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亭雨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只需要眼观鼻鼻观心,随便糊弄几句。
元易跟他聊了好一会儿长安如今的风貌,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句圣心难测,这才选了整个府最好的四间房,吩咐下人将这几位舟车劳顿的贵客安顿下来。
刚一进房,池亭雨瞬间拉了把笑僵的脸皮,筋疲力尽地瘫在椅子上,喃喃道:“累死我了。”
严慕站在窗边,戳出一个指尖大的小眼儿向外看,看到了隐匿在廊柱和瓦顶上的暗卫。他走进屋,轻声道:“防范很严密,至少不用担心那些刺客。”
“刺客不会跟到督军府,否则太容易暴露了,万一失败不好跟主人交代。”
池亭雨似乎很了解这位刚愎自用的太子殿下。他枕在胳膊上,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小皇子。
“累坏了吧?喝口水。刚才演得不错,对付元易那个蠢才够用了。”
明明他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就坐在那儿垮个脸也算演得不错!
这人对“演”这个字要求太低了。
容骥垂着头,神色莫名地看着他,还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元易为了招待皇子殿下可谓是下了血本,茶叶用的是当季新采的竹叶青,第一茬就孝敬了督军府,这位中途杀出来的半吊子督军捡完了便宜,又借花献佛让皇子殿下尝个鲜。
皇子殿下什么都尝不出来,心思全在接下来的计划上。
兵行险招,他不敢保证元易一定按他想的来,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不累,等会儿还要参加你俩的升迁宴呢。”
池亭雨没想到他对此事这么上心,“噗”一声笑了:“升什么迁呐,他那就是沾了狗屎运。你是皇子,参不参加都没人强求,你不去,反而能让他觉得咱们有几分底气。”
底气是有了,那名声呢?到时候元易这个胆比芝麻小的往上一说,人人都觉得他仗势欺人,民心还要不要了?
容骥觉得自己真是被池亭雨忽悠瘸了,差点拐进阴沟里。
严慕和饶景润在今天这场戏里就是个添头,主要任务是保证元易那些护卫不伤害他们,剩下的,该吃吃该喝喝,整个督军府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饶景润一个人坐在那儿摆弄盘子里的糕点,叹息道:“可惜啊,我堂堂饶家之子,在这里竟无人认识。”
“没人认识是好事,倘若真出了危险,他们拿你威胁你老父,你乐意吗?”
饶景润忽然坐直身体,愤慨地说:“那必然不乐意啊,敢威胁我爹,我先给他们脑袋开个瓢!”
严慕把那些被他嚯嚯过的糕点抢回来,掰一半塞进他嘴里,温声道:“今天你只管吃就行了,什么都别说,让亭雨兄出面应对。”
池亭雨被委以重任,当即头大了两圈。饶景润乐得打跌,一口咽下去那块糕点,笑道:
“想不到吧,你也有独自面对应酬的时候!”
当天晚上,元易请来整个蓉城最好的厨子,在府里就地摆了一桌。容骥依旧端着冷脸坐在首席上,无论池亭雨和那老王八说什么,他连眉毛都不动,专注于碟里的菜。
这玩意儿一看就没他们在澜平吃的地道,应该是根据汉人的口味调整过,甜咸适中,辣度正好,小皇子也吃得下。
池亭雨喝了几杯酒,脸上泛红,眼神却清明得很。元易喝得舌头都有点大了,拉着池亭雨的袖子,不见外地说:
“嗝,我们这些依附在别人身上的,生死不由人,憋屈啊!”
“憋屈,憋屈。”
池亭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心想,放屁,我家皇子是我媳妇儿,你家是啥,一天到晚净胡说。
“池兄弟,你的命……命比我们苦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看在以后同僚的份上,我……一定帮忙!”
旁边的侍卫凑上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大人慎言。”
“屁嘞!我请你们来,是让你们保护……保护我们的周全,谁让你多嘴!”
池亭雨仿佛从侍卫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耐烦。那侍卫见劝不动,干脆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了。
“哎,十……十一殿下也不容易。对了,你们接下来需不需要护送,我找几个人送你们过去。”
这哪使得!池亭雨赶忙作揖,推脱道:“大人日理万机,不用在我们身上花心思,您只管忙您的事,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啊,这么快……”
那侍卫实在看不过眼,又在他耳边提点了几句。元易果然犹豫了一会儿,举起酒杯应承道:
“那……也行,既然你们明早就走,下官就提前祝殿下一路平安,往后若是有缘,我们西南再聚!”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元易直接被侍卫扛回去了,池亭雨也有点打晃,在严慕半搀半扶下走回房间,刚进去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容骥拍了拍他的后背,嗔道:“让你喝那么多,活该!”
池亭雨吐完以后胃里好受多了,他虚软地趴在桌子上,哼哼道:“我这都是为了谁?你个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当场“呸”了一声,将倒好的水塞到他手中,怒道:“抓紧喝,喝完休息,少废话!”
饶景润一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凑到严慕耳边轻声说:“你看,果然还是媳妇儿的吧?”
严慕一把推开他,说道:“就你能,别杵这儿当柱子,赶紧回去睡觉。”
饶景润“哦”了一声,又笑嘻嘻地说:“一块儿走呗,我看你也挺多余的。”
两个多余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池亭雨听见房门响动,向外张望一眼,问道:“他们走了?”
“走了,不走还留下过夜?”
容骥没好气地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榻边挪:“你下次要是再喝这么多,自己爬回来吧!”
池亭雨哈哈笑了几声,被小皇子扶到塌上,要看要睡过去了,容骥无奈地跟他吹胡子瞪眼,吹不起来,只好亲自走上前帮他脱衣服。
皇子殿下第一次干这种事,还不熟练,手指搭在他腰带上,像被烫了似的,又缩回来,偷偷看了眼意识不清的池亭雨。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他们已经在一张榻上睡了大半年了……
可就算睡了大半年,他俩也依然是清白的!
容骥越想越脸红,手悬在那儿怎么都放不下去。池亭雨半天没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小皇子一条腿搭在榻沿上,整个上半身都撑在他躯体上方。
小皇子身量长了,人也越来越俊俏,褪去那一点刚出皇宫带来的青涩后,整个人愈发清冷,连蹙起的眉都是好看的。
池亭雨当时就觉得脑子里断线了,他微微抬起胳膊,顺着力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容骥猝不及防被池亭雨这么一拽,扑在他酒气熏天的衣襟上——那儿还有刚刚擦洗时滴下的水,凉凉的,蹭在脸上有点不舒服,但一想到这人是谁,他挣动的心又小了,只是底气不足地问了句:“你想干嘛?”
池亭雨搂着小皇子,头埋在他毛茸茸的发间,低声道:“殿下,您有没有想过,登上皇位后,想做点什么?”
容骥绯红的脸色在他话出口那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立马捂住池亭雨的嘴,说道:“小心隔墙有耳!”
这话怎么能在别人的地盘上乱说,弄不好能直接送他们上路!
池亭雨忽然笑了,他把小皇子拉到面前,手掌捧着他发烫的脸,在对方震愕的眼神中,轻轻碰上了他的眉心。
那一点吻蜻蜓点水似的擦过,却让小皇子当场丧失了说话的力气。他软绵绵地趴在池亭雨身上,任凭自己的瞳孔对着他春水似的眼,从里面望见了无边的眷恋。
他想,我还是喜欢这个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池亭雨吻过他后就了却了这次醉酒的心愿,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竟然直接抱着小皇子睡着了!
容骥无奈地笑了,他把池亭雨两条腿搬到塌上,别别扭扭地脱掉衣服,又抖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
收拾好这个恼人的醉鬼,容骥总算松了口气,拉开门,径自走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池亭雨正睡着,不知道哪根筋抽着了,突然睁开眼,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
完蛋了!
他昨晚趁醉干了什么?他是不是把什么不该亲的人亲了?他现在自裁还来得及吗?
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开门声,池亭雨立刻闭上眼,打算装睡装到死。
下人们端着水盆进来,偷偷收拾好昨晚的狼藉,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又悄悄退了出去。
池亭雨一口气刚呼出嗓子眼,下一刻,又听见一阵开门声。
池亭雨:“……”
不是,他这是什么地方,别人想进就进的吗?
容骥束手束脚地进了屋,做贼似的凑到池亭雨榻边,站在那看了会儿,正要离开,突然见这具“尸体”诈了尸,用一种幽幽的腔调说:
“殿下,既然来了,还走什么啊?”
嘿嘿,还是早更了,在手机上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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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酒后放肆的池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