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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与狗勾 第25章 竹烟居(五):分离焦虑

作者:七句流言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6-05 21:48:08 来源:文学城

云州。

黄昏时分,江允还坐在琨玉斋的柜台后研习菜谱。他闲时细听云州城的人间烟火气,惬意自在。

“黎老板,你怎还有闲心坐在这儿?”

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江允抬眸,原来是琨玉斋的常客。其实非要说“常客”,倒有些不严谨。古玩生意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真情实意与琨玉斋做交易的客人不多,这位客人统共只光顾过两次,带来的收益倒丰厚。

江允不知自己为何该没了闲心,茫然地说道:“正要关门呢。”

客人索性将半幅身子倾在桌案上,一副起哄的模样:“嗯,裴庄主那般厉害,你的确该早些回去庆贺一番。”

“发生什么事了?”江允的茫然无措渐渐强烈,约莫一个半月前,裴雁晚独身西行游历,因途经之处险恶、凶匪层出不穷,未将他也捎上。

他撒泼打滚愣是半点儿用场都没有,无奈之下,他留在云州独守空房。

客人哎哟大叫一声,拍着桌案嚷道:“你的消息竟比我这个外人还不灵通?裴庄主在徽州斩了那什么……我也不太明白,反正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我知道了,多谢告知。”哪有与人刀剑相向却毫发无损的美事,江允的心提到嗓子眼,他灭掉蜡烛,匆匆道了一句,“我得尽快赶回去,便不招待你了。”

客人坦然地摆摆手,转身远去。

*

太阳离群山怀抱又近一寸,江允得了指引,回到山庄后直奔药庐而去。临进药庐院门时,他迎面撞上哭哭啼啼的梅平,梅平拽拽他的袖子,哽咽着提醒:“黎叔,待会儿你进去可别哭啊。”

江允的脸色更为难看,生怕裴雁晚情况严重,好在梅平再次抽抽嗒嗒道:“师娘嫌我吵,把我赶出来了,让我明日再来……”

似乎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江允暂且松了口气,他摸摸梅平的耳朵,三言两语将人哄走,快步冲进药庐。

药草香氤氲,煮沸的汤药咕嘟咕嘟冒泡,一眼望见裴雁晚腰腹间的血窟窿时,江允浑身的血液也泛起了泡。

周照本正端着药碗,一勺勺地给徒女喂药。她不得不给江允让出一个身位,令徒女的情郎得以坐下。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我还活着。你抖什么?”裴雁晚她的手掌被江允用力捏着,尽管已有些发疼,她却没有抽手。

至于她的神态语气,完全不似刚经历过生死一役,眸底唇畔竟是半点儿忧虑也寻不见,泰然自若得很,甚至弥漫着丝丝笑意。

怎么能不笑呢?此次西行收获颇丰,回到云州后又有亲友相伴,那些刀剑之伤,根本不算什么。

听完分别许久后裴雁晚的第一句话,江允先是木愣愣地点点头,旋即又迅速地摇了几下脑袋。他想说话,奈何心口疼得厉害,最终凝结淤堵的心绪只化作一句不成腔调的——“我害怕啊!”

裴雁晚笑了笑:“没伤着要害,只不过伤口略吓人了些。”

“是啊,再往上几寸便刺进心脏了。”周照冷不丁开口,以威胁似的语气寒声道,“张嘴喝药。”

江允一瞧,果不其然,伤口离心脏甚近,他不禁抖得更为厉害,将整张脸全部埋进爱人掌心。

“叮嘱你数百遍行走江湖务必小心,你就这么给我带个血洞回来?”见徒女还算听话,周照批人的心意又旺盛起来,边喂裴雁晚喝药,边恼火指责,“狂妄、冲动。”

裴雁晚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周照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她耸耸肩膀,心虚地反驳:“管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主动挑事的,是他们要来杀我……”

周照怒气更盛,努力忍住脾气才没把药碗摔碎,她撒气般喂了裴雁晚一大勺苦药,嗔目道:“不许顶嘴。”

“不顶就不顶嘛,凶巴巴的……”裴雁晚撇撇嘴,强忍着把腥苦的药水吞进腹中。

已快天黑,药庐关门素来很早,在关心庄主伤势的同门们陆陆续续探访后,天色黑了个彻底。因要便与观察伤口,药庐主人许成玉建议裴雁晚今晚歇在药庐。

周照离开时问过徒女明日想吃什么,又叮嘱了一些琐事,才缓缓远去。至于江允,从他进门起,就没和裴雁晚说过几句话,毕竟周照在这里,贴心话难以宣之于口。加之探望庄主的女女男男络绎不绝,他更难寻到机会。

许成玉禁止伤患之外的人留在药庐过夜,江允极不情愿地回到竹烟居去。

当夜细雨纷纷,江允被噩梦缠上。

他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气息奄奄的爱人,一步步背着她走下山。所幸她保住了一条命,日渐好转,却不知这只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扑通一声,江允从梦里惊醒,惊慌失措地打翻了床头的烛台。惨白的月色映入眼帘,而身侧空空荡荡,心里残存着噩梦的余温,他急切地唤了几声“雁晚”,就在他几乎以为噩梦成真,即将陷入崩溃绝望时,终于意识到那只是个梦而已。

……梦?

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

药庐。

裴雁晚的睡相四仰八叉,梦境正酣甜时,她翻了个身,骤觉胸口一沉,有什么热乎乎的重物扑了过来。

半梦半醒间,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水……要喝水……”

江允来得匆忙,头发未束,连两只鞋子都左右穿反。他踩着左右颠倒的鞋,给裴雁晚倒来一杯水。

畅快地喝完茶水后,迷迷糊糊的裴雁晚彻底清醒,她诧异地“啊”了一声,将水杯一扔,捧着江允的脸面露喜色:“小允!半夜三更的你怎么来了!”

裴雁晚笑得灿烂,江允亦宽心几分。他的面庞由裴雁晚一寸寸捂热,胸腔里跃动的心脏:“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什么噩梦?”言语间,裴雁晚瞥了眼洒满月华的窗台,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夜间药庐上锁,你如何进来的?”

“……翻墙啊,”江允心虚地指了指窗户,“再翻窗。”

裴雁晚哑口无言,犹记得第一次教江允翻墙的时候,江允骇然抗拒道:“这像什么样啊?太胡闹了。”

大概所有标榜自己从不胡闹的人最后都会打破原则。

裴雁晚未多置评,而是认认真真地观察着情郎:“让我看看,我离开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嗯,好像没怎么长胖啊?”

江允心不在焉,不许她到处乱摸。他捏住裴雁晚的手掌,按着自己的面颊轻轻摩挲:“姐姐,我心里发怵,我很害怕。我梦见你……睡过去,醒不过来了。”

望着他惨白的面色,裴雁晚问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总能化险为夷的。”

她平日里的自信无比耀眼,令人艳羡,今夜的自信却胜过刀刃,在江允心尖挑开一道血口。江允急促地抽了两口气,厉声呵止:“裴雁晚,不要这么自信。刀剑无眼,人心险恶,谁说得准生死!”

生死寿数最为难测,幸者刀口舔血尚能活命,不幸者喝口水都能噎着。

裴雁晚暂时收敛锋芒锐气,笑着拍了拍江允的肩膀:“好啦,少想些晦气的事。既然你来了,我们来赏月啊。”

窗外月色溶溶,婵娟静谧如梦。床恰好挨窗支着,裴雁晚只一伸腿转身,上半身便趴在了窗沿,长发柔顺地垂坠着,映衬月华。

江允抿唇,与她趴在了一起:“我千辛万苦翻墙又翻窗,你半点不在乎。”

裴雁晚为他的委屈而发笑,这笑容没有温度,冰凉似水。

她伤在腹部与手臂,稍有不慎就是一死,而她每每一动,这两处的伤口都牵动全身,提醒着她人生在世的风险:“我要怎么做才显得在乎?对月发誓,此生绝不死于非命吗?”

“那你发,你现在就发。”江允一下子凑到裴雁晚跟前,与她贴近额头。

额头的温度细细蔓延,江允默了默,突然呢喃道:“……好想抱抱你啊。”他边说着,边小心翼翼触碰裴雁晚的身体:“可是你伤的两个地方,都不太妙。”

裴雁晚莞尔,递出小指:“那就把小指勾住罢。”

哪里还有闲心赏月?江允缠住裴雁晚的手指,顺势拽过她的手腕、手臂,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怀里,又谨慎撑出一块空间,以防挤压到她的伤口。

江允虔诚认真地吻下去,如蜻蜓点水,一瞬歇止。

裴雁晚推开他,换了两口气:“我们来做最坏的打算罢。若你梦里的事果真发生,你会如何?”

“我随你同去。”

江允答得毫不犹疑,他的天真与勇敢多么可笑啊,裴雁晚凝望着他的双眸,心跳隐有加速,殉情哪里要得啊,太傻太不划算了!

“若我身在异地,生死不明?”

“我等你。”江允垂眸,又亲了亲裴雁晚的唇角,“等多久都可以。”

他突然想说那些缠绵腻人的情话,什么山盟海誓呀,什么生死相随呀,句句都往裴雁晚耳里灌。正在他要犹豫要从哪句先开始时,裴雁晚已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裴雁晚揪住他的衣襟,柔软湿润的唇寻觅到他的唇。趁他惊惶之际,她偏着头笑道:“我觉得呢,亲多久也都可以哦。”

*

谁都知道庄主的相好黏人,他们明面上看热闹,背地里嬉笑相谈,终有一日被庄主知晓。

自从江允做了噩梦,他便黏糊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从前,他可不会片刻见不着裴雁晚的影子就着急。

某日晨起没见着裴雁晚的影子,江允还以为自己被抛弃,哭丧着脸跑出门一瞧,原来裴雁晚正在院中舞剑。仅知道她在哪里远远不够,他风风火火地撞过去,把裴雁晚按在怀中揉了又揉也不罢休,嘴里更嘟嘟囔囔地抱怨。

诸如此事,一次两次可以称为情趣,三次四次就是挑战裴雁晚的耐心与底线。

傍晚凉风送爽,竹烟居的窗格开出一道细缝。裴雁晚伤势已愈,拥抱亲吻时,不必再担忧她的伤口。她伏在江允身侧,指尖绕缠着一截男子的墨发:“你是狗皮膏药,非得黏在人身上?”

她的嗓音稍有嘶哑,听得江允心头发痒。心跳近在咫尺,如此近的距离虽日日都有,江允却没办法习惯,他绷紧脊背、下颌,手掌覆在爱人的腰窝:“陪陪你怎么了嘛。”

“我是三岁小儿,事事都要人陪?”裴雁晚又恼火又生气,指尖猛力戳起江允的脑门,“这里是不是生病了?我给你治治?”

江允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胸口一凉,满窗清风与他撞了个满怀,他欲以衣物遮挡暴露的肌肤,衣物却被裴雁晚无情扔远。

白日取乐乃竹烟居常事,值得紧张的是裴雁晚心情不佳,那么取乐便非取乐,而是惩罚。江允身上有些力气,他着急忙慌逃出裴雁晚的魔爪,手脚并用爬向床榻另一头,颤声抗议道:“我不陪你玩!裴雁晚,你想都别想!”

“回来。”裴雁晚捞起郎君的软腰,伴随一阵细弱的嘤咛,她以双臂勒住江允腰身,手掌虚虚贴在对方的小腹,“你又跑不掉,挣扎个什么劲?”

江允自知凶多吉少,再多的抗议都是徒劳,他颤巍巍举起一根手指,讨价还价道:“你别太过分。”

话音刚终止,裴雁晚的长发已扫过他的耳侧——发绳解开了。他为此浑身战栗,却未等到害怕的事发生。

“不不不行,不能用发绳!”江允又想跑,落了个一模一样的结局。他刚爬远没多久,便又被裴雁晚捞回怀中。

“放心罢,不会那么欺负你的。”裴雁晚将他的双手捆在床头圆柱上,紧接着从妆台里取来一样东西,“好看吗?”

“不好看!”江允记得这对赤金耳环的来历,去年裴雁晚进京时偶遇华曦,得到了一对耳环作谢礼。

光泽莹润的耳夹式耳环卧在掌心,赤金细框圈住剔透鲜艳的红玉,形似樱桃,色胜野果。裴雁晚亲了亲江允的唇畔,轻笑道:“我帮三郎戴上。”

天真单纯的人最好驯服,江允以为耳环只能是耳环,遂乖巧地点点头,一眨眼的时间,他不顾形象惊恐地大叫道:“你在做什么——耳环不是戴在这里的!”

“我知道啊。”裴雁晚无辜地眨眼,如鬼魅般低语。

“我不舒服,不舒服……”双手被捆住,江允只能用脑袋蹭蹭裴雁晚的脸,好声好气地卖乖,“姐姐帮我取下来……”

裴雁晚不理会他的撒娇,自顾自将发绳另一端栓在床头:“藏书阁有些卷宗需要我处理。三郎乖乖的,等姐姐回来,好吗?”

“不好,不好!”发绳栓得极紧,江允使劲拽了几下,全然无用,“你去藏书阁,却把我拴在这里!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他的手腕与眼尾皆浮起旖旎的绯红,两只赤金耳环随着身体的晃动而摇摆。夕阳正好,暖金色光芒落在红玉上,若不仔细看,还以为红玉泛着晶莹的水色。

裴雁晚温柔摩挲江允的侧脸,两人四目相对,她在这时最为温柔,可温柔皮囊下却藏匿无限的危险。她思索片刻,还是摘下了耳环:“不会耽误太久,我很快便回来。”

她另取发绳束好头发,任凭江允在身后如何叫喊也不理会,径直离开了竹烟居。

夜色降临。

由于江允被捆绑起来,今夜的竹烟居无人为裴雁晚提灯等候。

裴雁晚摸黑进门,意外的是,她没有听见任何由江允发出来的声响,不哭也不闹,难不成睡着了……?

她点起蜡烛,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

江允身披薄被,侧卧而眠,他漂亮的容颜不大安详,眉头勾连成川。裴雁晚以为他梦中遭靥,遂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柔声安抚道:“我回来啦。”

睡梦中的人闻声战栗,显然睡得很轻。江允茫然地掀开眼皮,唇角霎时低垂下去,仰着脑袋往裴雁晚怀里蹭:“我、我好难受,头好痛……我要死了……”

裴雁晚便去触碰他的额头,竟大吃一惊:“怎会起高热?你快些穿衣裳,我们去药庐瞧瞧。”

她急忙用剑割破捆住江允双手的发绳,正欲跳下床拿衣物时,江允却从背后抱住她,额头紧紧抵住她的脊背:“不去,我不要去。”

“不行,”力气更大的裴雁晚挣脱束缚,捧起江允发热潮红的脸,“会烧出毛病来的!”

江允眼底湿润,可怜兮兮地垂眸:“你都不要我,把我孤零零抛在这儿,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

现在不是讲道理闹脾气的时候,裴雁晚揽过他猛亲一口:“你听话,我们去看大夫。”

“我不喜欢被晾着被绑着,你认为有趣,我却讨厌。”江允一脑袋撞向裴雁晚的肩窝,有气无力地埋怨,“都怪你,都怪你……”

裴雁晚诚恳地道歉,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然而江允依旧岿然不动,他有的是耐心与手段,让这个人多哄哄自己:“那我要买新衣服。”

小孩子脾气,裴雁晚见得次数不胜枚举,她想想江允大半个衣柜的漂亮衣服,又瞅瞅对方水灵灵的眸子,纵然额角青筋直跳,还是无奈答道:“好,买。”

“还有那把琴——”

“也买。”

江允这才开始慢吞吞地穿衣裳,他套进一只袖子,又道:“从明日起,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这下子裴雁晚是当真生了气,她掐住江允红痕缠绕的手腕,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她开口欲骂,江允便悻悻收回手,竟然把穿了一半的衣裳又褪了下去:“你连这点儿小事都不答应我,我、我……”

“你——!”裴雁晚气得跺脚,此人若不是江允,她高低得挥两拳。

她在屋中快步走了两圈,江允便静静看着她走。两圈走完,她旋风般撞回床上,身子朝锦被间一埋,蹬着双腿便开始哭喊:“我的命好苦!”

“雁晚!”江允手足无措地推了她几下,见无济于事,他急忙匆匆穿起衣服,“好好好,不买不买,也不要什么琴了!我这就穿好衣服随你出门!”

犹如失去压力的弹簧,裴雁晚立刻弹起身,指着江允鼻梁寒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再闹了。”

“……”被她装哭的把戏诓骗到的第无数次,江允打碎牙往肚子咽,他忍着头疼瞥着嘴,勾起裴雁晚的小指出了门。

夜半子时,月明星稀。

江允的体温终于舍得往下降,他不愿留宿药庐,便歇在在属于他与裴雁晚两人的竹烟居。

烛火透过床幔,衬得裴雁晚面容柔和。夜间,高热病人需要看护,此时并非睡觉的好时机。

江允头疼欲裂,最开始,他还会嘤咛两声来博取同情怜爱,可是当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他便没有想要的东西了,只一味地自己忍受。

“三郎,”夜风拂过青竹林,簌簌作响,裴雁晚忽然唤道,“有没有舒服一些?”

“嗯……”江允神思萎靡,恹恹答道,“一点点。”

许成玉诊断的结果乃“七情不顺”,病患若心有郁结,便有可能引起高热。江允为何会七情不顺,自然该由裴雁晚分去一部分的责任。若非她玩起了发绳与耳环,又把敏感时期的江允孤身留下,也不会——

……但到底也不能全怪她。

毕竟江允自己心灵脆弱,已经到了半刻钟的分离都无法忍受的地步。

裴雁晚侧身躺下,刚伸出手臂,江允便枕了上来,安心缩进她的臂弯。她收紧手臂,筋脉血管随肌肉延展,如同一道结实的壁垒,保护着珍贵之物。

“雁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听见江允嘟嘟囔囔的提问,裴雁晚未马上回答,她长长地“嗯”了一声,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嘛。”

江允扯过被角,藏起自己的半张脸,一双清澈的眼眸似乎噙着水雾,他软着嗓子一开口,听音的人心都化了:“我也不想总给你添麻烦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抱歉……”

裴雁晚不置可否,她莞尔而笑,温热的手指落在情郎鼻尖,轻轻一捻:“嘻嘻,捏小狗鼻子——”

“唔嗯——”江允浑身无力,哪里斗得过身体强劲的裴雁晚,反复挣扎无果后,他撒气一般拍打裴雁晚的腕骨,鼻音酥柔入骨,“别欺负小狗了!”

“不要怕,就算你麻烦又黏人,我也会爱你。”裴雁晚这才松手,她灭掉床边的蜡烛,道,“快闭上眼睛睡觉罢,睡着了便不难受了。”

*

江允一旦与裴雁晚分离就焦虑的毛病的确该治了。

他不能时时刻刻都猴子似的挂在庄主身上。

参考许成玉的意见,裴雁晚在每次出门前,都会将去向与归期告知江允。

第一日回家,江允蹲在竹烟居门口,满脸生无可恋;第二日回家,江允正抱着她的衣裳,缩在墙角哼哼唧唧;第三日回家,江允选择睡觉麻痹自己,醒来的时候眼角湿润。

“我不明白一个当过国君的男人为何如此脆弱。”裴雁晚叉腰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能忍住不去找你已经很棒了,”江允坐在床边,目光自下而上抬起,“可是我心里好难受。”

裴雁晚揉揉他的脑袋,皮笑肉不笑:“这么说,你还觉得自己挺棒的?我该奖励你什么?新衣服?”

江允怀疑她在讽刺自己,可惜没有证据忐:“可以吗?但是我已经有大半柜子的漂亮衣服了呀……”

“原来你也知道啊。”裴雁晚改换语气,咬牙切齿道,“我在云州住十年买的衣裳加起来,都没你住一年买的多!衣柜都快塞不下了!”

“把旧衣裳扔掉……”

“你太不懂节俭了江信之!”

几日光阴飞逝,裴雁晚每日都会不厌其烦地履行一套流程,她要去哪里,什么时辰回竹烟居,种种问题全数告知。

她还是同意了江允买琴买衣服的事,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嘛,多纵容一些也无妨。

某日,江允迷迷糊糊睁眼,习惯性地伸展手臂,向身侧捞了一把,只捞到空空一片。原来他睡得太熟,早就日上三竿。

他唤了两声,无人应答,又在竹烟居里里外外寻了一圈,未看见裴雁晚的影子。他懊恼地蹲下身子,犹如遭人抛弃,满心失望委屈。

痛苦之际,竹烟居的院墙突然响了几声,江允看见裴雁晚从墙头跳下来,奔到自己跟前。

他低着脑袋,不肯说话。

裴雁晚用轻功飞回来,微微喘着气:“对不起,对不起。突然有急事,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一忙完我就赶回来啦,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允抬了一下眼,发现裴雁晚额角挂着几颗汗珠:“其实你不用跑那么快。”

“我怕你又出事啊。”

“好罢。”

江允愈发心虚起来,他似乎真的成为裴雁晚的累赘与负担,给她添了许多麻烦。他的耳朵动了动,耳垂泛出一片绯红:“没有关系。我要改掉这个毛病……往后我会安安静静地等,等多久都可以。”

小江做的噩梦就是第7章的刀子啦,我还有一把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磨完呢。

另外我周三开新文哦,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分离焦虑:成人分离性焦虑症一般指在与亲密关系人离别时产生的紧张、焦虑、担心、不安、害怕、心烦意乱等症状,同时可能伴有躯体症状。

*另外,心情不好or受惊的确有可能发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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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竹烟居(五):分离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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