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人鱼后我将环保贯彻到底 第3章 第一天的尝试

巨大的遮阳伞阴影里，穿着泳装正叼着吸管嘬饮料的温滺第N次抬头，视线不远处的浪花欢快的跳动到岸边，在沙滩上滚几下又摇摇尾巴愉悦离去，留下平整湿润的沙滩，和一个呆坐水边望着海平面的背影。

那个身影没有回头，站起身再次朝海面走去。

这次人鱼小姐第N次尝试失败。

平心而论，鱼滉是她人生中见过最锲而不舍的人……鱼。

自从上午两人达成交易约定后，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在鱼滉的请求下她抓了两包零食再次来到这片海滩。

当然，前车之鉴，她塞给看上去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鱼小姐一套浮潜衣，自己换上另一套从未穿过的礼物泳衣，两人大摇大摆来到已经开始陆续有人声的沙滩上。

头顶天空偶尔难得的飘过几片软绵绵的云朵，很快又在海风的呼啸下快速消失退场，非要大中午奔着大海自虐的通常是照顾熊孩子的倒霉父母，多数都聚居在连片的阳伞下玩沙子堆城堡。

勇敢靠近海边直面杀人紫外线的，只有一鼓作气，再继续，永不言弃的人鱼小姐。

两人下楼走到沙滩连接廊道时，鱼滉提出了她的想法。

“虽然我不记得上岸前发生的事情，但这片海域和我们的世界应该相连通，我要去海里亲眼看一下。”

对方披着她的防晒衣，赤脚走在光滑的石面上，贴身的灰色浮潜服勾勒出绝好的身材，平静的脸上只看到一丝有些晃眼的笑容。

好稳定的情绪，好强大的内核。

温滺心里自我代入一下，要是她被丢到全是人鱼的社会，大概真没办法这么快收拾心情开始自救。

然而鱼滉无论是在沙滩上对自身境况一无所知之时，还是眼下对尝试的结果毫无把握之时，都没有显露过多的懊丧情绪。

对方就算在她们的世界，一定也是个非常优秀耀眼的存在吧。

鱼滉投入海里的身姿从专业游泳运动员的角度来看，可以给99分，满分100分，减掉的那1分是因为人类不可能做出这么完美的动作，扣嫉妒分。

人鱼的身影第一次消失在海面时，她雕像般站立在岸边，活生生让自己被正午的阳光烤了二十来分钟，期间甚至有好心的客人和酒店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直到灰色身影浮出漾动的水波，那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几乎有些刺痛她的眼。

鱼滉挂着无奈的笑意走近她，摇了摇头，并非常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把她安置在了不远处的躺椅上。

“温小姐在这里等我就好，你们人类晒太久也会受伤的。”

人鱼小姐说完转身离开了。

身影又一次没入水里时，温滺似乎有错觉感到心跳快了一瞬。

她聊赖的望着还算平静的海面，粼粼波光忽闪忽闪，很像人鱼小姐阳光下的金色发丝。

这一次鱼滉消失的时间很长。

为防自己待会必要时也需要下水，她特地换了一支可以潜水的手表。

表盘指针转过了一个圈，又转过一个圈。

头顶的恶劣金乌都换了好几个位置，温滺有些坐不住的去吧台点饮料。

她端着两杯冰饮回到原位时，身上还湿漉漉的人鱼站在阴影下，看向她的眼神也湿漉漉的。

向来敏锐的她几乎是目光相接的瞬间就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愣了几秒，她走过去把冰凉的玻璃杯举到她面前。

“橙汁，应该可以喝？”

鱼滉和她并排躺在沙滩椅上喝饮料。

“海里的环境都很眼熟，但没有一点熟悉的气息，也没有认识的鱼。”

温滺心想，她说的‘认识’应该和自己理解的‘认识’不太一样。

稍微休息过，鱼滉仰面睁着眼看着变得有些陌生的大海。

“我刚刚游了很远，那个方向有几艘很大的船，继续接近可能被发现，我就回来了。”

很大的船？该不会是捕捞船吧，她这一口气到底游了多远。

小时候常常见到的捕捞船形象出现在脑海里，下一秒温滺坐起身子。

“你不可以再游那么远了，那些船上有雷达，你在很远就可能被发现。”

虽然她对这些不太专业，但那些影视作品上的描绘让她对鱼滉的行为感到紧张。

人鱼发觉了她的关心，扭头对她笑了笑，温柔的解释道：“我在水底很深的位置感知到了船只的噪音和电场，商用捕捞船的话，雷达很难发现水下生物，声呐可以，但在那个深度也很困难。”

她伸手比了个游动的姿势，笑道：“不用太担心，海里我很熟悉，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

温滺听得愣神，感觉哪里不太对。

鱼滉喝完了手里的饮料，再次起身向海面走去。

“很好喝的果汁，谢谢。”

她礼貌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堵透明的墙壁，将那些还未说出口的关心话语阻在了还未察觉的心里。

中途鱼滉又回来几次，每次时间基本把握在半小时左右，没有再像第二次那时一般持续太久。

热意开始减退时，身边的人群渐渐嘈杂起来，鱼滉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走到她身边。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也到晚饭时间了，你应该也有很久没有进食了？”

她看着人鱼抬手整理了下湿润的长发，递过一叠厚软的大浴巾。

“谢谢。”

人鱼原本清澈的嗓音低低在耳边流过，似乎有气无力，她带着些许歉意的看着温滺说：“温小姐后面不用一直陪我，你应该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不要因为我耽误了。”

濡湿的长发已不再滴水，人鱼将毛巾披在身上，似乎为了让她安心似的补充道：这边的环境我基本熟悉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麻烦给我一张房卡么？不好办理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在房间，我们可以约定一个位置等你。”

她实在是一条妥善又会安抚人心的人鱼。

温滺唇角扯出微小的弧度，“房卡有多余的，回去我拿给你。”

捞起桌上的手机，低头看了下时间，温滺转身说：“现在先去吃饭吧。”

她在前面带路，鱼滉慢慢缀在身后，微微皱起了眉。她印象里今天温滺几次看时间都是习惯性抬手看表，用那个有屏幕的方块还是第一次。

但她很聪明的不去触及另一个物种的私人领域，就眼下而言，她们最安全的距离就是保持一种客观的交易合作关系。

虽然走在前面的人看上去温和又善良，在最一开始就无偿的为她提供了帮助，那时急急的从沙滩上抱走她，也是出于被人发现的担心吧。

她比温滺更早听到了来自远方的人声，却没有急着化回双腿是因为她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情况。而温滺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下意识的保护了她。

她对自己没有恶意。

可是，纵然年幼到没有出过几次家门，她也很清楚，不同种族间的信任与依赖是有限且需要制衡的。

她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因而更加不能把信任托付给一个目前对她还全然只有善意的人。

她既不愿引发丑恶的人心善变，也不愿真诚帮助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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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意外，温滺提议回房间点餐。

“去餐厅也可以，我在陆地上可以一直保持双腿的状态。”

电梯里，鱼滉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像在沙滩那样突然‘变身’暴露身份，温滺却摇了摇头，伸手在电梯镜面上敲了敲，严肃说道：“你要对自己美貌可能引发的混乱有清晰的认知。”

鱼滉偏头，看到温滺指尖轻点在镜面中自己的脸颊上。

“哦。”

若有所思的回应一声，直到电梯门开，鱼滉还留在轿厢里，直到门复又关上，才从缝隙中挤了出来。

进门后温滺先从手边置物架拿了另一张房卡给她。

“收好，不小心掉了也没关系，浮潜服有几个口袋，可以就放在固定的位置，这样不会忘。”

她拿了衣服交给鱼滉，“卧室还有一个浴室可以用，你应该都会用的哦。”

人鱼小姐对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的了解是一点都不少的，回来路上还给她科普了雷达和声呐的区别。

温滺在客厅洗浴间门口一件件挂着衣服，没有回头对鱼滉说道：“明天你自己出去要小心一些，如果有什么事情先保护好自己，可以用外面那些酒店的座机打房间的电话。”

鱼滉盯着她的背影慢慢眨动眼睛，过了一会，回答了一个“好”。

温滺回手关上了浴室门。

这顿晚餐点菜登顶温滺人生中‘最难的晚餐’。

她自己几乎不挑食，来者不拒，只是训练期间要严格控制饮食。

但鱼滉看上去随和，挑食却几乎挑走了所有的水陆空动物。

最安全的鸡肉，不吃。

有营养的牛羊，不吃。

同类的鱼温滺干脆就没敢在她面前翻，看见就划走了。

小鹌鹑，摇头。

鹌鹑蛋也不吃。

鸡蛋顺理成章也收获了人鱼的摇头。

温滺划来划去，最后福至心灵，问她：“你们人鱼是素食动物么？”

鱼滉闭上了眼，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的点了点头。

温滺得到答案，终于有了点菜思路，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吃辣么？”

人鱼脸色才刚刚显露出一丝为难，温滺移开了目光开始点菜：“知道了。”

没关系，因为她也不怎么吃辣。

她是怕人鱼喜欢吃辣。

最后的订单经过了鱼滉的确认才提交，四十分钟后，被推进门的餐车上四菜一汤，还算丰盛。

温滺在听到人鱼素食时就放弃了西式餐食，难道要两个人抱着全素沙拉喝奶油蘑菇汤么。

好在中式餐饮就算全素也能吃的有滋有味，偶尔来上一顿别有一番滋味。

作为一个素食主义者，鱼滉和她一样几乎不挑食。

土豆丝嚼的挺欢乐，奶油白菜一颗接一颗，番茄没有炒蛋和豆腐混在了一起，凉拌的莴笋得到了人鱼好评，就是那盆冬瓜汤有些过于寡淡了。

放下筷子，温滺心想下顿她要给人鱼单点了。她常年训练比赛，身体需要大量蛋白质和营养，晚上这顿肚子是饱了，但总感觉吃了跟没吃差不多。

她待会肯定会饿。

出于意料的事情是，人鱼小姐比看上去食量大很多，两人一点没浪费，严格执行了光盘行动。

温滺把餐车推出去，又打电话请工作人员过来收拾，完了问坐在沙发上的人鱼：“你是不是没太吃饱？”

鱼滉摇摇头，又摸了下肚子，表示自己吃很饱。

回房后鱼滉换上了温滺的T恤短裤，此时完全看不出一点鱼样。

温滺自己穿着清凉的睡裙，靠在沙发的另一边。

吃饱喝足，血糖升高，情绪稳定，她得跟人鱼小姐聊一下上午没来得及说的情况。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聪慧人鱼自动领悟了今晚的议题。

“上午我基本探索过了临近的海域，没有任何线索。”

她平淡的叙述十多次下水的结论。

“我最近都会在这家酒店度假，有任何需要你可以和我讲，但后天我要离开这里。”

温滺抬眸观察了一下人鱼的神情，对方对上她的视线，安静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你出现在这里，一定和这片海域有关系，你可以留下继续找线索，我会续住房间，餐饮你最好还是在房间点餐，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人鱼虽然没有身份证，但这种酒店已经办理入住后不会无聊到要查客人身份，最近淡季，客人也不是很多，鱼滉一个人待在这边应该不至于有危险。

温滺目光移向泛着橙光的暗色里，远处的海平面似乎还有些微朦胧的亮光。

她不再言语，剩下的话不该由她主动提及。

“明白了，麻烦温小姐。”

窗外的远方，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沉下，室内昏黄的柔光中，鱼滉站起身。

“夜深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一人一鱼最终谁也没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