但是时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送过师父什么东西,房中少了时郁的痕迹。这样怎么行,师父都送了自己手帕了。
但是送什么又让时郁犯了难。算了,做饭要紧。
酉时一到,时郁准时带着食盒出现在了山洞前,但是今天山洞的结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打开。
时郁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黎栎出来,食盒里的饭菜都已经冷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黎栎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时郁也不敢打扰他,只好自己拎着食盒回去了。
夜里,原本安静的山林,忽然狂风大作,风雨呼啸而来,一道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从云间一路奔下,直逼苍梧山顶。
时郁自小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独独怕这打雷闪电,小时候一打雷,时郁便匆忙钻进黎栎的怀里,黎栎抱着他的时候,他便没有那么怕了。可现在黎栎不在,没有人保护他了,时郁缩在床头,环抱自己瑟瑟发抖。
电闪雷鸣不会因为他怕就减弱,反而愈加嚣张,直直的朝苍梧山劈来。时郁害怕极了,小孩子的本性一下子暴露出来,眼泪无意识地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雷声渐小,时郁层得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钻进了黎栎的屋子,屋子里黎栎的气息给了他安全感,他爬上黎栎的床,将被子披在身上,怀抱起黎栎换下的旧枕头,还好还没来得及丢掉。
时郁用黎栎的气味环绕住自己,在黎栎不在的时候,给自己一点点安全感。
后半夜的几次电闪雷鸣一次又一次的打在时郁的心上,快到破晓时才安静下来,时郁也终于能够睡去。
时郁是被一阵饭香味馋醒的,从昨日回到苍梧山起,时郁便滴水未进,半夜又被电闪雷鸣折磨的休息不得,身心俱疲还饥肠辘辘。
“醒了就快来吃吧。”
师父,是师父的声音,时郁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黎栎。
“师父,咳咳。”刚睡醒的时郁口干舌燥,声音沙哑难听。
黎栎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他,“先喝点水吧。”
“师父已经可以出关了?七日之期未到呢。”一杯水下肚,时郁的喉咙犹如雨后的土地,浇灌过后便不再干裂。
黎栎又去给时郁盛了一碗粥,这是时郁第一次吃黎栎做的东西,虽然只是什么都没放的白粥,时郁的眼泪却掉了下来。
黎栎从怀中掏出手帕给时郁擦泪,“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时郁将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探身抱住了黎栎,“栎哥哥,阿郁想你。”
黎栎抬手摸了摸时郁的头,笑道:“今年你就要十七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十七我也是小孩子。”时郁吸了吸鼻涕,一脸严肃的样子看得黎栎好笑。
黎栎笑笑不语,将他扶起,把粥又递到他面前,催促他快吃。
“昨日栎哥哥怎么了,我去送饭却等不到你,”时郁爬了两大口便喝完了,时郁笑盈盈地对他说好吃,黎栎接过碗又给他装了一碗。
“昨日闭关到了关键时期,不方便出来,我知你昨日给我做了兔肉,在洞里都闻到了,很香。”
时郁接过黎栎递来的第二碗,“也是,毕竟师父今日就出关了,只可惜师父没吃到我做的兔肉。”
“吃了。”
“吃了?”时郁听见黎栎小声说,不太敢相信黎栎居然吃了。
“嗯,回来热了热便吃了,还是很香。”
时郁一脸骄傲,“当然,我做的自然香,师父的粥也很好吃。”
聊着聊着,时郁的第二碗也吃完了,黎栎还想给他装第三碗,时郁忙说够了够了,再吃走不动道了。
既然黎栎回来了,这天气也好多了,时郁也就没有赖在黎栎床上的道理了。
“师父,我给您换了新的枕头和床幔,这旧枕头您就给我吧,省的下次你不在我还要跑到你房里来才行,大晚上的真的很可怕。”
黎栎看着时郁怀里抱着他的枕头,还有床上时郁给他换的新枕头,点了点头应允了他。
时郁抱着枕头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黎栎说:“师父可有什么想要的,我想送师父个礼物,总想不到好的。”
“为师有你就够了,无需送什么礼物。”
有我便够了,时郁在心里仔细推敲这句话,那便送个我吧!
时郁美滋滋地抱着黎栎的旧枕头回了房间,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