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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眼中印出天光，一片明亮。
像天上的星星也不为过。
萧承渊应了一声，没说好也说拒绝，将剩下小半碗一并喂下就出门去了，留下燕九迟躺着默默思索。
边想，不忘感叹萧大哥的身子虚弱，突然就得了风寒，也不知吃药了没？
他就这么一个救命恩人，可别做没了。
山中阴晴多变，天色擦黑时下起小雨，又逐渐转大，打在茂密的枝叶上“簌簌”作响。
轩窗提早阖上，树影横斜交映其中，吹动烛火摇曳，颤巍巍地像要熄灭一般。
燕九迟心中辗转，按理说下雨是最适合安眠的时候了，可他偏偏睡不着。
莫非是白日躺久的缘故？
电闪雷鸣，屋中时不时被照得通亮。
他闭上的眼睛又睁开，盯着飘动的烛火直至眼内酸痛，紧紧闭上时黑暗的虚空中还能见着一团跳动的橙黄火焰。
燕九迟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混沌中偶然听到一阵咳嗽，混杂着雨声，模模糊糊不太真切。
他原不在意，只当自己听错了，准备入梦时却想起白日间萧大哥貌似咳过。
当下，梦也不做了，他蹙眉，凝神静听起来。
雨势浩大，入耳皆是雨声，难以分辨其中细节。
他如何仔细，都没再听到过一声咳嗽。
夜至深，燕九迟怀着疑惑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燕九迟刚在服药，就听见一阵咳声。
跟夜里模模糊糊的声音很像，见萧承渊放下药碗掩面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没吃药吗，感觉更严重了？”
萧承渊端过药碗继续喂他，显然并不在意这小小风寒。
“昨夜风雨，一时没注意，可能受了两分寒气，不过不要紧，药已经在熬了，不会死在你前头。”
燕九迟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自己嘴里都满含苦意。
服药漱口完后，燕九迟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
鸟鸣山幽，日子太安静了，他十几年没过过这样的清净日子。
萧承渊身上携着清幽药草味，燕九迟闻着尽是清苦。
燕九迟叹了口气，无趣的日子。
他尝试动动手脚，身上的伤静养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日日被人伺候，他不自在，萧大哥从小想必也是养尊处优，肯定也不适应。
他刚一动，就听到萧承渊突然开口：“做什么？”
燕九迟动作一僵，“我想下去走走。”
萧承渊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要掀他的被子，高大身躯一站起来，瞬间就暗了大半天光。
还不到换药的时辰，燕九迟仓皇想捂，“做什么？”
“看看伤口怎么样。”
“昨日不是看过了……”
“你不是想起来吗？”
“……”
事实证明，在青天白日下被人撩开衣裳，还是很让人难为情。
燕九迟阖眸，感受到衣裳一寸一寸远离身体，微凉的风拂过裸露在外的皮肤。
膝髁被温热的手掌抬起，随后传来一阵按压的力度。
不疼，微痒。
恰好听见萧承渊问：“疼吗？”
燕九迟摇头，鸦羽下一片浅影，面庞温和，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瞧不出半分杀手模样。
双腿修长匀称，即使裹着一层细布，也能想象出其内风景。
萧承渊收回眸，淡淡“嗯？”了一声。
“不疼。”
他睁眼回望，恰与萧承渊对视一眼。
“不错，可以下来走走，不过伤口要是崩开……”
萧承渊看了他两眼，剩下的话没说完。
“不会不会。”
躺得太久，双脚落地那刻的踏实感都有些不真实。
萧承渊递给他两根木棍，表面磨得光滑平整，作手杖刚好。
“多谢。”
燕九迟撑着勉强下榻，脚上不敢太使力，一步一步迈得极小心谨慎，像蹒跚学步的婴孩。
不得不说，那么重的伤，若没有金疮药日日养着，定然好不了这么快。
以他现在的样子，若被那些杀手追上来，他估计只能交待在这里。
萧承渊一直在后面紧盯着他，见他额上冒出细汗，立时想扶他回去。
“好了。”
“再走走。”
燕九迟低声，轻吸了口气，再不动动，他骨头都要退化了。
萧承渊撤回手，没再说什么，不过仍紧跟在他身后。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中间只有一张四方桌，好不容易才走到离门边一半的距离，燕九迟决定坐下歇会儿。
萧承渊不放心地看向他的腿，问：“伤口怎么样？”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一点不痛是不可能的，不过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见他还笑得出来，萧承渊也未强求，拿了个木凳放到门外，好让他待会儿歇息。
燕九迟笑笑，萧大哥可真是贴心，以后要是谁家姑娘嫁给他，指定要享福了。
前半截路走完，后半截忍着疼便也很快。
终于到了门口，燕九迟扶着门框坐下，深吸一口气，清新之感瞬间铺满胸腔，闷郁之气一扫而空，外面的风闻着似乎都更为香甜。
“舒服。”
是自由的味道。
他身体底子好，数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应该只需月余便不碍行动，就是打架占不了上风。
无影阁里还有暗算他的人，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不定正急着找他，出去危险，难道他还要再在这待一段时间？
“在想什么？”
燕九迟回过神，见他正看着自己，不知看了多久，“没什么，就是在想，萧大哥一直都待在这儿，不准备下山吗？”
“暂且避避风头，待事情平息再下山，你呢？着急走吗？”
燕九迟默思一阵，“现在这样子，出去说不定就被人算计了，可能还要再叨扰萧大哥一段时间。”
“这倒无事，山中清净，有人作伴比一个人好。”
燕九迟点头，心里那份担忧好歹少了些。
院中是片空地，东西两侧是茅草搭就的雨棚，挨着旁边是个炉灶，堆着一半柴火，另一旁像是养家禽的，但此时空着。
燕九迟突然有些疑惑，估了估屋中与外面房屋的大小，疑惑愈发明显。
他侧首问：“萧大哥，这还有其他屋子吗？”
“没有。”
“那，你夜里是睡哪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