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女士第三次偷偷望过来时,江临终是没有忍住。
他抬眼看过去,面带微笑,谨慎措辞:“女士,可有事?”
他在网上专门研究过称谓。
不能称呼女性为小姐,带有歧视意味;也不能直接叫姑娘,不太正式;对年纪小的,可以叫小姐姐,对年纪大很多的,可以叫姐。
跟小姐一字之差,又能叫了。
江临不懂。
不过谨慎点总是没错,毕竟他可是吃过亏的。
女士,总归不会错,即绅士,又正式。
偷看被抓的人略微有些尴尬,被叫女士更尴尬。不过终究还是好奇心大于一切,她指了指江临的手机界面:“你也是素晴的粉丝吗?《长宁》好像要开拍了,据说她演女主。”
“粉丝”又是一个江临不懂的词语,他之前在网上查过,类似于古代的拥甭者?
不过素晴是谁他不认识,他刚刚只是在网上学习。
他没有说话,微微笑了笑。
网上说了,遇到不会的问题,笑笑就可以。
对方见江临没回答,也不气馁,又问:“你是这边的学生吧?过来帮忙?”
这个问题江临知道。
他刚要回答,一旁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向门口椅子上坐着的七八个人,低头看了眼名单,喊:“江临?江临来了没?”
江临举手喊“到。”
网上说了,被老师点名要举手喊“到。”
江临随中年男人进屋,门被关上。
门上贴着一张A4纸,上面黑体大字:临时面试间。
门外等的众人具是一愣--
没想到。
……
江临随中年眼镜男走进房间,里面靠墙放着三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男一女,刚刚喊人的中年眼镜男也走了过去坐下。
桌子前方1.5米的地方摆着一把椅子。
江临有经验了。
他过去微微点了下头:“面试官好,我是应聘者,江临。”
对面的二男一女面试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屋子里静了一下。
江临出声提醒:“是否需要我做自我介绍?”
之前的面试都要自我介绍,他准备好了。
女面试官很快回神:“江临是吧,请坐。”
等江临坐下,女面试官抬眼细细打量他几眼,又拿起桌上的简历委婉提醒:“你真人跟简历照片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江临心说。
那是他额外花了10块钱让照相馆精修的。
“可能是照骗吧。”江临自认为这是个很好的笑话,有利于缓和紧张的氛围。
三位面试官:……
女面试官:“是吗?你真人比简历照片看着清瘦多了。”
何止是多了,一个是大块肌肉男,一个是清冷俊逸少年郎,南辕北辙。
中年眼镜男:“我们再确认下,你确定是应聘我们学校的兼职武术老师?”
江临胸有成竹:“是的。”
经过半年的调整,他体能已经恢复,虽然可能还没有到巅峰水平,但教学生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女面试官很无语。
就你这样子,也不像能动武的啊,还有,“你多大了?真实年龄,身份证上的。”
江临停顿了下,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20岁半。”
面试官:……
没见过这样的,都二十岁了还要加个半。
边上一直没出声的白发男人这时候问:“你大学毕业了吗?简历上没有写你的学校,你本科是在哪所学校读的。”
江临:“……没有。”
女面试官:“那你有什么武术证书吗?或者比赛证书?”
江临:“……没有。”
眼镜面试官:“那你之前有从事过相关的工作吗?或者有在哪里实习过?”
江临:“……没有。”
三位面试官:那你简历写这么花里胡哨,什么拳打鲁智深,脚踢关永长,一拳一个二百斤壮汉,什么剑气如虹,人剑合一。
女面试官:“那你这简历怎么这样写?这都不是你真实经历。”
他在这也没有真实经历啊,他有的真实经历都是不能写的。
江临预感这次面试又没了,他无奈道:“这是我花钱让人帮我写的,经历不是我自己的,但我确实能胜任武术老师一职。你们可以安排人跟我对练看看效果。”
他顿了顿又补充:“里面有一句话是我自己写的,剑气如虹,人剑合一。”
女面试官:“……行,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
此时正值盛夏,江临出来时不到下午三点。
他也没打算吃饭,主要是钱不多了。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用纸巾擦了擦坐下。
A大的校园风景一绝,在整个京市都十分有名。不过江临此时没有兴趣欣赏眼前的美景,他正在为生计发愁。
这个面试他准备了很久。
不仅花钱找人做简历,连照片都精修过,毕竟之前有好几次面试都吃亏在长相上,别人看他太小了,压不住学生,天然没有信任感。
于是他让修图师给他把照片修的老一点,壮一点,看着成熟一点。
记得当时修图师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彷佛再问你是不是傻?
毕竟网上说大家都喜欢瘦一点,小一点,可爱一点的。
为此江临不但花了10元让修图师答应修图,他还斥巨资39.9元买了一件白衬衫。这钱都够他吃好久泡面了。
网上说男人穿白衬衫显成熟,有韵味。
结果面试还是挂了。
如果是他刚来这儿的时候,面试官让他回去等通知,他就会真的回家等通知。
现在他不会了。
前面无数次面试经验和网上的说法都告诉他,让他回去等通知是等不到通知的。
同样的说辞还有:以后再聊,有机会再合作,改天请你吃饭。
网上说了,成年人的世界,当下没有明确答应就是一种拒绝。人要学会识趣。
这次面试失败可能不是因为长相,而是跟所谓的学历有关吧。这个江临没法造假,毕竟他没有证书。别说大学毕业,他连小学文凭都没有。
江临不由叹气。
房东已经催了好几次交房租,上次买的泡面也就剩三包,兜里还有两百来块钱。
再找不到工作,他就要饿死了。
他不想被饿死。
身为剑宗传人,可以战死,绝对不能饿死。
在来这里面试之前,江临其实已经面试过好几次,有书法老师,古琴老师,国画老师,甚至还有围棋老师。
无一例外的,都挂了。
而挂的原因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觉得他太年轻,不信他说的话。他说可以现场演示一番看看效果,对方也以各种理由拒绝。
江临不明白为什么,网上找不到答案。
这次面试他本来以为势在必得,毕竟他堂堂剑宗第七代亲传弟子,只是简单指导一群学生,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不过形势比人强,为了活下去他还是来应聘了,屈尊就屈尊吧。
结果……唉。
实在不行就只能继续去发传单。
可他也不是很想一直发传单。
原因无他,太浪费了。好多接到传单的人,没走几步都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纸多贵啊,那纸的质量又那么好,他以前见都没见过,就那么丢了。
不过没办法,他得先活下去,发传单一天能挣一百多呢,可是发传单的活也不是天天都能找到……
江临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注意他已经入画很久。
直到身边有脚步声靠近,他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看向来人。
靠过来的两个女生脸上都闪着不自然的神色,两人推拒半天,最终短发女生开口:“同学,可以加你微信吗?”
说完两人都期待地看着江临,觉得这么温柔的帅哥应该不会当面拒绝人。
不过江临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抱歉,不太方便。”
长发女生:“啊,为什么啊?你是有女朋友了吗?”
江临:“没有。”
“那是为什么?”短发女生追问,忽然想是想通什么,跟长发女生对视一眼,眼神比刚刚还激动:“那是有男朋友?”
江临:“……我只是没有微信。”
两女生:……
借口也不用这么烂吧,这年头还有没微信的?怕不是古代来的吧!
对方都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了,两女生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笑了笑离开。
人走了,说的话却传进了江临耳中。
“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说话声音也好好听,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生!”
“我猜他一定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还很帅,果然帅哥是属于帅哥的。”
“真羡慕他男朋友,吃这么好。”
“羡慕 1.”
“话说你说的吃是我理解的那个吃吗?”
“你好污啊啊啊啊啊,不过就是你想的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你真的相信他没有微信吗?”
“我宁愿相信他是从古代穿来的,也不愿相信这么烂的借口。”
“哈哈哈哈哈,不过真的好帅啊,视频你存下来了吧,快发我一份,我要发视频,肯定能收获很多赞。”
“请我喝奶茶就发你……”
江临:……
他没有骗人,他是真的没有微信。
他没有需要微信联系的人。
房东就住在他隔壁屋子,催房租都是敲门;找兼职都是在网上看的,有电话就行;东西小区便利店就可以买,需要的是钱。
唯一可能会联系他的某管理局,要么电话,要么直接找人。
江临在这个世界孤身一人。
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来,没有风,江临却觉得有点冷。
他抬起左手轻轻触摸脖子里戴的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红色吊坠,思绪飘到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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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