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许之诏看见优柔翩然而去,不知怎的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元嘉四十二年春,许之诏不过是一介无名无姓的宦人,这大梁宫中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又因为无依无靠却生的一副好样貌,而使他三天两头被人找茬、责罚。
初见公主时,他跪在未央阁外,身着一件单衣。只因为他得罪了太子赵翼身边的一个侍从。便被罚跪于此。未央阁位置偏僻、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在这刚开春的天气,他要是被冻死也无人知晓。
“你没事吧?”就在许之诏快要冻晕过去的时候,优柔过来了。那时的优柔仗着高宗宠爱。肆意横行,总是穿着宫女的衣服偷偷溜出宫。谁知回来时竟碰上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优柔虽娇纵,但也知道这是一条命。当即把他扶到未央阁中。恍惚间,许之诏只看清了那个女孩穿着藕色宫装,佩着一块羊脂白玉。听见她用那清澈的声音吩咐去找太医,又坐在他身边好久好久。许之诏就静静的闻着优柔身上散发出的栀子味,沁人心脾。
等到许之诏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寝房,他望着自己那又小又乱的房间。想起了刚进宫时,带他的师父对他说的话:“像我们这种人是最不受待见、最下贱、不配称之为人的东西。我们比不得那些权贵子弟有家世可依,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不管你杀了多少人、只要你成为最高的那一个,你就是世人眼中最无暇的化身。”那时的他懵懵懂懂,认为没有必要。可后来这个师父死了、死于宫廷争斗。他也跟着成为了最下贱的奴才,任人嘲笑,任人辱骂浑浑噩噩度日。直到遇见了那个“她”。许之诏以为是某个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他发誓要得到她,哪怕不择手段。
许之诏病好了以后,换了个人似的。媚君上、惑众臣、除异己、诬太子。以及.....寻找她。
在一次宫宴上,他见到了她。她身着艳红色的凤凰翱翔袆衣,头上戴着芍药金钗。腰际上佩着一块白玉。没错就是她,只有她有那块羊脂白玉,她是景阳公主。
然而,许之诏看了看自己的衣领,已是四品是宦臣的最高阶。可她却是那可望不可求的瑶池牡丹。他不甘心的望着她与神武将军之子褚以良有说有笑。心里酸楚
宫宴结束后,他找到了优柔“多谢景阳公主救命之恩,小臣感激不尽。”说完便抬头想要去看优柔的表情,只见优柔的星眸中满是不解。
过了好一会子,优柔才想起:“啊,那日本宫所救之人是你啊?没什么小事一桩,主要是父皇老了,所用之人便也个个都失了规矩。所以才会出你那事,你甭担心,我已经把宫里都清了一遍。”随后,优柔便开始向他谈起了最近的政事。开始大骂特骂起了那道“迁徙令”。按理说,优柔不该对一个宦臣非议时政,也许是今天的优柔喝多了,醺醺然而已。
但许之诏未告诉优柔:这道令正是在他的促成下颁布的,凡是反对之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或贬黜、或罢官。奇怪的是,他听到优柔批评之后却并不生气。只是静静听着。觉得这样与她待着哪怕不做什么也很好。
“呦,你是四品宦?”优柔说后抬头望了望他“你不会把我的话传给父皇吧?”优柔看见了他领子上的补子立马住了声。许之诏大胆的看着优柔的脸,只见俏生生的脸上染上一抹绮丽的色彩,桃花眸中满是不知所措,活像一只受了惊的猫。
许之诏见此很想摸摸她的头,可他仍旧规规矩矩的说:“请公主放心,小臣不是那种人。”
“说定了啊!”
“说定了。”
得到首肯的优柔蹦蹦跳跳的走了,许之诏深深的望着她的背影,想起了那件很重要的事。此后每当优柔看高宗时,便常常与许之诏说些话,无非是些朝政要闻,大臣们的轶事。优柔说说笑笑,许之诏便在旁笑眯眯的听。他在笑、她在闹。
没过多久,优柔又来找他了。可这次却跟以往不一样,在许之诏的挑拨下,赵翼被削了三百户食邑。这次优柔来是为了赵翼而叱骂他。从此以后二人见了面也只是打声招呼,不再像从前那般爱说笑了。
后来啊,高宗死了,他也成功了。可她却闭门不出。他心里涩涩的,却并不后悔,他知道权势才最牢靠。所以想要通过和亲把景阳送走。他师父生前告诉过他:古来帝王将相,皆无软肋。他怕优柔会成为他的软肋,误了他的大事。
可当他看今天见优柔那副低声下气求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十六岁那年那个温柔娇憨的优柔,心的某一角软了。
许之诏知道景阳虽识时务却从不缺乏野心,他隐隐猜到景阳所为之事不仅和亲可能还有更可怖之事。但他不在乎,反正这天下是他们赵家的,他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是他害怕伤了她
许之诏走到院里,想要看看景阳,哪怕是一个背影也好,可留下的是一路扬尘。他神色晦涩,又自嘲的笑了笑,走回内房。
没有人看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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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景阳秘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