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春雨下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日才放晴。
今日徐风来起身,推门见雨后万里碧空如洗,气息芬芳,瞬间心情大好,不由伸长懒腰把凝聚在五脏内的浊气都吐了去。
村里人可娱乐的少,连连下了这么久每日窝在家里头能把人都给憋闷坏。
他看了眼院子,这几日下雨吹进来不少竹叶子,把四处弄得乱糟糟的。
他便不忙着洗漱,先去拿了扫帚扫地。
雨该是半夜停的,虽然地面还很潮湿,但不至于凝成水滩而涟漪。
竹扫帚扫过发出嚓嚓声响,一会后徐父徐母的屋子开了门,徐母从里边出来看见他在扫地,说道:“等干一点好扫。”
“一会要晒衣裳。”
徐母就不说话了,转去厨房生火做早饭。
徐风来把湿漉漉、不管新鲜还是枯黄的竹叶子全都扫成一堆,拿来畚箕铲起倒进竹筐里。
才把扫帚和畚箕放好徐父也起床了。
他先去外边查看天色。
外头乌云散去天空开阔,远方山林青翠,这几日笼罩在上方的萦绕白雾也散了,便知是雨过天晴。
他重新进院子来:“这雨算是停了。”
徐风来听后道:“明日就得动工?”
“今儿晴一日明日是该开工。”说着去了浴室。
徐风来见一家子都起了独假亲戚房门还没开,遂走过去敲门:“阿靓,可起身了?”
屋里传来周行川沙哑的嗓音:“醒了。”
徐风来一愣,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无端怕个什么劲。
“那你快些,一会有事做。”
不管屋里的假亲戚作何想,徐风来却是说完就走。
他也去洗漱,出来时正巧碰上假亲戚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
徐风来没理会他,径直去厨房帮忙。
今早上做的是面,徐风来进去那会徐母还在揉面。
徐风来问:“汤面?”
“做葱油面也成。”
徐风来点点头,先去帮忙剥葱一会好炸葱油。
一家子各自忙碌,洗漱好的周行川从外边进来:“徐叔,夫人。”
徐父徐母各自应了声。
徐风来将洗干净的葱放到篮子里沥水,叫他过来。
周行川不明所以却还是走了过去,徐风来又让他伸左手。
周行川摊开受伤的左手,就见掌心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掉痂,因用了药的原因痕迹也淡了许多。
徐风来见已完全愈合,说道:“一会你跟着我去小河沟那洗衣裳。”
“洗谁的?”
徐风来没好气道:“你自己的。”
周行川才恍惚想起因为受伤的缘故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徐父在帮他洗。
徐风来见他识相没说拒绝的话也颇为满意。
不用他一大清早就骂人。
最终是做了两碗汤面两碗葱油拌面。
徐父和周行川吃的拌面,徐风来与徐母吃的汤面。
吃了早饭,徐风来去把堆积了几日的脏衣裳用三个木桶装着,他用担子挑两个,剩下那个是装了周行川自己的就让他手提。
他把棒槌和皂荚扔进桶里带着周行川出门。
上巧村虽靠着溧水可村内溪流却不多,众人平日洗衣择菜的地方是一条从桃山流过的小河沟,它浩浩荡荡穿着上巧村而过最后汇入溧水。
此时日头高悬初阳正好。
两人走出石子路迈入了杂草茂盛的羊肠小道。
下过雨之后空气清新万物澄净,麦叶尖上缀着雨滴将落不落。
蜻蜓挥舞着翅膀,透明的羽翼被阳光照过折射出五彩的光,它先是颤颤巍巍飞了会最后落在小草弯曲的叶片上。
两人一前一后过,踩起了水珠,惊飞了才降落的蜻蜓。
徐风来带着周行川拐过一片菜地,还没到小河沟就听见流水潺潺以及村里媳妇夫郎说话的声音。
村民住的集中,因此洗衣择菜的地方也集中,路尽头处是一小丛竹子,而对面岸边上是蔓延而去的桐树,此时尚未开花却已经枝繁叶茂。
若是夏日还能为劳作的人们提供避阴之所。
两人正往那边去,忽然听到徐母的名字。
“...没见侯如上郑媒婆家,莫不是他家哥儿还想着柳秀才能回心转意?”
猝然听见自己的闲话,好奇心让徐风来停下脚步。
周行川耳力更好听了个清,看徐风来停下还看向他,结果却见他一脸平静。
不由诧异地挑起了眉头。
却不知徐风来是习惯了,他打小就被议论,先前说他又高又壮长得丑,在柳如春考中秀才后又说他命好,就不知今时会不会换番言词。
就有夫郎说道:“那春小子如今考中秀才还能看上他?”
又有婶子道:“话不能这样讲,好歹是一块长大的多少有些情分,若是柳家愿意讨来哥儿做小也不是不行。”
嘁...真是晦气,一早就被恶心。
听到这可再装不下去,三两步越过遮挡视线的竹林,高挑身影出现在岸边上。
他一出现,几位婶子叔夫(叔辈的夫郎)顿时噤了声,如缩颈的鹌鹑都不敢说话了,忙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徐风来把担子一撂,目光扫过众人:“婶子叔夫,你们若是好奇不如直接问我,背地乱猜有什么劲?”
别说乱嚼舌头的几人,便是周行川听了都觉得徐风来胆子大。
一般哥儿姑娘听见自己的是非都远远躲着,他倒好还自个冲上去。
众人知他是听了个正着,虽然心底好奇可到底要脸,他身边又还跟着个貌美的男子,几位长辈便是让徐风来抓了现场也不敢再吭声。
“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再听听呢。”
于是择菜的赶紧把菜洗一洗放篮子里;洗衣裳的也加快动作使劲搓揉手上的衣裳好赶紧弄完回去。
见走的走散的散,徐风来还嫌不够热闹,火上浇油道:“各位长辈若是想为自家小辈做打算可千万别顾虑我,我乐意见你们结两姓之好。”
柳家退亲后一直未曾再找过,众人内心自然活络,只是私底下怎么想是一回事,被当众捅穿又是一回事。
先前开口的夫郎被道穿心思,恼羞成怒:“我们也是关心你,何苦拿话来刺?”
徐风来见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当即嗤笑一声,这些人背后编排,他纵使不介意可也不是任别人议论的软蛋,都爬到他脸上来了还指望他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