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的伤在许山年严格监督下恢复的很快,大半个月后那些骇人的伤口渐渐愈合,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看的让人心里发疼。
为了防止意外,许山年再一次请了郎中,确定没什么内伤隐患后这才放下心来,只不过郎中说李慕的失忆能不能恢复何时会恢复皆说不准。
送走郎中后,许山年见李慕低着头神情晦暗,以为他是在想失忆的事,有些心疼。
这段时间相处其实还挺愉快和谐,家里多养个人虽然花去他不少银两,但是李慕对他和小丰也是挺好的,他从山上挖来草药打算在家里实验种植,李慕会默默提着木桶帮他去打水,一趟一趟的没有任何抱怨,院子里不小心进了蛇,李慕会第一时间护着他和小丰然后把蛇踩死,然后再来安慰他们,还会教小丰打拳锻炼身体帮他烧火……
越想许山年越觉得李慕是个好人,是他许家人,也就更心疼了。
声音不自觉的放软,抬手拍了拍李慕结实有力的臂膀,轻声安慰:“李慕,记忆的事慢慢来吧,不要难过,你要是一辈子没想起来,我就养你一辈子!你要是想家人,我和小丰就是你的家人!”
正思考着怎么劝许山年下次上山带上他的李慕很快便反应过来许山年误会他了,不过没有点破,反而配合的摆出一副可怜感激的表情:“谢谢你山年。”
被李慕这样看着,许山年生出一股保护欲,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豪情的拍了拍李慕的肩膀:“不用谢,我们可是家人。”
“嗯。”
这大半个月变好的不仅是李慕的伤,还有许山年和许丰,两人瘦瘦弱弱的身板在规律的一日三餐下渐渐偏向正常。
瞧着面前脸上有了肉,肤色也慢慢恢复健康的许山年,李慕不禁心中柔软,比自己恢复了还要欢喜,他希望许山年能越来越好,永远健康平安。
“哥哥!王阿爹说饭做好了,你和慕哥快洗了手过来!”和王虎在院子里玩疯的许丰过来叫人,半个月前还是瘦骨嶙峋的小孩,如今小脸红润精气头十足,一看就知道被家里人养得很好。
瞧着被自己养好的弟弟,许山年满满的自豪感,出声回道:“知道了,这就去!”
“快来啊,不然香菌子我可都吃了哦!”
听着小孩不算威胁的威胁,许山年忍俊不禁。
前段时间下了场小雨,一直惦记着当初见到的丰富菌子,许山年雨晴后便迫不及待的去捡了半筐回来,来做饭的王夫郎知道后可是被下了一跳,当年饥荒吃菌子吃出事的人可不少。
李慕和许丰也因此紧张的不行,生怕许山年出事,后来还是许山年再三保证李慕这才允许他鼓捣这些,不过做好后的第一口是李慕尝的,确定无碍后,口感新奇又鲜美的菌子成为了大家近期的最爱。
这种常见又好吃的自然馈赠很受众人喜欢,许山年也没藏着掖着,教大家认了些好辨认的种类,有不确定的也可以随时问他。
“走吧,去吃饭了,今天王夫郎做了香菇栗子鸡,我都闻见味了,真香!”主菜和配菜都是山货,天然无公害,就算调料不够做出来也是很香的,许山年被外面的香气勾的心痒痒。
“嗯。”李慕跟着人后面,看着他馋猫样勾唇轻笑,心想,这世间怎得有这么聪慧善良又可爱的人。
许山年善良,会救一个意外相遇的汉子,会把价值不菲的药材送给邻居治病,会善待工人予人援手;许山年坚韧勇敢,一个哥儿日日进山采药养家把弟弟拉扯大,从不抱怨不公;许山年又是聪慧的,懂医懂药,识得各种稀罕物,新奇有效的点子也很多,他有预感,许山年未来会带给他更大的惊喜……
可他最喜欢的,还是许山年现在这种悠闲灵动带着点娇气的模样,他想,要是许山年生在富贵人家,应该是位备受宠爱十分耀眼的小公子吧,就像那熠熠生辉的星辰。
小院不再是之前的破败模样,肆意生长的杂草在上次出现过毒蛇后便被李慕单手提镰刀一晚上除了个净,第二天王满他们还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杂草除净后东边一块被许山年征用,翻过一遍土后从山里断断续续移种了不少药材,贵重的普通的都有,他纯属随缘,碰到啥种啥。
新房子也建的差不多了,以前略显空荡的院子多了几间结实牢固的瓦房,也更衬的原来的小茅屋可怜不已,等新厨房和茅厕建好后,便算是彻底完工!
那颗看了起来有几十年树龄的槐树算是被许山年一家利用个尽,树荫下是一家子固定的乘凉好位置,香甜的槐树花,许山年在花期结束前找了东西打落,收拾后一部分晒成了花茶一部分做了槐花饼,就连那高处的蜂窝也被他想办法弄了下来,然后取了槐花蜜,当然,他后来又补了个更好的蜂房给那群被偷家的小可怜。
自从王夫郎过来做饭,许山年他们便和王满他们一起用饭了,两张桌子摆在树荫下,大大小小的也算是热闹。
“年哥儿快来坐,王满夫郎今儿做的野鸡肉可香了!”那个担心过许山年付不起工钱的年轻汉子热情的喊着过来的许山年。
年轻汉子叫许昊,是王满的表弟,开始时担心许山年报的过高工钱是骗人的,一直警惕着,直到这都快完工了每日五百文工钱依旧准时到手,许昊这才相信许山年和往常遇到的那些无赖混蛋东家不一样,对人感激之余很是愧疚,还有些旁的情愫也说不定,毕竟像许山年这种心善又有本事的哥儿谁都会喜欢。
其他人对许家也很是感激,给的工钱多不说,每天都有丰富的饭菜,在家里都不能顿顿吃的米饭,许家管够,不过这群做力气活的汉子嘴巴也很严,知道许山年不愿太过声张,对于许家的情况在外便没有透露。
“哥哥,坐这儿坐这儿!”许丰拍拍身边的位置让许山年坐过去。
许山年见正好有两个空便拉着李慕过去了。
李慕在许山年身边坐下,淡淡的扫了眼有些失望的许昊,眼中划过暗光,随后低下头。
许昊本来因为许山年没坐自己身边心中有些空落落的,结果后背忽的一冷,不适的抖了抖肩,下意识去看李慕,发现对方并没有看他,心中松了口气,也不怪他这个反应,毕竟这段时间年哥儿的表哥总是突然盯他,也不说话,目光幽幽的,有些渗人。
“今天也辛苦大家了,快吃饭吧。”虽然说过不用等他,但每个人都坚持要等主人家动筷子后再吃,而且还必须是许山年。
许山年这一说,忙碌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的汉子们动起了筷子,一荤一素还有一汤,比在家里吃的都好,不过没人眼气许家的富足,许山年每日跟着人上山采药有多幸苦他们是看得到的,这是人家该得的,且不说上山不易危险大,就让他们去采那长的和杂草差不多的药材他们也也认不得,所以这钱该是别人赚的。
大家吃起饭来热热闹闹,都是糙人,动作有些粗鲁,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和李慕坐在一起,便有些惭愧了。
哪怕是一群人围着吃大锅饭,李慕也依旧仪态端正,动作优雅,再配上那张一看就不普通的脸,与这山村有些格格不入。
王满夫郎每次瞧见总要夸上一句,这次也不例外:“年哥儿的表哥就是和我们这些乡下人不一样,果然是郡城来的。”
许山年对外给李慕按的身份是远方表哥,原是住在郡城的富家公子,后来家中遇害只剩他一人,流浪到镇上遇到许山年被他带了回来。
哎,不得不说,李慕那身隐隐的贵气有的时候是真的很明显,为此许山年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还算符合的身份给他,好在众人没有怀疑。
朝王夫郎笑了笑,许山年往李慕碗里夹菜,同时微微侧过身子靠近些低声解释:“放心,这些我夹的快,没被别人碰过,别光扒拉米饭,我的大少爷。”
李慕排斥和多人夹一个盘子里的菜,但凡那菜被别的筷子碰过,他绝不会去碰,但这人又矜持的很,让他伸着筷子去扒拉底下没被别人碰过的,他算是做不出来。
许山年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谁让李慕这人有事不说还故意掩饰,要不是每次吃饭两人都坐在一起,许山年有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震惊过后又觉得是李慕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矫情了,李慕这人虽然失忆了,但从前的一些肌肉记忆和小习惯还是有的,什么早起闭着眼打拳,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拳,饭前洗手饭后簌口,两天一洗头,里衣绝不穿三天等等,要是哪天他恢复了说他自己是当今圣上的儿子他都信。
后来经过的多方侦查,许山年确定了李慕不是很嫌弃他,毕竟这人可是会主动吃他剩下的饼子,这让玻璃心的许山年好受了许多,然后就开始了每次集体吃饭时先动作迅速的为人夹菜。
低垂的眼睑微颤,带动着纤长的睫毛也扑闪几下,形状完美的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李慕的心情变得很好,碗里的菜看着都越发可口了些。
饭后,李慕主动去打水浇药田,许山年则是帮着王夫郎收拾了碗筷,收拾完后便也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小药田,那可关系着他的未来。
药田不大,长三宽三,里面整齐的种着不同种药,不过有的长势喜人,有的就不尽人意了。
许山年过来时李慕正挽着衣袖蹲在药田,一脸严肃探究的看着面前了无生机的绿草,他记得山年说是叫独活来着吧,怎么这么难养,叫别活得了,整块田里就它萎靡不振。
“哟,这个也死了啊。”一共三支独活,这是坚持最久的一个。
许山年瞧着枯的色儿都变得独活丝毫不意外,这块地向阳,土也比较实,而独活又喜阴凉潮湿,适合黑色泡土和黄沙土,要是在这儿能被李慕种活也算他有本事。
当初夸下海口会照顾好药田的李慕:“对不起山年,我没照顾好你的药草。”
“咳,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你看其他的不都活的好好的吗,这个是意外。”许山年安慰道,只是看着李慕自责的样子有些心虚,毕竟是他陪着李慕把独活种下的,也早就料到这个局面,只不过没想到李慕对药材的存活率这么重视。
“可这是最后一个独活了。”
“小问题,山里多,明天再挖些回来给你种。”
听到进山,李慕眸底划过光亮,抬头看向许山年:“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可以吗,郎中说了,我的伤已经痊愈了。”
许山年想着明天不去太深,只是在山脚下的林子中找些草本药应该没什么危险,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