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跑步者杀人事件 第2章 Chapter 2

阿姨大爷们慢吞吞地毫不遮掩地一步三回头地掠过我们，而我，我的眼睛里再看不见别的了，这样昏暗的夜色里，女孩那张白皙到不真实的脸，无比清晰地闯进我的眼睛里。

女孩站在那里，略有些气喘，看着我，目光又恢复了那种冰冷轻蔑和饶有兴致。

“那个被杀的女孩，就是被一个人这样堂而皇之地跟踪着，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和她那样的人，在杀人者眼里，是什么吗？”

我愣住，没说话。女孩的声音，冰冷又清晰，像是一把利刃，划开了夜色。

“是价值为零的猎物。”

“那个女孩我见过，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在想，如果我杀了她，会发生什么吗？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吗？答案是不会。就是有太多这样轻飘飘的羽毛一样的人，给那些杀人者，提供了太多的破绽和缺口。可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被杀了。”

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女孩摘下帽子，不算长的头发滑落散开，好漂亮……她的眼镜好像在发光，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干净，叫人一望，就刻骨记下。女孩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在说，如果这个小区发生了一起那样的杀人案件，你这样的人，就很有可能是那个杀人者的下一个目标。”

我有些不甘心，“我是个男人。”

女孩愣住，随即好像想要笑，却礼貌性地憋住了。“所以呢？”

我也不知道我强调自己的性别是想说明什么。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流水声，女孩的脸瞬间僵住。随即眉头深深皱起，眼中简直泛起杀气。一个中年男子提着裤子，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我看到女孩斜着眼睛看向他，那个中年男子注意到女孩的目光，莫名更得意了，挺胸抬头地令人恶心地看了女孩一眼后，就笑着走了过去。我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也非常不满，“随地小便还这样开心，有病吧。”女孩没说话，我看向女孩，随即愣住。女孩盯着那个中年男子的背影，面无表情，面庞更加白，眼神，很可怕……

我随即注意到她双手紧握成拳，好像在轻微颤抖。如果我没猜错，她好像是，气疯了……

柠檬色的警灯闪烁，警车停在女孩身边，一个年轻的警察探头出来，打量了一下女孩的样子，随即有些无奈和小心翼翼地说：“谁叫你非得搬到这鬼地方来，这种老龄化极度严重的地方，你以为会有多少人能遵守基本的干净卫生要求。”

女孩喘息粗|重，调整了好一会儿后，才看向警察小哥，“我那天差点就抓到了那个杀人者，这种时候，我必须住在这里，他一定会再出手的。”

警察小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确定犯人是男性吗？”

女孩清冷地看过去，“我确定。杀人者扮成女性行凶，这并不罕见。近几年，几乎都是类似的案件。男罪女替，这是他们的目的。他们认为这样会很轻松地脱罪，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这种想法，多么可笑和愚蠢。他们休想嫁祸己罪。”

我听懂了，这个女孩，竟然是个警察。还是个卧底，便衣。

警察小哥像是被连坐了一样讪讪地笑了笑，“我可是绝不会因为同为男性，就包庇真凶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女孩懒得再搭理他，帽子一戴，又要开始跑步。

警察小哥连忙按了两下车喇叭，“哎，那个人一直跟着你呢，你处理一下啊。”

女孩扭头看向一个方向，我也跟着看过去，随即看到那个消失了的高中生，坐在附近的一个破烂的沙发上，正在玩手机。

女孩没理，继续跑起来，我连忙跟上去。但还是回头看了几次那个高中生。真是奇怪的少年。

时间回到几天前。

柠嘉在这个小区跑步，人越来越少，几乎让人感觉，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外面。好像世界之大，留守在外的，就只剩她一个人。她越跑越快，最后简直像在发泄了。脑海里，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断响起：你好健康啊，好普通平常，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健康普通平常完整的人了，要是杀了你，会是什么感觉呢？

柠嘉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时，很觉得无语，他难道以为我没看到他吗？那个人一头卷发，穿着裙子，蹲在一大堆电瓶车摩托车自行车载满破烂的三轮车中间。柠嘉要回住处的话，一定会经过这里。那个人突然蹦出来的时候，柠嘉还在窃笑，以为不过是个流氓想讨打。可那个扮成女人的男子却在一开始占了上风，他狠狠压制着柠嘉，用正常人无法想象的变态的声音，对柠嘉说出了上述那翻话。

柠嘉气急攻心，拧住男子腰间的皮肉，将他狠狠抡起来砸向尖锐的破烂堆，之后举起一块大石头，就要继续砸上去，她实在生气，想的是，连自己带石头一起砸上去，却被那个人找准空隙踢了一脚，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再清醒过来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柠嘉原本只是在这附近练习车技，这附近有个花城驾校，却在无聊散步的时候，偶遇了那个很快就被杀害了的吴姓女子。那之后，她就住在了这里。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与杀人者碰上。

路峰会到这里来巡逻，也是因为她坚持留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招男人纠缠，路峰并不算是她的同事，却总是跟着她。她想拒绝也没用。

而她持续在晚间跑步留意调查，只得到了一个反馈结果。路峰：“那些被交代过的出租车司机都说，只有一个人很可疑，就是一个总在晚上跑步的女人。那个女人一看到有出租车开进来，要不就是盯着人家不放，要不就是可疑地躲开……柠嘉，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你吧……”

之后再见到那个被她踩过脚的孔雀开屏似的狐狸精似的男人，还是在那座CBD办公大楼附近。中午，柠嘉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发呆，手边的咖啡都放凉了，她也没喝一口。那个男人出现在旁边的绿化带旁，搔首弄姿的，看起来很紧张。柠嘉想笑，他真的很像狐狸精。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很漂亮，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漂亮，算是强壮，却完全没什么存在感。是个谦恭谦卑的好青年。

柠嘉看向他，看到他几乎瞬间紧绷起来，手足无措地瞪大眼睛看向她。像是灵魂都飞了。他身后是清蓝的天，此时却像是一片海。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柠嘉眼中笑意渐浓。而方繁却是脸越来越红。

“你，你真的在这里上班吗？”柠嘉抬头望向天，没理他。

方繁安静地走过来，笑得羞涩地在她身边坐下。“我是B区13A的方繁。”

柠嘉的目光移到他手边的长方形的皮质公文包，和他露着脚踝，穿着灰色矮边袜子深色皮鞋的脚。柠嘉的目光闪了闪，但什么都没说。

“你把头发剪了，是吗？是为了查案方便吗？”方繁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笑得格外灿烂，额头上每一缕纯黑的头发，好像都在唱歌。

日光很烫，日光下的柠嘉，白皙干净漂亮得像块玉。柠嘉看向他，她为了放松，眼镜拿在手里，没戴。被那样干净到反光的眼睛直直看着，方繁呼吸不稳。“我的确在这里上班，不过，是为了查案。我把头发剪了，是因为我实在没时间总去打理它。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方繁完全不知道他在面对柠嘉时，是什么样的姿态，那副勾引人的模样，不自觉的下意识的动作和神情，都十分有趣。

方繁羞涩地笑，眼尾充斥撩人勾人的意味。“不好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柠嘉不置可否，再次望向天空，安静起来，像是能净化时空。方繁看着她，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他不自觉地抬手抚上心口，那副模样，没有女人能不动心。

柠嘉虽然没看他，可目光却剧烈地闪烁起来，柠嘉抬手将手边的帽子戴上，这样一下子就遮住了半张脸。柠嘉戴上眼镜，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方繁站着，停顿了几秒。

“我叫柠嘉，我也在B区。”

方繁激动地站起来，走到柠嘉身后，他好像想说什么，柠嘉却突然回过头来，她的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冷光，“如果不想死，你不要再跟着我。我已经算不清，你是第几个被鬼迷心窍的男人，之前那些，全都已经死了。至于是不是我杀的，我也不能肯定。”

方繁看着柠嘉俏丽地扬起嘴角，喉结一直在动。“那又怎样，我对于活得太久，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柠嘉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