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神的惩罚 第13章 第 13 章

蒋允提着书包走进班里。

值日生应该还没到，因为班长向牧为正从他位置上往讲台走，准备打开智慧屏幕。

班里是第一堂课开始前一贯的气氛，除开认真早读的同学外，有人目光呆滞地吃早饭，有人急哄哄补昨天晚自习没写完的小测。

明明都是噪声，蒋允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每次都能发现大家没有认真早读。

她低头抽出单词书。

耳边有毫不掩饰的交谈音量，但内容也被逐渐响起来的读背声盖得什么也听不清。

第一堂课是数学，老师已经站到了讲台上。

她垂眸看看才没勾划多少的单词，伴着响铃声换好了课本。

实中给的自由太宽裕了，蒋允想。

上午头两节课过得依然很快，然后是最难捱的大课间。

她拿出单词书接着记了起来。

还剩七八分钟上课时，蒋允看了下腕表，起身理理裙摆，准备去一趟洗手间。

洗手台上熄着几根烟，洗手时溅到台上的水流汇成乌灰色，凝在池壁上慢慢往下淌。

蒋允没忍住又一次抬脸看了看头顶上的烟雾报警器，小声嘟囔，“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假的？”

回教室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任老师正背过身在黑板板书。

任老师是蒋允最喜欢的老师。

他总是很温和地面对每一个学生，开学就快要两个月了，蒋允一次都没见过他发火。

她脚步轻快地回到座位，翻开去洗手间前就已经放好在桌上的语文书。

铃声响后，向牧为领起了老师好。

“同学们好，”任老师微笑着，“今天我们来学习新课。”

任老师看着讲台下躁动的学生无奈地笑，“都开学多久了还着急？这还没下课呢同学们。”

“哎呀老师，午休时间短您又不是不知道！”

“对呀！吃完饭就得赶紧回来了。”

“任老师咱们今天提前下课吧。”

“同意同意！老孔你中午吃什么啊？”

班里乱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别着急，还有好几分钟呢啊。”任老师努力提高音调提醒。

蒋允在一片嗡嗡声里看到任老师合上书，“都安静点，悄悄出去啊。要是吵到别的班了明早我得挨批了。”

“耶！任老师你最好了！”

“走走走快走。”

同学们压低声音欢呼着跑出去，班里一眨眼就只剩下几个人。

蒋允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听见任老师问，“你们几个怎么不着急吃饭？”

他已经关了班里的扩音音响，嗓子有些哑，但语调还是很温和。

“任老师我们马上就要去了，拜拜。”

蒋允没想好吃什么，但还是决定先去一餐看看。出门瞧见旁边班里的后排学生羡慕地探头张望。

走到一层时下课铃刚好响起。

蒋允被巨大的噪声吞没。

吃完午饭后蒋允就准备回教室了。

十月近下半旬，s市的太阳依然毒辣。她很怕热，额头已经冒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只好绕稍微远一点的路，好踩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往前走。

前面两个手挽手的女同学聊天声音很大，说的也是高一最近最热门的话题——这个月底就要启程的国际交换项目。

食堂里在她旁边落座的学生说到过，早读时蒋允听清的几个词也绕着这件事，现在面前三步远的女孩子恰好又在说。

“去m国的真是明嘉学姐带队吗？”

“对啊，奚晏轩说队里已经拉完微信群了，明嘉是群主。”

“啊啊啊早知道我也去报名试试了！奚晏轩是不是已经私下见过明嘉学姐了啊。”

“这我不知道哎，不过听说秦雨楚好像也跟她俩在一个……”

蒋允脚步放慢，她用手指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小小叹口气转去了右手方向的超市。

进门就被超市里的冷气吹到刘海飞起，蒋允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她走到冰柜前准备挑一支可爱多，草莓味的。

蒋允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漏网之鱼。

开开心心拿起来准备去收银台结账，转身时幅度太大，不小心撞上了背后人的肩膀，还好手握得紧，冰淇淋没有砸在地上。

“不好意思。”蒋允稳住重心道歉。

理想情况下应该收到的，并且大概率同样客气的回应没出现。

蒋允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精致的脸。

女生不耐烦地叹了一声，捋了下头发走了，但是后边跟着的男生跟她擦肩而过时又撞到了她，紧接着一小串人路过僵立在原地的她。

这次她拿在手里的可爱多掉在了地上。

蒋允低头，视线里是刚刚她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可爱多，现在头歪掉了。

弯腰之前，一只手先进入视野拿起了它。

“没事吗？”蒋允听见有人问她。

她对上一双其实已经见过很多次的眼睛，听见背后秦雨楚不耐烦的声音，“你堵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嘉稍稍弯腰牵起蒋允的手，抚开她的手掌把可爱多放进去。

“你应该道歉啊。”

蒋允听到这个声音说了自己很多次都应该说出口的话。

秦雨楚把视线从面前脸生的男生身上移开，顺着声音扭头看过来，表情慌了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两次撞到别人不是应该道歉吗？学妹？”明嘉双手扶着蒋允的肩膀把她转过去，声音和表情都是笑眯眯的。

秦雨楚语气还硬着，“是她先不看路撞到我的。”

“可她已经道过歉了哦。”明嘉提醒。

“……”

秦雨楚表情难堪地瞪向她，“对不起！行了吧蒋允！”

说完拨开身前的人，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你呢？不道歉吗？”明嘉大步追过去，一把抓住人群里想趁机混过去的男生。

男生脸都憋红了，“对、对不起蒋允。”

“以后走路要认真一点知不知道？”明嘉伸手拍他的背，声音响得像春节时放的开门红。

“再不去结账可爱多就要化完了。”蒋允听见身边有人提醒，赶忙回神。

“学姐，谢谢你。”蒋允眼眶还是有点红，认认真真说，“我请你吃冰淇淋吧。”

“不客气，但是冰淇淋就不用啦，我最近生理期呢。”明嘉朝她笑笑，指指门口自觉结完账在等待的男生，“那我们先走啦，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学姐。”

蒋允刷完卡推开门出去，热气迎面蒸了一脸。

她剥开可爱多咬了一口，想着刚刚那个学哥怎么好像长得没贴子里那么帅呢。

预备时间快到了，她从阳光里穿过去快步往教室赶。

班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蒋允在走廊垃圾桶扔掉了手里的包装纸，推门进去，听见聊天声卡顿了一下。

她安安静静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桌面上又放着一杯奶茶，应该是没等到她只好自己先走了，塑料袋底下已经晕开了一圈水渍。

蒋允抽了张纸垫在奶茶下面，拿过自己的水杯准备去教室后墙的饮水机接水。

韩凝乔刚接完水，看她拿着杯子过来提醒到，“水好像不够一杯了哎。”

然后绕过她大喊，“班长来帮忙换桶水呗。”

向牧为好脾气地走过来抬水，让她先把最后一点接完。

“自己抬一下会累死哦。”

蒋允听见一道小声的抱怨，她握住杯子的手刚收紧，韩凝乔已经在旁边炸开了，“孙钰你什么意思啊？”

“谁说你了自己上赶着认领上了。”孙钰呛回去。

“那也轮不到你说ok？轮值的抬水你逃几次了还好意思哦。”

“停停停。”向牧为紧急叫停俩人，“都不许说了，接完水就快点回位置上。”

一下午的课上得索然无味。

被小科细细拷打一番的蒋允慢吞吞地把书包装好，她最后一道题做得有点久，楼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蒋允还没从位置上站起来就看到了等在前门的奚晏轩。

她吸了口气，从桌角拎起放了大半天的奶茶径直走过去。

“以后麻烦不要再给我送了。”她把奶茶递过去。

奚晏轩看着她，没接，“你不想喝就扔了。”

蒋允抿了抿唇，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不要再给我送了。”

奚晏轩当没听见，“收拾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蒋允真的有点炸毛了。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孙钰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奚晏轩人家嫌你烦看不懂啊？”

秦雨楚在一边绷着脸要拉她走。

奚晏轩被她阴阳怪气快大半个月了，这会儿搁在意的女生面前又被阴阳一通也有点儿收不住脾气，“孙钰你最近一段脑抽了是不是？”

秦雨楚没拉动人。

“小雨我真的服了，你给她们留这么多脸面干嘛。”孙钰今天中午挺憋屈，现在火气直往脑门冲，更是打定主意要借这个机会替小姐妹出口恶气。

“要是真不喜欢和别人男朋友玩，你就一巴掌抽他脸上。”

孙钰直勾勾盯着蒋允，伸手指奚晏轩，“出事我给你顶着。”

“小钰你先别说了。”秦雨楚只想赶紧走。

“不是？秦雨楚，谁男朋友？”奚晏轩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可以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吗？”蒋允声音有点抖，“刚开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把一切都归到我头上，有人跟我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们两个是分手了还是在吵架到底关我什么事？”

“蒋允你先冷静点。”奚晏轩伸手想替她顺顺气。

蒋允往后撤步躲开了他，“开学到现在，我莫名其妙被孤立难道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把话说清楚吗？”她把奶茶摔到奚晏轩怀里，“你要是真的有品就趁着大家都在这，解释清楚啊？”

奚晏轩没来得及说话，秦雨楚倒是痛苦地揉揉脸开口了。

“蒋允，今天在便利店是我不对。赵晟也是误会了，我告诉他了，他今天晚上会再跟你道歉的。”

“孙钰只是太担心我了，我替她给你道歉，对不起蒋允。”

秦雨楚接着说，“我也是这几天才理清楚。之前确实是，呃，我误会了。你跟奚晏轩之间的事没必要对我解释。”

孙钰眼泪都冒出来了，“小雨你干什么。”

“总之…最近的事确实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但是班里也没有人孤立你，我在咱们班玩得好的也就孙钰她们两三个人，你把我想得有点只手遮天了。这两天我都没跟孙钰她们说清楚是因为，因为我觉得有点丢人，一直在逃避。”

“我会负责到底的，如果你觉得今天的道歉不够的话，可以尽管提要求，我都会尽力做的。”

秦雨楚一口气说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得到一大串道歉的蒋允愣住了，她磕磕巴巴地回应，“不是，总之，你不要误会就好了。我没有，没有喜欢过奚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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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今天晚上会来接她，蒋允脚步轻快地朝着校门走。

“妈妈！”蒋允打开车门坐进去。

“今天心情这么好啊宝贝。”妈妈伸手捏捏她的脸。

“今天碰到了很喜欢的一个学姐。”蒋允解释。

“光碰到了就很高兴吗？”

“本来还要请学姐吃可爱多的，但是学姐生理期，没请成。”蒋允扁扁嘴。

“而且，早知道国际交换项目我也去申请了妈妈。”蒋允撒娇，“我今天才知道是明嘉学姐带队，太可惜了。”

“还在一个学校，总会再见面的。”

总之——“今天说了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听到了想听到很久的道歉。”

蒋允觉得自己今天满分幸运，但躺好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不过班里的同学们，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太敏感了吗？”

“而且奚晏轩肯定加了明嘉学姐的微信吧……”

第二天早上。

走到班门口时，蒋允依然有点紧张，忍不住开始怀疑昨晚那场对话的真实性。

她视线不由自主看向秦雨楚的方向，正正好跟秦雨楚对上。

秦雨楚，秦雨楚趴下去装睡了。

蒋允憋着笑往里走。

她放下书包坐好，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一回头看见表情别扭的孙钰。

孙钰把手上拿着的盒子放到她桌上，用右手食指往里推了推才别别扭扭地开口，“对不起，蒋允。”

“之前，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因为故意针对你说的话，对不起！”她语速越来越快，说完最后一个字，脸和脖子已经红了一连片。

“没关系，我之前，也误会你们了。”蒋允小小声，想到昨天她气到发懵的时候口不择言喊出来的孤立，和对面两个人听到后懵懵的表情，忍不住也脸红了。

红彤彤的孙钰速度夺门而出，离开了现场。

留下了红彤彤的蒋允接受同班同学的眼神审问。

“你们说开啦？”高云作为蒋允的前桌，被以地理优势为由任命为探马代表，扭过来小心地开口问她。

蒋允捧起桌上的礼物，弯起眼睛朝她笑，“嗯嗯，昨晚就解释清楚了。”

大课休。

蒋允拿出笔记本，准备梳理一下一上午的错题，右手顺势抚上脖子左右扭了扭头。

然后就对上了冯宥安的视线。

女生看她刚摊开本子，犹豫了一下问，“我和高云准备去超市，你有需要带的吗？”

高云也回头，伸着懒腰等她说话。

原本脱口而出的拒绝被蒋允压下，她想了想说，“可以帮我捎一杯草莓牛奶吗？”

“哎呀高云帮我也捎一杯吧，我想要香蕉味儿的！”邻座的李星哲扑到她身上撒娇，“小云云你最好了。”

蒋允吸着冰冰凉凉的牛奶翻试卷，注意力却全在前座，几个女孩子正在商量中午要不要一起去校外吃那家特色菜。

韩凝乔已经开始扒套餐了，“哎呀她家这个四人餐好多我想吃的。”

冯宥安警告她不要想着光明正大地浪费食物。

蒋允右手的水笔在手里转来转去，努力自然地开口，“我也有点想去吃这家哎，可以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