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尔,孤女,五岁觉醒言灵之力,被亚尔神庙的伊密尔阁下亲手培养。15岁时在亚尔神庙选拔赛中战胜安汀丝阁下,夺得优胜荣耀。”
“只有这些……人尽皆知的消息?”贝尔坐在黑漆漆的天鹅绒的窗帘下,沉重的阴影潮水般吞没他。
此话一出,屋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跪倒在地。
“老将军去世后,卡列特家族的势力大不如前……”
贝尔缓缓抬起头,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冷冷地落在了汇报人的脊骨上。
“是属下无能,请阁下责罚。”汇报人早已满头大汗,颤抖着声音。
“这才对,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再挖不倒有用的东西……”贝尔惋惜地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你不适合待在我身边了。”
汇报人的性命被轻飘飘地安好了下场。
“是,属下一定不辜负阁下期望。”汇报人咬牙应下,急匆匆地带着手下离开。
一行人走了后,偌大的房间只留下了贝尔的两个亲信,一个是魔法1号军的统领法迪,是他外祖父留给他的利剑。
另一个是他自己调教的杀手,在北方大陆有着赫赫恶名的伊月,代号斯卡蒂。
“阁下,属下有些不明白,把王都的使者也纳入计划,不会显得多此一举吗?杀了她,招来王都的侧目,有些……”法迪忧心忡忡地开口。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贝尔冷冰冰地开口打断,“王都派她孤身来北方大陆,难道还不能证明了她弃子的身份吗?别看我们的新王表面仁慈天下,骨子里可是比寒冰还要冷酷,死个弃子,难道会怪罪吗?别忘了,新王可是连我父亲都原谅了。他愿意保持他伪善的面孔,我们又何必拆穿呢?”
“再说了,我简直无法忍受,这个像苍蝇一样的使者一直在我身边监视,在北方大陆趾高气昂,拿着她莫名其妙的预言,发出刺耳的噪音,就这次一并杀了吧。”贝尔缓步走到隐匿黑暗中的伊月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斯卡蒂,你说对吗?”
粘腻恶毒的眼神像蛇一样在伊月上游走,居高临下又惺惺作态的变相逼问。恐惧淹没她口鼻,伊月如同溺水般无力,顺从地回答到:“是的,阁下。”
“那为我泡一杯红茶吧,真是——很久没有喝过了。”语调拉得极长,好刺耳。
伊月心知肚明地离开了房间,不难想到,贝尔接下来会讨论苏尔的死法,哪种死法最泄愤,最痛苦……最好不会脏了他的手。
法迪看着退出房间伊月的背影,疑惑地问道:“阁下,就现在形势来看,再加上斯卡蒂能力,刺杀王都来的使者的任务,不应该教给她去办吗?您为什么……要支开她。”
“斯卡蒂虽然能力过人,但是,这次刺杀的事情就不用交给她去办了,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一个不会脏了我们自己人手的好办法。”贝尔的脸上出现畅快的神色,又补充道:“毕竟,想要我父亲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阁下高明!属下在此提前贺喜阁下大仇得报。在天堂的将军和夫人,也可以得到安慰了。”
贝尔将厚重的窗帘拉开,推开窗户,一轮皎洁的月亮高悬天边。外祖父曾经对年幼的贝尔形容的母亲就如这明月一般美丽与洁白。
月光洒在贝尔身上,他轻闭双眼,感受这月光的照拂……
母亲,所有背叛你的人都该去死,儿子终于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伊月小心翼翼端着泡好的红茶,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贝尔轻抿一口伊月斟好的茶,对法迪吩咐道:“法迪,下去继续加大对军队的训练。”
本想和法迪一起退下的伊月却被贝尔叫住,继续留在了房间。
“伊月,很快就要和母亲重聚了,高兴吗?”贝尔冷不丁地开口。
“高……高兴。”伊月被问得措手不及,干巴巴地蹦出几个词。
“你和母亲见面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属下不明白。”伊月无助握紧自己的双手,不明白贝尔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她。心砰砰地跳,感觉下一秒就要破胸而出。
贝尔转过头,轻笑一声,直直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看出个洞。
伊月下意识就像往常一样垂下自己的头,避免和贝尔视线交错。
然后,她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贝尔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似乎有话没有说出口。
“监视苏尔使者任务还顺利吗?”话题来了个大转弯,贝尔看着眼前几乎从不抬头的人,僵硬地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月光,装作轻松地不经意开口。
“任务顺利,不过,我想为了阁下的计划,那里的监视停下比较好。毕竟,我们人手不太够。”伊月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兢兢业业地汇报着工作,生怕面前的人会突然不悦。
“好,按你说的,明天就停下来。”贝尔答应的出乎意料的爽快,也许当伊月接下监视苏尔的任务后,他就后悔了。
贝尔的心情突然变得不错,继续叮嘱着伊月道:“以后,这种小任务,你就不要继续接了。你任务的重点是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属下明白。”
*
阿斯加德王都,新王寝宫,黄金的穹顶,被雕刻出精巧的纹样,素白的象牙柱发出幽幽光芒,风送来水仙的芬芳。
莱拉德还没有就寝,他一个人坐在窗台边,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带出窗外,无意中绕上水仙,看着渐渐圆满的月亮,居然马上就要满月了……
明天是一个充满未知和意外的词语。莱拉德一出生就坐拥一切——智慧、财富还有权力,他从不担心明天或是未来。
但是,就是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他望向北方,担心起了一个人的明天。
一个,他无比思念的人。
不知道苏尔的任务完成的顺不顺利,虽然,特意安排了保护她的人。莱拉德想起文德家主一团乱麻的爱恨就头疼。苏尔还没有离开过他这么远,这么久……
回想起分配出使任务的那一天,他就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暗箱操作成功,苏尔抽到了出使温迪家族的任务。很简单的任务,更何况苏尔还和温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安汀丝阁下熟识。
这个任务是莱拉德的私心。
亏得他还专门叮嘱耀在现场看着她,没想到,耀一转头的功夫,她都能跑去和别人换了任务。简单一下转成地狱难度。
“亚西那小身板,没到北方大陆,自己可能就没了。况且她哭得那么厉害,我就和她换了。没事的,任何任务对于我来说,不都是小菜一碟嘛。”苏尔拍拍胸脯,倒是一直这样没心没肺。
她不在意,那天倒是把莱拉德气得手抖。出使北方大陆任务的难度,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遥远,更是文德家族内部问题,行差踏错……凭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能及时护住她。
那天下午,莱拉德气极了,找到苏尔想要问个明白。
苏尔看着他生气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一向霉运的她能抽到这么好的任务,无奈的说:“尊敬的陛下,属下不值得您的苦心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任务既然到了属下手中,属下肯定会成功完成。告退。”
又是这样寥寥数语地躲闪着他。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莱拉德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后恍然醒来……只有看向窗外凄凄的月光。
*
“好不容易再有了埃尔阿姨的消息,我们就不能轻易放过。”伊德拉修看向窗外,明月高悬,只有几颗星子伴其闪烁。
“无论埃尔阿姨是不是还怨着我,还是原谅……我都有不得不再见她的理由。”泪水淹没回忆,在得知真相后这么多年,他其实害怕面对埃尔阿姨。
凄厉的控诉,无助的眼神……他梦里挥不开的阴霾。
“谢谢老师还肯帮我。”
送走老师的下一秒,砰——门外传来猛烈的敲击声。
伊德拉修打开门,看见了一眼望到底的绿眸,那双眼睛的主人罕见的露出懊悔的神色,偏过头,翁声道:“我被发现了。”
“没想到你今晚这么晚去做任务了,其实可以不用着急的。”伊德拉修柔声宽解,倒了杯清水放在那人手边。
“今晚再不做的话,就没有机会了。”那人仰头将水一饮而尽,沉默一瞬后又开口:“那东西很重要吗?”
言外之意,一定要吗?
伊德拉修看着对方不罢休的态度,连忙摆摆手,道:“没事,这个任务可以慢慢来,时间还很宽裕。”
“没有时间了……你还是快些做好准备吧。”说完,那人意义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脚步声停在门口,那人又转头看向伊德拉修,不放心地又开口:“你不要忘记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
话音未落,砰——门就关上了。
伊德拉修在房间转了一圈,细细琢磨这离开那人的话,他必须得赶快做好准备了。
安排好一切后,还没准备休息的伊德拉修把身边一直保护的两个侍卫叫到身边,叮嘱他们在明后两天守在苏尔房间附近,保护她的安全。
“听明白了吗?苏尔使者的性命就如同你们的性命。”
夜深,伊德拉修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噩梦就如同野兽一样撕扯着他灵魂,那么多的泪,那么多的恨……
纯黑的梦境中,只偶尔有母亲的身影。
十六年的逝水年华,模糊了母亲的音容……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