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巷子出来之后,叫侍卫把明珠拿下扭送官府。
官府的人来的也太慢了,她的人去请尚且如此懈怠,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敷衍欺压百姓。
明珠看见柳倾玉好好站在她面前时,大惊失色,“你没事!月骨呢?”月骨可是她从南越带来的贴身侍卫,没了月骨,她总觉得自己随时会遇到危险。
“嗯?”柳倾玉歪头笑了下,“月骨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来问我,不知道。”
她面上虽笑着,心中却巴不得把明珠这个疯婆娘大卸八块,省的明珠没事就来找她麻烦。
去到官府的时候,京兆尹行色匆匆赶回来迎接。
见明珠被绑着,面上做出疑惑的样子,“柳小姐,您这是做什么?齐王妃得罪您了吗?”
因为良好的教养,柳倾玉才没有一个白眼翻给京兆尹。她算看出来了,这位京兆尹不是效率低下,而是太会钻营。
正是因为是她报官,而另一方又是齐王的王妃,京兆尹才会一直拖着,迟迟不到。这两方,他哪方也不想得罪。
而事实是,现在他都得罪了。
“齐王妃设下埋伏要杀我,大人明查。”柳倾玉冷着脸对京兆尹说。
听见这话,京兆尹几乎立刻晕给柳倾玉看,他本来就不想参与这些权贵们的事儿,现在闹到他面前来了,他又不能堵住耳朵当没听见。
“柳小姐,这样的大事,下官做不了主呀。”京兆尹被柳倾玉身边的侍卫扶着,晕倒未遂,苦着脸说道。
明珠道:“大人,你别听柳倾玉胡说,本宫像是那种蛇蝎心肠的人吗?”明珠又拿出了她那副娇滴滴的模样,让人见之生怜。
京兆尹为难道:“柳小姐,您看?”
柳倾玉原本就没想过让京兆尹给她这个公道,她知道明珠是和亲来的,如果不是犯下难以饶恕的大错,朝廷都不会惩罚。
所以她才来了京兆尹。
在这里,京兆尹会因为顾及她的身份而做出一些让步。
她也不会很过火,只是要京兆尹的府兵们去送送齐王妃罢了。这个送一定要声势浩大,即便达不到游街示众的效果,也得差不多。
明珠想毁她面容,派人设伏。她也不是一贯就逆来顺受的,既然向她出招了,她回应什么,明珠也得受着。
柳倾玉道:“这样,大人,我也不做别的,朝您借二十府兵您看行吗?”
京兆尹还犹豫着,没有下定决心。
“我所为之事一概与京兆尹无关。”
听了这一句,京兆尹才下定决心,道:“就如柳小姐所言。”
相比较在齐王府不受宠的南越公主,京兆尹觉得还是柳倾玉,这个受当朝权臣柳相宠爱的小女儿,更不能轻易开罪。
目的达到,柳倾玉叫人二十府兵围在明珠身边,顺着洛都最繁华的街道将明珠送回了齐王府。
柳倾玉没有叫那些府兵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把明珠围在中间。但这样的情形,只消稍稍思考,便能看出这是在做什么。
京兆尹送人,若是没有犯罪的,何须劳动府兵。如齐王妃这般身份尊贵的,怎会不准备一辆马车?
现在这种情形,明摆着就是齐王妃犯了事儿,京兆尹不敢处理,才来了这么一出。
回去的时候,荷丹忧心忡忡,“小姐,这样做会不会让齐王记恨我们呀?”
柳倾玉在做这些之前就想过后果,“不会。”
齐王做事固然冲动,却不是没长脑子。本来因为被承王和明珠两人联手算计,齐王心里就很不痛快,娶明珠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如今再出了这种事,只怕是会更厌恶明珠。
“我们回府,齐王妃这里会有人解决。”柳倾玉说道。
今日这一出,让齐王妃在洛都彻底出名了,只不过出的不是什么好名,而是让人敬而远之不愿接触的名声。
本来洛都这些贵夫人们就很看不上南越弹丸之地出来的人,对宋国那些只懂舞枪弄棒的武夫也嗤之以鼻。
刚开始南越公主的做派虽矫揉造作,却也不至于让人不愿接触。今日明珠被柳倾玉这么摆了一道,被京兆尹的人领着在洛都转了一圈,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干净,哪里还会有人愿意与她结交。
因此,最终解救明珠的,竟还是南越陪同她一起来的使臣。
那使臣花了不少银子在京兆尹,京兆尹得了柳倾玉首肯之后,便将人放了回去。
看着桌上放的一摞银票,柳倾玉心中酸楚,百姓辛苦劳作一年也不过碎银几两,今日她不过是去京兆尹走了一圈,五千两白银就送到桌上了。
这样的世道,难怪不太平。难怪朝中贪污屡禁不止,这么些钱放在这里,她也心动。
柳倾玉忍住心动,叫人把钱送回去。今日她若收了这些钱,便会受制于人。不止如此,还会助长官员之间相互行贿的风尚。
这些钱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她虽不能帮助百姓去做什么,可也不愿意成为搜刮百姓民膏民脂的帮凶。
做完这些,她准备去齐王府一趟,拜访齐王妃。
别人不去是看不上明珠,她去也不是落井下石。她要去落实她这一步计划未走完的一步。
明珠接到柳倾玉的帖子之时,冲着丫鬟发火,把帖子砸在了丫鬟脸上,拉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柳倾玉是什么人,也配来见本宫?不见!”明珠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往日半分娇弱的模样。
丫鬟脸上挂着血,不敢抬头,只低声应是。
“滚出去,让柳倾玉那个贱人滚!”明珠对丫鬟喊。
柳倾玉原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见到明珠,进入齐王府,因此也就没下马车。得到丫鬟的回复时,柳倾玉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吩咐车夫返程。
这件事落在洛都众人眼中,便是南越公主不懂礼数,连带着齐王都受到诟病。
所以,齐王携王妃来相府了。
齐王对明珠越发的不满,明珠公主嫁入齐王府后不止没有一点儿助力,还总是拖他的后腿,他一直怀疑明珠公主现在还在帮着承王算计他。
见到柳倾玉之后,齐王冷冷看着明珠,“你去给柳小姐道个歉。”当街伤人那件事情,柳倾玉没有追究,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起码齐王心里就门儿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齐王这么说了,明珠便只能照办,纵然她认为自己没错。
“齐王殿下的面子,臣女自然是要给的。”柳倾玉说,她看向的不是正在朝她赔礼道歉的齐王妃,而是齐王。
被柳倾玉这样的美人看着,齐王的心思又飘飘然起来。
柳倾玉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继续道:“只是齐王妃,终归与您不是一条心呢。”
齐王自然知道这个事实,但他不愿意揭开,如今被柳倾玉当面说出来,他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齐王干笑一声,看向明珠,想让明珠说句话。不想明珠也不辩解,她觉得嫁给齐王,本来就是她吃了亏。就算她与齐王不是一条心,齐王又能如何?
见明珠并不说话,柳倾玉轻轻笑了一下。齐王则是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让明珠出去,没有在柳倾玉面前给明珠难堪。
“齐王殿下,”明珠出去之后,柳倾玉把屋里的人都屏退,“您出身尊贵,多年来与承王不相上下,如今娶了妃,我看着不大好。”
齐王自然知道。他母族和皇后一党根本没法比,多年来他能和承王不相上下凭的便是朝中主战派的支持。百姓中支持齐王的,也是盼着齐王能领着大晋朝北打回去,在宋人面前扬眉吐气。
可他如今娶了南越公主,南越人最盼着大晋和平,不起战事,这样才能庇护南越。
“柳小姐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朝中那些官员嘴上不说,实际上已经很有意见了。
柳倾玉笑了一下,“齐王殿下真是高看我了,人们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因为他们自身所处的地位,他们的身份、地位、想法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哪里能改变?”
她虽然像是什么也没说,但实际也表达出了她的看法。齐王如今这般困境,不能寄希望于他人,只能是他自己做出改变。
“本王明白了。”齐王面色比刚刚多了几分凝重。原本他想着不能得罪父皇,还想着多留明珠一段时间。
被柳倾玉这么一提醒才发觉,他拖的时间越久,对他自己越不利。最后就算没有南越公主做他的王妃,又能剩下几个人信他。到那时,他的帝王路怕是得断一半了。
齐王离开之后,柳倾玉揉了揉太阳穴。
“小姐,越家二公子来了。”荷香道。
一提到这个人,柳倾玉就觉得越发疲惫,她真是觉得自己当初是有病,才会一口咬定要嫁越扶定。
从广化寺那件事就能看出来,越扶定不是一个能依靠的人,她也不想婚后天天被丈夫推出去解决各种问题。
“请进来吧。”还能怎么办,慢慢打消越扶定的念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