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亲爹不做人,为了生意,逼她嫁个又老又丑的鳏夫?
如今的端王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说陪她做场戏,骗过她爹就好,绝不拖泥带水,也不来以身相许那一套?
如今的赘婿又是怎么一回事?!
沐云开拧起眉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清冷的眸光闪过一丝诘问,似是在等一个解释。
寻常人若是这般自食其言,早就无地自容了,可贾映秋毕竟重活一世,跟换了个人似的,脸皮尤其的厚。
只见她无奈地摊摊手,“沐公子消消气,我这也没办法不是?刚才那情形你也瞧见了,我不过将计就计罢了。”
她余光瞟了那人一眼,见他面色稍缓,于是又半真半假道:“沐公子,若不然,你真给我爹做女婿算了?”
这算是赤.裸.裸地调戏了。
本来么,贾映秋救他时就生了那心思,还盘算好给他下套,正灌着酒呢,好巧不巧她爹撞了个正着,这才临时起意有了先前那一出。
眼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贾映秋可不得懊恼一番么?
见她非但没有愧色,反倒得意上了,沐云开睫毛微垂,唇角一勾,傲慢地笑了笑,说话间带着一丝不羁,“贾小姐这是要出尔反尔么?”
许是心虚,这笑容在贾映秋眼里忒地嘲讽,她摆了摆手,尴尬笑笑,“玩笑话而已,沐公子何必当真?”
沐云开又问:“那么贾老爷那里又当如何处置?”
贾映秋道,“沐公子且允我一段时日,我自会处理妥当。”她乜斜了书生一眼,小心翼翼又道:“只不过,在这之前,怕是要委屈沐公子替我圆这个谎了。”
她算盘打的精,买卖不成仁义在,多与他来往总是好的,将来他若发达了,少不得对贾家照扶一二。沐云开其人,上辈子到了最后虽是个大奸臣,对政敌从不心慈手软,却是个护犊子的。也因此,贾映秋才想要紧抱他大腿,甚至是嫁给他也不无不可。
沐云开终是点了点头,不再追究,“如此再好不过了。”
贾映秋又同他客套了几句,那人便提出了要离开,贾映秋倒是无所谓,怕就怕她爹不允,便让他去向她爹辞行。
结果么,自然是被她爹挽留了下来。
贾富贵自是不会轻易将他打发走,他还有好多话要交代,奈何如今正头痛端王的事儿,也没时间应付他,便让他先住了下来,过几日得了空闲再好好说道说道。
因事发突然,还不及知会端王爷,于是赏花宴自然是如期举行。同时贾映秋则被告知,与沐云开一道待在烟雨阁,除此以外哪哪儿都别去,以免冲撞了贵人。
而另一头,端王倒是格外通情达理,原本对于这桩婚事他就不上心,一个商户女也不值当他上心,若不是贾富贵许下的半数家财作为嫁妆,他大概连面也不愿见。
如今倒是好,人不用娶进门,还能得不少好处。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别看端王贵为亲王,深受皇恩,面上风光得紧,实际上私底下也有不松快的时候。
他养着许多门客,朝中也时常要打点,他的封地又不富裕,更没有富贵的外家,这才听了门客的建议,考虑贾家作为姻亲。
眼瞧端王不责怪,贾富贵这才放下心来,如今最畅快的便要数他了,白白捡了个儿子不说,端王也笼络上了,虽则亏了些银钱吧,好歹攀上了端王爷这颗大树,也算花在了刀刃上了。
一听说自家爹又和端王绑上了,从此以后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贾映秋登时便气血上涌,不住地踱来踱去,
“爹,端王就那么好?好到你上赶着送银子?就不怕人知道你老底儿,给一锅端了去。”
贾富贵有些奇怪,能拉上王爷一起做事,可不只是脸面有光,往后走南闯北只会更加便利,故而他只当女儿家不懂事,敷衍道:“爹还不用你教我做生意,倒是你,怎么一提起端王就急了,我不是都说你不用嫁他了。”
“我哪有……我只是听人家说,端王是个寡情薄意之人。当年害得他义兄云南王一家男的流放、女的为奴,他自个儿倒是全身而退。这样的人,不值得共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捅刀子了。”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爹有分寸的。倒是你,打算怎么安置那书生?”
“安置?”贾映秋想笑却憋住了,他爹对这“女婿”还真是上心,“爹是怎么打算的?”
本来么,贾映秋答应了书生,该是要拒绝的,可又怕她爹生疑。
再者她可不想真同他断了联系,有些事来绊住他也是好的。
“我想把清乾街的古玩店交给他试试手,先从看账本做起,一来看看他的本事,二来人在跟前我也好把把关。”账本乃铺子的机密,可见贾富贵拿他当自己人了。
很明显父女俩认为的好事,当事人却不以为然。
“贾老爷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不合适。”沐云开拒绝得干脆。
似早就料到这一点,贾映秋也不急,只笑眯眯地望着他,颇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可是你刚才答应了人家,在我处理好之前,都扮作我的未婚夫呀,这才刚开始呢沐公子,你的报恩该不会只是口头上的吧?”
明人不说暗话,她如今就是携恩求报。
沐云开掀起眼皮,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这是他头一次认真地打量她。
只见她面若芙蓉,眉如远山隐隐,一双滴墨似的眸子幽不可测,虽则瞧着娇滴滴的,笑容也很是可掬,眸间却染着一抹不容拒绝的倔强来。
沐云开移开目光,摇头笑了笑,而后背过身去,将唯一的行囊,一只画筒装入包袱,然后斜挎着包袱向外走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见他真的走了,贾映秋提起裙摆,小跑上前,叉着腰堵住了他的去路,忙道:
“沐公子家住何处,往后铺子里若是有事,当如何去寻你?”
若是连他的居所都不知晓,她爹那里怕是没法交代了。
“东山书院。”
“那我能去找你吗?”
“书院规矩多,非师生不得入内。”
顿了顿,见她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又补了句,“可通书信。”
“哦,知道了。”贾映秋悻悻地让开了道,暗暗记下了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说来也怪,两人上辈子也不熟,拢共就远远地见了几次,也不知怎地见到他就觉得踏实,人走了竟生出两分不舍来。
颇有点小喽喽依赖大佬的意思。
沐云开走了,贾映秋一下子又百无聊奈了,日日蒙头大睡,这回倒不是自暴自弃了,实则是端王爷不知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在贾府住了下来,不知归期。
这让她很伤脑筋。
原本她还可以在园子里转转,如今却只能关在烟雨阁了,谁让他爹跟人说她不在府上。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贾映秋就受不住了,她觉着自己需要被遛一遛,不然迟早得疯。
是夜,趁着四下无人,贾映秋换上男装,来到了位于山腰处的红楼。
烟雨阁毗邻钱塘湖,湖光水色虽好,却不及红楼的山景来的气派。
玉兰一早在最顶层支了张梨木小几,又备了梅子酒若干,待贾映秋一出现,便懂事地退到下头去望风。
贾映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开始哼着曲儿吹着风就着小菜喝起了酒来。
至于这酒,原本她是不爱的,奈何上辈子一个人待久了,这消愁酒也就喝惯了,这一杯杯地灌下去,跟喝水似的没有节制,眼瞧着几个酒坛见了底,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似乎只有黄汤满肚,才能填满她恍如隔世的寂寞来。
喝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是醉了,还是梦魇了,竟生出些幻象来,觉着暗中有人盯着她,后背凉飕飕的,很是毛骨悚然。
有所谓酒壮人胆,贾映秋又灌了半坛子酒,然后将酒罐朝地上重重一摔!“哐当”一声,陶罐落地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各个角落。
贾映秋拾起一块尖细的陶片,戒备地滑着步子,嘴里骂骂咧咧的,眸色也满是肃杀,全无白日里的娇柔。
“谁?谁在这里?还不给本宫滚出来!”
“别以为本宫落了难,尔等就山鸡变凤凰了,皇上一日未废后,尔等终究只是妾。”
……
“岚之啊,你害的我好苦啊!”
大概是骂累了,到后面竟是倚在阑干上抽噎了起来,直到有一张织锦手帕递了过来,她才缓缓抬起泪眼,见到来人却哭得很凶了。
她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将来人按在地上,一面扯着他的衣领,一面将陶片刺向他的头颅:“狗男人,你还有脸来?看我不打死你,我打死你!”
话音一落,陶片就被狠狠刺入地板,堪堪擦过男人的耳际。
只差分寸,男人便要血溅三尺!
男人惊吓过度,绷直了背脊,僵硬地靠在墙根,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
只一脸惊恐地望着这“疯子”,任由她拆掉他的玉冠,揉乱他的发髻,抓花他的脸,却没有半点反应。
半晌,待她动作缓了下来,他才沙哑地问了句:
“你是谁?为何知道孤的字?”
亲亲们两个男主角都出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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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拒端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