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使者,好久不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在苏尔身后响起,“听说,苏尔侍者遭受怪鸟袭击,特来慰问。”
苏尔不理身后的人,继续大步向前走。
“苏尔使者,三日之期,月圆之夜……要是这预言没实现可怎么办呢?”那人赶上苏尔的脚步,他一偏头,充满恶意地看向苏尔,道:“那你就滚出北方大陆。”
剑擦着苏尔的发丝而过。
“那如果实现了呢?”苏尔顿住脚步,挑衅地回以目光:“你自裁如何?”
“哈哈哈哈哈,不过是句玩笑话,使者怎么还当真呢?北方大陆,使者想待多久都可以。”贝尔收起剑,恬不知耻地一笑。
“贝尔阁下,你知道我的预言一定会成真的。”苏尔定定地看着眼前看似无所谓的人,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突然很好奇,当初贝尔阁下让我预言的时候,会想到预言是这个内容吗?”
贝尔的手握紧了一瞬,强装镇定,无辜道:“使者大人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怎敢怎敢,随口一问,希望贝尔阁下拥有美妙的一天,我就先走了。”苏尔直直略过贝尔,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大步离开。
“来人,让王都的那边人继续查苏尔,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定不可以让她破坏了今晚这完美的计划。
刚才没杀了她,真是可惜。
时光流逝,侍者来来往往地忙碌,整个家主府一如往常,还了书的苏尔行走在家主府,有一瞬间的恍惚……但预言一定不会有错的,静观其变吧。
入夜,苏尔待着房间一下午,静静看着太阳西沉。
叩叩——有人敲门,道:“苏尔使者,家主邀您去议事厅。”很陌生的声音。
苏尔一下就读出来不寻常的意味,好戏开场。
苏尔推开房门,门前连人影都没有。
走出房门,苏尔才发现今夜没有月亮,突然,惊雷一声。
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走廊罕见地没有点灯,苏尔端着蜡烛,一路行至光辉长廊,雨声时大时小,仿佛一个巨大的野兽在喘息,雷电夹杂,阴恻恻的天空有坍塌之势,黑暗如影随行,吞噬着一切……
手中蜡烛红橙色的烛光照亮苏尔脸庞,更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着她。
议事厅的门只留了一线缝隙,苏尔放下烛台时,一滴蜡油滑落,滴在苏尔的手背上,滋啦——炽热的灼烧声。
她微微垂眸,也不知道,自己主动卷入这场争斗,到底对不对?
苏尔推门而入。
血流成河,比预言时看见的更残烈、血腥。
无数尸体交叠,手中的烛火燃烧,蜡油味和血的腥味混合,苏尔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才没有吐出来。
“你是谁?”
苏尔抬头望去,高台之上,手持鲜红长剑的人,高大修长,站在阴影里,居高临下,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入侵者,他身旁的赫然是文德家主的尸体。
来不及反应,高台上人,闪身来到苏尔面前,那把鲜红,流淌着鲜血的长剑顷刻间抵住她的脖颈,苏尔抬眼望去,在此刻,她终于看清了那把剑……
那个人。
剑刃快要划破脆弱的脖颈,恐惧在此刻喷涌。
苏尔下意识脱口而出:“伊德拉修。”
眼前的人,歪了歪头,居然就松开了手中的神罚剑……
解除危机后,苏尔才发现伊德拉修的脸和金发上,几乎被血迹淹没,他的脖颈处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淌鲜血,脸色苍白,只有那一双鲜红的双眸精光,毫不掩饰地显露杀虐……
鲜血中诞生的恶魔。
伊德拉修,松了手中的剑,却在下一秒突然靠进苏尔,低头在苏尔的墨色般发鬓间嗅了嗅,是萱草香的味道,好淡……想要更多,就在苏尔耳边,咽了一声口水……
苏尔再次被这一举动吓得呆住,离得太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巨大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她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算是人了,他在‘暴走’。
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在‘暴走’的人手下活下去的可能性有几分……
苏尔不停地告诉着自己冷静,千万千万,不要激怒他……
伊德拉修还在嗅她,而且越来越靠近,苏尔几乎要被他环抱进怀里。鲜血的腥味不断涌入苏尔的鼻腔,实在是太恶心了……
苏尔的手不经意的颤抖。
“你怎么了?”伊德拉修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机械,脑子全是混乱和痛苦,他却还是注意到了苏尔的战栗。
“没……”
苏尔下意识往身后藏的手被他一把捉住,手上的烧伤,还带着细微的疼痛,此刻在慢慢愈合,苏尔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人,他……居然在用治愈魔法帮她疗伤。
他不是……‘暴走’了吗?
疗愈魔法消耗的魔力巨大,伊德拉修把仅剩的魔力全部花光,苏尔手上的烧伤还剩一点没愈合……
怎么办?伊德拉修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问题,不把伤治好,她可能会死的……头好痛,怎么办?
伊德拉修失去鲜活的一双红瞳,默默盯着苏尔的脸,半晌,在心里做了最后决定,我不要她死……
他牵起苏尔的手,在最后的一点的伤口上,轻轻地舔了一下……湿润的触感一下闯入苏尔的大脑,拉响警报器。
有变态啊,苏尔迅速扯回自己的手。伊德拉修有些迷茫,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苏尔,不明白她为什么把手抽走,他在帮她治疗啊。
头好痛,意识又逐渐模糊……
下一秒,伊德拉修晕倒在苏尔怀里……不仅变态,还碰瓷。
苏尔骑虎难下,算了,看在帮自己治疗还有捡回手链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慷慨地决定用魔法把伊德拉修一起带走。
她这么善良的人,世间仅有啊。
刚出议事厅,一个黑影闪过苏尔身后,她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剑光擦过发丝,挑散了挽好的头发,如墨色的黑发倾斜而下。
“你居然没被这个疯子杀死?”来人正是贝尔,披着一身素白的袍子,不染纤尘。但在苏尔看来,有些滑稽。
“疯子,这个称号还是更适合你。”苏尔用魔法将昏睡的伊德拉修放在一旁,没想到,这位贝尔阁下如此想要她的命。苏尔有些无语,她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让他下不来台嘛。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和苏尔使者聊天的。”贝尔勾唇,冷笑一声,道:“很可惜,今晚之后,就没机会了。”
巨大的杀意迸发,外面的雨声渐大,撞击着光辉走廊的琉璃窗,砰砰——,水流在琉璃窗上蔓延,光怪陆离,感官和视觉的同时刺激着一触即发的战斗。
“是吗?”魔力在苏尔手中汇聚,在身后形成一处防御盾,精准抵挡住贝尔的偷袭。
“苏尔,不要挣扎了,一个连攻击魔法都用不出来的废物,今天,胜利的只会是我。”贝尔拿到从王都加急传了的消息后,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很显然,胜利的天平已经向他倾斜,“你也就能把华纳族的那个残疾废物打赢了。”
残疾?废物?苏尔目光如寒冰,嘴真贱啊。
他一心想要她的命,那苏尔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苏尔不断展开防御盾,闲庭信步,身形变化,贝尔下毒手的次次攻击,没有一次达到苏尔的近身。
不可能,不可能,贝尔目呲欲裂,居然找不到她防御的破绽。现在杀不死她,那就慢慢玩,他不信苏尔没有耗尽魔力的那一刻。
贝尔收敛力度,在剑上注入的魔力减少了许多。
打消耗战?脑子还转挺快,苏尔毫不在意,你在剑上减少魔力,我可要在防御盾上增加魔力了。
下一秒,贝尔的剑砍上防御盾时,剑光一瞬间,贝尔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掀翻,狼狈地跪倒在地。剑也差点就断了。
居然,还有魔力用来增加防御盾的强度,贝尔吐出一口鲜血。
苏尔缓步走到贝尔面前,居高临下,轻蔑地说:“就这点本事,还来杀人。”
贝尔重新站了起来,提起剑发起新一轮的进攻,进攻,被击退……进攻,被击退……进攻,被击退……
贝尔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击倒多少次,重新提剑多少次……这样下去,他的魔力肯定要先一步被消耗完。
他早已狼狈不堪,身上的白色外袍凌乱残破,口吐的鲜血,染了满身,污迹斑斑。
“打不动了?”
“你之前在隐藏你的实力。”贝尔倒在墙角,双眼突出、猩红。
“还不算太蠢。”苏尔走到贝尔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道:“老实说,你的剑术,真不行。”
“不应该啊,文德家主难道没有指导过自己的亲儿子?”苏尔没错过贝尔脸上一瞬间变化的表情,补充道:“也对,你之前都是在外祖家生活的。”
“我的剑术不需要他来教。”贝尔恶狠狠盯着苏尔,他得发信号,让援军赶过来。
“苏尔,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不用攻击魔法,你要怎么杀死我?”贝尔开始拖延时间,并在身后开始摸索信号发射箭。
“你是在找这个吗?”苏尔拿着信号箭在他面前晃了晃。
贝尔瞬间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苏尔,什么时候被拿走的……
苏尔冷笑一声,在贝尔面前折断了信号箭,无奈地一摊手说:“看来,你的援军赶不来了。”
贝尔彻底癫狂,大笑道:“没有攻击魔法,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彻底杀死。再说了,这里是北方大陆,你敢杀我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阁下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就我们两个,谁会知道我杀了你。”
看着贝尔扭曲不解的脸,苏尔似乎惋惜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贝尔阁下的消息不全啊。”就只知道我不会攻击魔法?
苏尔眼睛周围泛出白色的光芒,贝尔见过这种光,是在苏尔展示言灵之力的时候……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贝尔发出尖叫,不断后退。
居然是‘操控’,言灵之力的最高秘术。
苏尔怎么可能会,怎么可以会‘操控’!
痛哭流涕的下一秒……他的眼眶处蔓延出和苏尔眼中一样的白色光芒。
贝尔意识逐渐模糊,苏尔成功接管他的思维。
苏尔将脚边的剑踢到贝尔面前,转身离开,面色冰冷地留下一句……
“自裁吧,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