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打开,首先出现在四月面前的,就是杂货铺老板一脸好奇的面孔。
老板瞬间收敛好脸上的表情,堆出一个恭维的笑容,“客人,不多留一会吗?”
四月声音冷淡,“不了。“
老板看了一眼手环,明白似地点点头,“也是,时间不早了,客人还得回去休息。”
“这个给您。别看这只雌虫受了很重的伤,他依然非常危险,客人您千万要小心。”
“一旦受到危险,就立马按下按钮。”说着,老板笑着将手里的电击触发器交到四月的手上,“客人,你也看到了吧。”
老板努努嘴,眼睛看向跟在四月身后的利维,他的目光落在雌虫裸/露的胸膛上,“嘿嘿,我们做了些……小小的改造。”
“客人喜欢的话,以后还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可以按照您想要的方向进行改造。”老板搓搓手,“我们不需要太多星币,只需要您刚刚出价的东西,就……”
“滚。”冰冷的声音从四月的兜帽下传出。
老板一愣,“什,什么?”
“我说,滚。”四月微微仰起头,半露的紫色眼眸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寒意,仿佛老板再说一句,他便会直接从斗篷下抽出武器。
被四月好似沁有寒冰的瞳孔看着,即便是面对过无数只罪虫的老板,也不禁身体泛冷,后退一步。
“我说错什么了吗……客人?”老板的笑容僵硬。
四月不语,闭了闭眼,将“改造”一词从脑海中剔除,等他再睁开眼时,紫色眼眸又回归一片平静。
“跟上。”四月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伤痕累累的雌虫说话,旋即便要越过老板。
只是他刚抬步,一道沉闷的撞击声便响了起来。
四月顿住,回过头,看见了摔倒在地、紧皱眉眼的利维。
跌落在地的雌虫背部着陆,沾染些许灰尘,他像是睡着了一般,金棕色的眼瞳消失在单薄的眼皮与睫羽之下,只他紧皱的眉毛与地面扩散的血液宣告出雌虫已然深度疲倦与破碎的身躯。
四月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想着,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吗?
还以为坚韧的利维少将会强撑着一直清醒下去。
四月侧过身,垂下眸,听着利维时不时急促几下的呼吸,目光落在雌虫晕过去的脸上。
和清醒时雌虫的冷静自持完全不同,昏睡的利维薄唇微张、脸部线条柔和,再加上他满身的伤口,看起来就像一只凭借睡眠来自我疗愈的受伤小兽。
真是……完全没有平时逮捕犯虫的威严模样,四月微眯眼睛,耳侧多了老板的声音。
得以找到机会换个话题,老板的声线回归正常,他笑道:“客人,我们可以帮忙把他送回您家。”
“不用。”四月拒绝,他半蹲身子,黑色斗篷的下沿扫过地面。
一双被贴身皮甲修饰的线条流畅的手臂从斗篷下伸了出来,四月的一只手臂刚要托起利维的背部,忽地停滞在空中。
四月的紫眸扫过利维饱满的胸膛,眼底印出雌虫交错的斑驳伤痕与透白水痕,他犹豫一会,随后将自己的斗篷脱了下来。
黑色的斗篷在空中划出无影的痕迹,须臾后覆盖在雌虫赤/裸的上半身。
四月的手臂重新扶住利维的脊背,另一只手臂则放在了他的膝窝处,稍一用力,便将身体结实的雌虫一把公主抱了起来。
一旁的老板目光怔怔地落在四月暴露出来的半张脸上,扫过他精巧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最后来到四月的紫眸。
一瞬间,老板又被里面的冷漠与嫌弃吓了一跳。老板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直到感受到四月抱着利维越过他的位置,他才再度抬起头来。
看着消瘦的客人将强壮的雌虫稳稳地抱起,身体出乎意料的没有多颤抖一下,老板有些咋舌。
这位客人漂亮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雄虫,可这力气……可以说是和雄虫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只比较瘦削好看的雌虫吧。
思索间,见四月就要离开这里,老板忙奉承了一句,“客人,您的力气真大,连这么重的雌虫都能毫不费力地抱起来!”
四月照旧懒得理会没意义的话语,他抱着利维登上电梯,回到了真实的地面。
即便身体与寻常雄虫不太一样,抱了雌虫一大段路,四月的呼吸还是紊乱了不少。
想了想,四月将雌虫抱着更紧,紧到能感觉到雌虫颇有弹性的胸膛。
这一辈子还未怎么与虫亲密接触过的四月眼里升起些怪异的情绪,他忍下想将利维直接甩下的冲动,加快步伐,朝自己的临时住处赶去。
月色如微弱的灯,笼罩住老旧街道上急行的两虫。四月的耳边满是呼啸的风与彼此的呼吸声,但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道潜藏的、清浅的摩擦声。
四月警觉地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
那视线好似带着恶意,透过四月的身躯,径直锁定在利维的身上。
于是四月想将利维扔下的念头更强烈了,但……利维确实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为合适的实验体。
一具自带不小麻烦的实验体。
四月微蹙眉头,他瞥了一眼昏黑的巷道,再次加快速度,在错综复杂的街道里多绕了好几圈,才在窥探视线彻底消失时,抵达了一间坐立在小镇边缘的独栋小屋。
进小屋的第一时间,四月用肩膀撞开灯的开关,他旋即快步走到卧室床边,靴子踩下一块木制地板。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板因重力下陷了几厘米,一道机械的咔哒声紧接着响起,旁边的木板便如自动门一样往后移动,露出一个黑压压的洞口。
隐藏在黑暗中的阶梯一路向下延伸,又伴着四月的前进,亮起明亮的白光。
光线骤然充满整个地下室。四月下了楼梯,变得酸涩的手臂当场就想收回,但到底还是忍耐到将雌虫甩在地下室中央的一张升降床上才收回。
四月扔下雌虫的动作不轻。接到强壮雌虫的升降床晃了晃,发出一道清脆的撞击声。
而昏迷的利维,似乎也被这动静吵醒,只是他的眼皮刚睁开一丝,就又很快地耷拉下来。
这么困……四月随意地捏了捏利维的脸,见其还是没有反应,便将利维身上盖着的斗篷扫向地面。
四月打开升降床上镶嵌的检查灯,借由充足敞亮的光束,仔细观察起雌虫的身躯。
被堪称刺目的光线一照,雌虫躯体上的所有痕迹一览无余,除掉无数条纵横的紫红伤痕,在雌虫沟壑分明的腹部下延至胯骨的地方,还有一个虫翼般的红肿烙印——
雌奴的标记。
四月认得这个印记,它象征着这只雌虫地位底下,随便一只地位稍高一些的虫族,都可以任意捉弄戏耍这只雌虫。
这种印记,原本只会烙印在因为犯罪而被流放的雌虫身上,结果现在,它居然出现在一只被新闻大肆播报赞扬并哀悼的少将身上。
雌奴的印记也刚刻上不久,虫翼的边缘色泽艳丽。四月的指腹轻触上去,只是捻掉一些鲜红的血丝,利维的身体就肉眼可见地抖动了一下。
烙印不仅仅是烙印,也是一个惩罚,它连通雌虫体内的一个隐秘腺体,轻轻一碰,就可以引出雌虫分明的反应。
说不清是痛更多些,还是其他的感觉更多些。
而且,烙印还会延长雌虫发情期的时间并增大发情期的剧烈程度。
被流放在外的雌虫本就遇不到数量极少的雄虫,再加上雌奴印记,近乎每只都会在遭遇发情期时自尽。
真可怜啊……利维少将,前半生在众虫眼里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此刻却在大部分虫心里社会性死亡,甚至还将真正死于这种侮辱性的难看死法。
在利维身体的战栗间,四月放在烙印上的指腹微顿。
银发雄虫的眼里突然浮起一些迟疑,他凑近利维的身体,鼻尖耸了耸,闻到的依然是雌虫满身的血腥味与淡淡奶味。
刚刚那抹倏忽飘至他鼻腔的熟悉淡香,似乎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幻觉。
是错觉吧,四月又嗅了嗅利维的气息,得出这个结论。
利维少将怎么可能会是上辈子那只耐心十足、温柔勇敢的雌虫呢。
四月徐徐收回手指,站立在升降床前,紫眸莫辨,半晌,他点开光脑,对着床上样子凄惨的虫拍了几张照与视频。
他有一个疑问需要验证。
拍完后,四月转过身,又在旁边一个摆满瓶瓶罐罐像是实验台一样的桌面上摸出草药与药剂。
他可不像帝国的那些虫,在实验体濒危时,也要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榨干实验体的最后一分价值。
四月会将利维的身体治好,但之后……四月就无法保证利维不会因为实验而死了。
只希望在利维死之前,他能成功配置出治疗那些实验虫的配方,否则……他就只能在一个不是很好的时机前往帝国窃取配方了。
当然,配方还是其次,最为重要的,还是那只道傲貌然的虫的性命。
四月紫色的眸底晦暗一片,他轻呼了口气,食指轻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别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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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