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追到了吗?”
面对戴警官的疑问,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个在角落里哭泣的灵魂开始化作黑烟飘向某一个方向的时候,我马上就意识到了有什么正在吸收她的元气。可和五曜阵时吸收元气的是符文不同,那元气飘向的是窗外。多亏了道长给我的飞天符,我能马上跳出窗口去追寻那元气聚集的方向,可是在黑暗之中我既没有追到什么人也没有见什么妖。那本就黑暗的元气就这样消失在了暗夜之中不知所踪。
在四周搜寻无果的我只好打道回府,回到公寓楼下时戴警官已经追了过来。听了我的描述后,他转头看向了那栋公寓。“如果是那扇窗户的话,窗户底下有一条墙角围成的小通道,那边有一个监控探头。”
“监控探头?”
“嗯,这堵墙也是最近为了不稳定的局势才新建的,在这之前为了美观采用了开放性的设计。这堵墙和这栋楼的风格很不协调吧?可为了安全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被他的手一指,我自然就转头看向了那围墙。我们想要回到屋内自然需要沿着这堵墙绕一些路,不过这墙上的涂鸦是……
“这是?”
墙面大部分的地方用各种形状的祥云图案扩散能量,所以祥云图案的源头处,也是一般人注意不到的角落,画的图案是某种符咒。
“除妖怪的符文吗?”
“不,就算是皇宫一般也不会用上除妖的符文,人住的地方需要气息流动,阴阳之气都必须汇聚才能呈现和谐之气。所以古时有钱人家才会养脊兽和门神来恐吓阴物,但只是起到恐吓作用将他们驱赶,并没有将他们驱散的作用。”我回答到,“这符咒就更简单了,只是将阴间的鬼妖现身,这样就能被人所见,起到警戒的作用。”
毕竟不是所有阴物都有实形,像是煞,灵之类的没有实形,穿越墙壁之类的实物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更好了,就算吸取那灵能的是妖怪,闭路电视也会把他录下来吧?”
我虽然对相机,闭路电视之类现代之物没那么多了解,但也听说过一些传闻。这些东西是利用光影成像,光这种还未完全探知的东西也带着充足的能量。就像是显形咒一样,摄像机的镜头在特定的光影之下能拍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能量,很多拍到鬼怪的照片也成为了未经修炼的普通人看到鬼怪的方式。
监控室设在一楼的管理室隔壁,除了满墙的屏幕,还有异常复杂的操作盘。有些像前些日子里道长在看的那部科幻片里宇宙飞船驾驶室里的场景。我从没想过现实中也有这样的地方,还好为了配合警方调查操作室的员工加班到了现在,听到戴警官的指示后,他帮忙操作起了刚刚拍下的影像。
因为时间场所都很确定,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刚刚在墙边的那段影像。一个穿着海青常服的年轻和尚手里捧着个葫芦正在念着咒语。见到我从窗口跳出来后他很快跑入了一旁的闭路电视盲区里不再见踪影。那个方向很显然是北面。
既然锁定了对方的身份就好找人了,我之前摸索过成都内外的寺庙,这附近的寺庙便有龙潭寺,昭觉寺……
“这驼起的背,我好像认识这个小和尚。”戴警官守在那个屏幕前眯着眼睛盯了一会儿说到,“走吧,找这个人大晚上的再方便不过了。找到他问清楚,我们就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作为一个处理阴间世界的特别刑事警察,对城内的术士自然了如指掌。只是上了车后我以为会向寺庙打听,却没想到驶入了一个破旧的居民区,在一个极普通的民房前停了下来。
“那是个被逐出师门的酒肉和尚,被赶出寺庙后就利用化缘,画假符咒的方式沿街行骗乞讨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有了钱后就会到这种地方逍遥行乐顺道过夜。”
他一边介绍一边已经推开了一堵墙,原来那是一道暗门。门背后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红色的地毯搭配一些壁画,只是灯光将这些照得昏暗。
“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搜场子的。我来找那个贫济和尚,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我悄悄的进去不会影响你们做生意。”
刚拿起了对讲机的保安听到这话后放下了警戒的眼神,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说:“那小和尚啊,今天不知道从哪里骗到了一笔大的,今天正在包厢里快活呢!”
戴警官收起了工牌,给那保安分了支烟后走了进去。这时保安却拦住了我说:“欸,朱老大的场子有规矩,孩子不能进。”
“那是我的助手,只是生得矮小。白道上的人还怕在你们的场子里做什么事?”
“可规矩就是规矩,警官也知道我们朱老大能混到现在,靠的就是规矩……”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要像以前一样用隐身咒的时候,他的老大走过来看了我一眼。他向我恭敬地鞠了躬后我才认出他的脸来,是常跟在朱永真身后那些彪形大汉之一。
“小哥来到此地必是有事要查,但这地方鱼龙混杂和外面不一样,让小弟陪你。”
他使了个眼色就带我往前走。穿过不长的走廊后是一个大厅,就算是烟雾缭绕的也能看到这场子面积不小,就像是小弟说的那样什么人都有,各种妖怪混在人中间甚至都不用伪装,狗头和鱼身自然也不少。一个红鲤鱼像是中了头彩后场子里一下子喧哗了起来。
在这阵喧哗中,我们拐入了更往下的楼梯。
声音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隔离了开来,明明没有门却丝毫听不到外面的声音。这走廊就像是普通的旅店,高贵的装饰不说,门的大小也显示着房间的尊贵程度。只是打开门背后不是用于住宿的房间,而是一张张赌桌。小弟带我们打开的是一扇豪华的双开门,里面的厅堂格外豪华,只是灯光还是那个亮度,都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就在我还在打探这场景的时候,那边的赌桌已经响起了一片喧哗。
虽然房间里设施不少,有吧台有沙发有音响,但赌桌却只有那一张。性感的荷官对坐着三四个打扮精致的男人,一个个都一手搂着衣着暴露的美女一手捧着红酒杯叫注。这几个人中唯独穿着海青的年轻人不靓眼但却显眼,手里搂着姑娘的形态格外猥琐。
但他今天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贵宾,所以服务生只能上前小声的让他离开牌桌。他当然不会答应,反倒是把一叠钱撒到了服务生的脸上。见此情景,跟着我们的“小弟”上前一把抓起了他的领子拖开了牌桌。
“喂!老子可是花了钱的客人!你们看看!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以后不要来这个场子了噻!这么对待客人,还有规矩吗?看你们以后怎么做生意。”
小弟却没有搭理他,只是把他拖到了隔壁一个没人的房间里,把他按到了椅子上说:“两位爷,可以开始审问了。”
虽然被他直接霸道的行事方式给吓到了,但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吸取的那个灵魂去哪儿了?”
“啥子魂魂?”
“我们都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了,你站在墙角拿着个葫芦念经的模样。你把那位小姐的灵魂吸去哪儿了?”
“我……我啥子都没做。”
“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平时搞些小偷小摸的也算了,瓜皮娃娃现在连人都敢杀咯!”
“我没杀人!那女记者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这小子和这案子有关。你和那女记者到底有什么仇?把人家女娃娃搞成这副模样不说,连死了都不放过她!”
向来一副沉着模样的戴警官,忽然变得歇斯底里,不仅把他吓了一跳,也把我吓了一跳。
“好好交代!你和她有什么过节,是怎么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我……我不晓得啊。”不过和我料的一样,见惯了审讯的他很快挺起胸膛来说,“不过官老爷,你这可是诱导性提问,你知道我可以拒绝回答任何的问题的。把我关在这里也不合规矩吧?”
“你当我现在是审讯吧?既然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应该害怕起来才对吧?毕竟这里没有记录做证据,这些也都是我的人!”
戴警官一下站了起来,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抓过了他的衣领。这赌桌本就不窄,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的小和尚这下终于露出了怯色说:“我说我说!我都说!不要打我!”
他畏畏缩缩地掏出了挂在腰间的葫芦说:“我昨晚喝醉了在街边过的夜,晌午醒来的时候这法器就放在我身边了。”
“我还以为是昨晚顺回来的酒壶可打开喝了口并没有什么酒,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让我去那公寓盯着。如果警方请来了什么术士的话,就把那小姐的孤魂给收了,还告诉了我该用什么咒语。”
“那人是谁?”
“我不晓得。只听到声音并见不到人。”
“那你还听他的话?”
“还不是因为钱?我们这些市井混子不就为了几两碎银子活着。他在我身边放了一万圆定金,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我十万。收孤魂这种事也是我们这些江湖术士该做的,也不是什么危害人的事吧?”
“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对你们这些混子应该没有必要不露脸吧?”
“是真的!我们这些混子爱对你们说谎是因为说啥子你们都不会信!你们这些官老爷就是天生不信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人才变得不需要社会上那些人的信任。你也不想想我是哪儿来的钱来这儿玩,那一万圆都被我换成了筹码,就还剩……”
口袋里的两个筹码滚落到了地上,正好到了我的脚边。那时我正拿起他的葫芦来研究,但葫芦上都是些梵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只有先打开葫芦来看看了吗?可就是因为不了解,所以就这么打开好像又有些贸然。
“打开也没得用,那是收妖的混沌葫芦。”
“混沌葫芦?”
“元灵只要被吸入那葫芦之中,就会陷入到一片混沌之中。虽然元气的能量还会存在葫芦里,但气息却被里面的煞气给搅散了。简单地形容就是把人吸入了龙卷风的风圈里,虽然骨肉还在,但已经散得不成形没法称之为人了。”
“你都这么了解还说你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法器。”
“小的真的不晓得!这种除妖的法器也不是啥子特别的法器,老子从小在和尚庙里长大也见过不少。”
“你不知道你这是把我们最重要的线索给毁了吗?”
生气归生气,可这种拷问也于事无补。这些在街头混着的人虽然狡猾,但好像没什么城府,看他的伪装也没有多大的技巧。不过这也意味着这条线索是被他搞得不可能了,但死时是这副模样,又分明是有人谋杀了她。
还在气头上的戴警官把他拷在了车子上,我们也只好再回到出事的地方找线索。但没想到警察已经撤退,就连房子的封锁道具都已经搬了出来。
“找到了记者小姐自杀的证据,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遗书和精神类药物,所以初步判断她是吃了这类药物寻求自杀后形成幻觉自杀了。”
“这完全不可能吧?有谁会用姿势自杀?”
“总之就是自杀,我要回局里写报告了,你们也趁早散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戴警官连忙拉住了他,两人对视又沉默的眼神好像在交流什么。半晌后,戴警官问:“是上面的指示吗?他们让你以自杀来结这个案子。”
“特别事件组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调查,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向上面汇报。就这样。”那刑警甩开了戴警官后整理了下衣着,在那边人催促之下上了车子。
这一遭后夜就更深了,警方的车子都离去后,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戴警官看了我一眼后还是跑进了公寓的院子里,我自然跟了上去。
他给还在保安室的保安递了根烟闲聊了一会儿后问:“我刚刚没能跟上那几个弟兄,我们那几个弟兄是在房间里找到了什么?”
“我一直在楼下守着,也不是很晓得噻。”
“那他们离开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我倒是有听说他们发现了那天的录像有剪辑的痕迹,之前是不熟悉没发现,但你们看完监控录像不说一声就跑出去后那哥子也来重看了一遍那天的录像,发现时间被剪掉了三十秒后发了好一阵脾气,还要逮捕管监控的那男娃娃儿。但就在这时候来了一通电话。他接完电话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模样,好声好气地放了那男娃娃儿,又去楼上转了一圈后就让所有人都收队咯。还跟我们说那姑娘是自杀,让我们不要随便在外面乱讲话。”
“那那个男娃娃儿现在又在哪里嘞?”
“回家咯嘛,本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加班,警察都收队咯,他就赶紧回家咯。”
“你晓得他家在哪里不?”
“我记得聊天的时候他说过他是个大学生,去年毕业后就租在那片平房里。说是离这儿近嘛就来这儿上班咯。”
不用说也知道,这件事的关键肯定是在那大学生上了。戴警官回到车里放了那小和尚,教育了他几句不要再去地下赌场后,就带着我往保安指的方向开去。又要删除监控视频,又要在人死后还打散她的灵魂,这件事很显然不简单。
“可不是,明明都把我们叫来协助调查了。可还没过一天就改了口匆忙急着结案。”
“会不会和之前的事一样?自从九里堤妖灾后,城里不少怪案所以这一阵的治安看起来很糟糕吧?你之前不也迫于上面的压力,草草了解了不少案子吗?”
“也有这种可能,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没说两句就到了那个巷口,好在刚刚查监控的时候和这小伙子打过照面。他抱着包袱行李要跑的模样,正好与我们撞个正着。见他连撒了一地的包袱都不管了就要逃跑,戴警官赶紧追上去把他反扣在身下。
“发生了什么事?你跑什么?”
“你……你想干什么?监控也照你们的要求删了,口供也照你们要求的改了,你们还想干什么?灭口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警察!怎么会做这种事?”
“怎么会做这种事?那位记者小姐不就是你们警察给杀的吗?你们放心,我不像那位小姐骨头那么硬,在老家还有兄弟姐妹等着我照顾,我绝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的。官老爷你就当没看到我放我一马吧,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回这鬼地方的。”
警察给杀的?怎么可能?“你把你知道的和我好好说说,我就放你起来。能答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