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绥安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欣赏与赞同,“你爹娘在矿区常常与这些人打交道,想必他们也是在不经意间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至于他们究竟是不是被害身亡,又是被何人所害,就需要我们往后深入调查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秦嫮生的眼睛,语气异常认真,“秦嫮生,我需要你相助,与我一起揭开谜底。”
秦嫮生对他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陆绥安,我能否知道你为何要调查这件事呢?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谁无关紧要,关键是我与你有着相同的目标。”他果然还是不肯透露。
秦嫮生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只是心中略感好奇罢了。只要能够助她查明真相,她并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与意图。
她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于是便不再继续追问。
这让陆绥安略感意外,他问道:“你当真不想知道答案?”
秦嫮忍住了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却没忍住呛了他一句:“陆公子,即便你想说也已经晚了,我现在不想听了。”
陆绥安轻轻笑出了声。
在此之前,尽管他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可秦嫮生却能觉察到,那笑容并未深入眼底,反而透着一种疏离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他的笑容里却包含着几分真实的愉悦。
陆绥安的笑意渐渐淡去,突然间开始仔细端详起秦嫮生的脸来。
秦嫮生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由得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没什么,”陆绥安缓缓说道,“只是觉得秦姑娘真是个能人,不仅种植技艺高超,连容貌都能巧妙伪装改变。”
秦嫮生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却仍强作平静地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然而,她略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的确,以秦姑娘的容颜,若不稍加掩饰,恐怕生活难以保持如今的宁静。”陆绥安此刻的笑容充满了深意。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恶趣味,但看到秦嫮生这副模样,倒也没再继续逗她。
陆绥安解释道:“你无须紧张,我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下伪装之术,最好能让我变得连见过我的人都认不出来。”
“你是如何看出的?”秦嫮生并非自大之人,她清楚自己的胎记是伪造的,五官也通过画面做了些许修饰,然而这三年来,却无人察觉出其中的异样。
“我眼力过人,自然是他人难以企及的。”他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显得格外迷人。
秦嫮生这次是真的翻了个白眼,略带调侃地说道:“陆公子外表一副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想到内心竟如此自恋。”
不成想,陆绥安在听到这番话后,脸色竟瞬间有了变化,一抹冷漠转瞬即逝,随即又换上了往日那温和的笑容。
秦嫮生心中疑惑,不知他因何而起波澜,却也不由自主地收敛起自己难得外露的肆意神情。
陆绥安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心中竟泛起一阵纷乱与堵塞,将其平复下去后回答道:“你的伪装确实无甚破绽,但我见多了伪装的人,所以还是能察觉到一丝异样。”
“其实方法很简单,只需在妆粉和胭脂等画面饰所用之物中混入一种特殊植物的汁水,就能让面饰异常牢固,即便经过数天也难以洗去。”
秦嫮生毫无隐瞒,坦诚地对他说道,“而我脸上的假胎记,便是用这种纯汁水染制而成,因此能维持更长的时间。”
“即便如此,也需一双巧手才能绘出毫无破绽的面饰,你无需过分自谦。”陆绥安轻轻摇头,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言归正传,你今后有何打算?官府对矿区的戒备极为森严,平日里若无衙差的引领,闲杂人等是绝对不能擅入的。”秦嫮生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矿区不急着探索,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往往行事谨慎,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行踪,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陆绥安冷静地陈述着计划,“即便真的留下了线索,也不过是替罪羊的把戏罢了。我打算先从县衙开始查起。”
秦嫮生点头赞同他的观点,“没错,县衙正是这一切事情的起点,从这里入手无疑会更加直接有效。”
提及县衙,她忽然想起了高领队之前给了一个现成的由头,于是连忙从袖袋中取出那封信封,递给陆绥安,“这是高领队留给你的,我担心你今日不能醒过来,路过客栈时便帮你取回来了。”
“这是何物?”陆绥安接过信封,这次他确实是一头雾水。
“凡是梁国来白石县想要落户的人,都必须持有梁国的身份证明文书,这其中包括路引以及商队所写的信并加盖商队印章,以此来担保此人的身份没有问题。”
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支商队会带领着梁国人前来白石县落户,她对此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随后,两人就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展开了深入的讨论。
在交流的过程中,陆绥安发现,白石县竟已经颇具规模,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成熟的县城了。
能够独自将一个县成立起来,并且管理得井井有条,这背后之人的权力和财力定然非同小可。
陆绥安猜测,极有可能是身居要职却偏安一隅的地方大官。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不惊动朝廷,而调动如此多的人手为其效力?况且,这些人的俸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也不知这白石县的青纹石矿究竟规模如何?竟能引得朝廷大官甘愿铤而走险,也要将其据为己有?!
待二人讨论完毕,辰时已至,到了该用朝食的时候。
秦嫮生便打算简单做些吃的,陆绥安则把浴桶拿出去倒掉污水,清理干净,还顺便整理了一下他睡觉的地方。
秦嫮生没料到,他做起这些琐碎之事来,动作竟也相当利落。
可看到地上临时铺的“床”时,她不禁有些难为情,说道:“陆绥安,要不你就在堂屋用凳子搭个床睡吧,屋子后面有几块大木板。”
陆绥安仔细思索了一番,回应道:“在堂屋的话,恐怕会打扰到你,我还是继续睡柴房。正好我想做一根手杖,我的腿没个十天半月大概是恢复不了的,外出长时间的行走还得借助外力才行。顺便也能做一张床。”
秦嫮生有些惊讶:“你还会做这些东西?”
陆绥安回答:“做过类似的,这些东西都是触类旁通的,原理都差不多。”说完,他又问:“不知这附近可有能够砍伐的树木?”
“有的,在这后面一里外有一片松木林,无人照管,可以随意取用。”她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陆绥安想起自己昨日弄出的洞,便说道:“对了,昨天我把你家屋□□坏了。我发现整个屋顶的结构不太牢固,还有些破损之处,要是下大雪的话,恐怕难以支撑。等会儿我一并把屋顶修补好。”
秦嫮生自己确实没能力修缮屋顶,以前都是请别人帮忙的,所以她便没有拒绝。
陆绥安又好奇地问道:“我感觉屋子里要比外面暖和不少,屋顶和墙壁外面都附着一层干草,不知可是这干草在起作用?”
“哦,这个呀。是它的功劳,那是青杆草。它原本为青绿色,经过烘干之后,就多了保暖的功效,颜色也会变成枯黄色。”
秦嫮生初次知晓青杆草的保温效果时,同样觉得十分奇特。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它简直就是修建房屋必不可少的材料。
可在崖口村,这青杆草长得又快又多。并且,此地不缺青纹石,也就具备了充足的烘干条件。慢慢地,秦嫮生便不觉得这青杆草有多么稀罕了。
“这附近到处都是青杆草,梁国的商队每次返程的时候,都会买上许多。”
陆绥安显然也想到了此处的青纹石矿,于是说道:“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即便在外面也有青杆草,单是烘干这一道工序,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做到的。”
“屋外堆积着许多干草。客栈每日都要用掉大量的柴火与青纹石,会顺道烘干那些青杆草。每次我送完菜后,林大娘总是会送我一些。
秦嫮生忽地想起了柴房,提醒道:“不过柴房外头铺的干草不算多,你得再多放一些才行。因为据我观察,过几天可能会下大雪,到时候气温会骤降,得提前做好准备。”
随后,两人便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
秦嫮生将吃食做好后,没过多久,陆绥安也将木材拖了回来。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秦嫮生走了出来。
“你的手臂和腿还好吧?”望着车上那一堆粗壮的树木,她实在难以想象,他手臂和腿都骨折了,到底是如何将这些树砍断并且搬到车上的?
“刚刚确实有一点碰到了,不过没什么大碍。”陆绥安捏了捏骨折的手臂。
秦嫮生忽然觉得,他大概就算不用手杖,也能够行动自如吧。
“先放着吧,吃完饭再开始处理。”看到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秦嫮生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也就没再多说。
“也好,那就多谢秦姑娘了。”陆绥安答应下来,还拱手表示感谢。
秦嫮生摆了摆手,“不用这样客气,反正我也是要做饭的,只是多做一点罢了,就当是感谢你帮我修缮房子了。”
……
吃完饭后,陆绥安便开始着手处理那些木材,而秦嫣生也主动提出要帮他打下手。
两人齐心协力,忙了一整个下午,最终将屋顶的木梁结构全部重新加固,原本的干草也被替换成了新的,并且加厚了许多。
秦嫣生望着这焕然一新的屋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忽然觉得未来的生活或许没想象中那么难。
当她转过头去,看到陆绥安所坐之物时,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椅子?怎么还有轮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