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车水马龙渐渐静了下来,只余微冷的风轻刮着萧瑟的叶,萧如月端坐在电脑前,摘掉防蓝光眼镜,轻轻地揉了揉鼻梁上眼镜的压痕,后颈处隐隐作痛。
电脑网页端停留在搜索界面上:【什么病会导致身体燥热、后颈疼痛并影响嗅觉?】
答案五花八门,却没一个靠谱。
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声,萧如月瞥了一眼,是楼下理发店的老板发来的消息,说有个客人在店里闻到了蜜桃的味道。
萧如月漂亮的棕色瞳孔微微闪动,最近两周她一直会闻到水蜜桃的香气,起初只以为是染上了商场的香氛,后来这蜜桃的香味如影随形她才品出些许不对。
为了解决这香味她去看了樱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皮肤科,却被医生告知心理压力大的情况会影响嗅觉,没有开药只是建议多休息。
萧如月摘下穿戴甲,指尖在手机上游走,编辑好消息又有些犹豫,这蜜桃味的水果香并没有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只因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发觉香气的异常。
如今有人能闻到这股香味,对她而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指尖在绿色发送键上停顿了许久,萧如月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怪异的水果香终究是个隐患,一条消息在深夜发送过去。
【萧如月】:老板,帮我留意下那位顾客,如果她再到店里来直接打电话给我。
晚风吹拂在脸颊上,泛起阵阵微凉,素汐习惯性的双手插兜,因为运动裤里内衬已经破掉,她只能把大拇指揣进去,四根手指露在外面,慢悠悠行走在陌生的街道。
刚吃完一碗素面,勉强填饱了肚子,明明餐厅里的人吃的时候都面无表情,她却吃的狼吞虎咽,身体就好像很久没摄入过这样重加工的碳水化物了。
素汐望向天空中的月亮,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片段交织在一起,却无法聚集成一段回忆,她的亲友、她的身份、她的过往通通散落在这些碎片里,她无法拼凑,却也无法遗忘。
北城的白天入目就是破旧不堪的烂尾楼,唯独夜晚大街小巷十分热闹,有人拿着绿色的玻璃瓶仰头喝着酒,有行人单手骑着自行车接电话,也有人坐在台阶上唠家长里短。
素汐一路向南,回到离淮安小区十公里处的一个工地,下午她从陌生的地方清醒过来,身无分文,就是这里的包工大姐分给她一个搬砖的活,搬了一车的砖头,赚了二十块吃饭钱。
深夜的工地已经停工,大门也被封锁上,被三米高的围墙围住,素汐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见四周的行人都走光了,才一脚踩在围墙旁边的一颗大树上,借了一个力道,翻上墙头。
按照白天这里头工人的说法,工地附近是有员工宿舍楼的,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
素汐双手插兜,轻轻踢了一脚用来打地基的砖头,感觉脚尖有点痛,忽然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反应过来,钳住靠近她脖颈的那只手,岔开双腿,将站在背后的人重重地过肩摔到地面上。
“哎哟,疼死老娘了。”
一个带着黄色头盔的女人蜷缩在地面上,看到那张脸,素汐愣了片刻,这人是下午给她安排了一个搬砖活的包工婆。
她急忙把人扶了起来,伸手帮她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眸中流露出些许歉意:“抱歉,没发现是你,我还以为有人偷袭。”
包工婆站起身来,扶正自己的头盔,骂骂咧咧:“你个小娃娃,不就是碰一下你的肩膀吗,怎么反应这么大,你以为自己在拍战斗片吗,这是法治社会,北城治安这么好,谁会没事偷袭你!”
素汐低头认错:“对不起。”
包工婆摆了摆手:“行了,没打算为难你,下午突然出现在工地墙边,晚上又来翻工地的墙,要不是我刚好在监控室还真被你混过去了,下午搬了一车砖不是赚了20块吗,这钱不够你坐公交车回家?”
素汐面露羞赧:“我可能摔得有些严重,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了,一时没找到地方住,就想省钱在工地凑活过一晚。”
提到下午在工地的突然出现,湛蓝色的眼眸闪亮出希冀的光芒,目光灼灼地恳求:“花姐,你们这里有监控对吧,我真的记不清下午的事情了,能不能查一下你这边的监控帮我回忆一下。”
被叫做花姐的女人眯了眯眼睛,审视地看着这个下午有一面之缘突然出现的银发少女,一时摸不准对方是真的失忆,还是另有所图。
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女生,湛蓝色的眼眸澄澈见底,漂亮的银色长发被夏夜的晚风吹得略显凌乱,几根头发遮住了额头,虽然穿的有些破烂,但长得却出人意外的标致,而且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傻劲,实在不像是是个来工地偷东西的坏人。
花姐承包了这栋楼区的建造,每天亲自监工,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行吧,我同意你住在工地的宿舍里,明天一早帮你查一下监控。”
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员工宿舍不是白住的,我看你过肩摔那么痛快,肯定一身的力气,你明天早上要在工地帮我干一天的活,当然工钱我肯定是会付给你的。”
素汐呲牙一笑,左边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下意识行了个军礼,右手放在左心口处:“得令!”
花姐愣了一下,左手燃着的烟蒂掉落在地面上,泛起一片火花又很快熄灭,勾起唇角笑骂:“你这姿势还挺特别,员工宿舍沿着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在你的右手边,基本每个宿舍里面都有空床位,你上二楼找还亮着灯的房间敲门就行。”
素汐走到路的尽头,迈开腿两步爬上楼梯,二楼的灯基本都熄了,只有拐角处的一间房还亮着灯,屋内传来嬉笑怒骂的声音,时不时有空酒瓶子被撞到在地的相声,她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一道咬字模糊的声音。
开门的人一头乱糟糟的金色卷发,碧绿的眼眸映着些许被打扰后的不满,右手拿着绿瓶啤酒,嘴角还叼着一块小熊饼干。
素汐乖巧挥手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
开门那人眯了眯眼睛,庞大的身体挡在大门前,完全挡了往屋内看的视线,里面嬉笑打骂的声音还没停,有一个醉意满满的大嗓门喊了一嗓子:“黎姐,谁啊?”
被叫黎姐的人,侧开半边身子:“说是新来的,要住我们宿舍。”
里面的人已经醉了:“新人啊,快进来,一起喝!”
“对对对,快进来!”
素汐瞥了一眼挡在门口的人,发现她已经让开半边身子,她抬走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四人寝室,床位上下两层挨在一起,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床架子,中间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瓜子、啤酒、饮料、散落在地上的还有扑克牌和麻将,两个醉醺醺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人正坐在地上对瓶吹。
素汐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一时愣住,给她开门的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还算清醒:“别紧张,她们平时不这样,就是上个工地欠的钱今天终于给结了。”
素汐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和其他人一起坐在有些脏兮兮的地板上,丝毫没觉得不自在,反而很习惯集体生活的吵闹感。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桌子上的啤酒,试图从记忆中搜索是否见过这样饮品,结果一无所获。
掌心传来啤酒瓶冰凉的触感,素汐抬眸,发现宿舍里唯一还算清醒的人递了一瓶酒过来:“没喝过?”
素汐摇头:“没喝过。”
闻言那人笑了一声:“我叫黎铭心,你呢?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怎么连酒都没喝过,花姐不会雇佣了一个未成年吧,小日子越来越有判头了。”
“我叫素汐。”
素汐模仿着另一个人开瓶盖的方法,从桌子上拿起瓶起子,盖了上去,咔嚓一声,瓶盖开了半个口,瓶内的白色泡沫喷涌而出,直直喷溅了一脸。
空气安静了一瞬,三人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黎铭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上当了,刚才老三当着你面摇了好多次酒瓶子,我还以为你看到了呢。”
素汐舔了舔嘴角的泡沫:“这东西味道有点像加了料的营养液。”
“营养液?那是什么?医院吊瓶里挂的那东西?”
素汐摇头:“不记得是干什么用的了,就是印象中有营养液这么个名字。”
黎铭心瞪大瞳孔,摸了摸对面人的额头:“你不会真失忆了吧?!”
素汐:......
“从现状来看好像是这样的,但又没有完全忘记,比如我名字是素汐,20岁,是个Alpha,这些我还记得。”
黎铭心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正在说话的人额头,碧绿色的眼眸露出些许疑惑:“也没发烧啊,这孩子怎么说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