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菜出锅,魏之影帮着摆盘,苏凛仍被按在椅子上不许帮忙,她心虚地瞄着许芹,觉阿姨肯定不喜欢她了,从前过来玩都是很欢迎的,今天换了个身份连正眼都不给自己。
可能讨厌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占着的身份。
魏之影感受得到苏凛的不安,她拍拍肩膀小声道:“等下给你解释,先安心吃饭。”
许芹端着菜再次绕过魏之影,魏之影也没有理会她,去厨房帮忙了。
苏凛很难受,如果因为自己破坏了魏总和许阿姨的关系她会良心不安的,尤其是母亲这个角色,在她心里是最美好的存在,如果阿姨不认可,她真的要重新考虑一下。
午饭时间一桌人吃的很安静,氛围莫名别扭,苏凛觉得是她的缘故,来的太突然,想想自己还是空手来的,而且连人也不能叫,如果她现在叫许阿姨妈妈不知道会不会被轰出去。
“小凛多吃点。”许芹给苏凛夹了块鱼肉,语气听不出情绪的好坏。
苏凛捧起碗去接,手都是抖的。
“谢谢,阿姨。”
许芹没再搭话,魏之影见状只觉得这一餐吃的煎熬,她也夹了一块给苏凛,并说道:“小心鱼刺。”
黄连枝叹了口气,安慰苏凛:“自己随意,这是你家。”
许芹看了黄连枝一眼,被瞪了回去。
……
一餐结束苏凛主动要帮忙收拾,她觉得自己真不能什么也不做了,刚刚魏之影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黄奶奶也是。
倒不是为了让许阿姨认可她,毕竟她和魏之影只是形婚,她也不清楚协议要维持多久,起码在这期间不能让魏之影太难做。
她觉得魏之影太冲动了,自己也是,如果找一个出色的媳妇,或者许阿姨认可的,事情或许可以顺利些。
苏凛被黄连枝制止了,她让魏之影带她上楼,她有话和许芹说。
母女二人走进厨房,许芹将碗筷放入洗碗机,扭过脸不想交谈。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为啥一直黑着脸?”
许芹问:“有吗?”
“都把人家吓着了,还问有吗,你有啥情绪你跟我说说。”
许芹叹了口气:“妈,她简直太胡闹了,商量都不商量一下就跟人结婚了,是女孩我就不说什么了,可对方是苏凛,您说她要是伤害了人家我怎么能安心。”
“那你朝人家小凛撒气?”
“我不是撒气,我那是不敢面对她。”
黄连枝笑了笑,她反问:“你就知道小影一定会伤害人家?你女儿你还不清楚?她想好的人一定是真心喜欢的,想我来的时候她才八岁,哎呦喂那个不信任啊,可把我愁坏了,接她放学愣是不让我牵着手,一回家就缠着你,在你身后躲着我,她防着人呢。”
黄连枝回忆魏之影爸爸刚离世那段日子,她从县城搬过来,八岁的魏之影扎了两个小辫,坐在秋千上一笑也不笑,魏家孩子多却没一个跟她玩的,都孤立她,同样的她也抵触擅自靠近的人,外婆也不行,不知道吃了多少顿包子才肯跟黄连枝好的,想想都心酸。
黄连枝接着说:“她呀,好的人无限对好,坏的人她一眼都不多给,就和你刚刚对小凛那样。”
“妈我真不是。”
“你别听她说什么假结婚,你想想她早上高兴那样儿,神采奕奕还一蹦一跳的,高兴的不得了。我一说让她带人回来她就带回来了,你说这还是小影吗?”
许芹愣住了。
楼上的两人坐在魏之影床上谈心,苏凛仍拘谨着,名义上这算得上她们的卧室。
“我妈她应该不是对你有意见,是对我,她不太倾向于我和女人结婚。”
苏凛恍然,没考虑到这茬,虽然现在社会接受度高了,可不代表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么说来许阿姨算是对她客气的了。
“那,还要继续吗?”
“什么意思?你后悔了吗?”
“没,如果让你很为难的话……”
魏之影摇摇头,她说:“我很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我们各取所需,只是合作关系,至于我妈怎么看,我需要和她谈谈,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我最多做到不在她眼前烦她,你不要多想。”
苏凛有些揪心,她迟疑开口:“你和阿姨关系不好吗?”
不好吗?魏之影想了想,小时候她可喜欢妈妈了,她温柔、聪明、有耐心,那时候爸爸还在,有人为她们遮风挡雨,母女亲情怎么可能不好。
爸爸离世后许芹有了些改变,她变的小心翼翼,不断的谄媚、讨好着魏家人,她一再告诉魏之影要懂事,最起码要比哥哥姐姐们懂事,但是不可以太出风头,要让爷爷记得她却不可以让哥哥姐姐注意到她,她想给女儿挣一份遗产,小小的一份就可以,足够女儿后半生衣食无忧,又对魏家人不痛不痒。
可是后来魏之影几乎拿走了全部,连魏薪都要看她脸色做人。
魏之影回答苏凛:“挺好的,除了婚恋方面有点不和。”
算起来,她第一段恋爱其实许芹搅黄的,东窗事发那天,母女二人吵的像仇人,魏之影连带着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吐了出来,她说她不在乎魏家钱,她现在最想做到就把那群狗屁不是的哥哥姐姐、伯伯伯母、姑姑姑父通通揍一顿,她说她不想忍了,是许芹一直在逼她,她提溜着个棍子就走,心里算着账,有一个算一个,骂过她私生女的她见一个打一个!
许芹拼命拦着,情绪崩溃给了她一巴掌,告诉她说:“他们可以同性恋,他们可以飙车酗酒打人乱搞男女关系你不可以!你不要钱我现在就带你走,和姚安然断了!”
魏之影吓坏了,她承受不了母亲的嘶吼,惊愕的跑回房间,然后失声痛哭,哭的筋疲力尽,不能自持。
随后半年她们没有交流一句,紧接着高中毕业姚安然远走国外,她被许芹摁在了国内上大学,再后来她们就分手了。有一天晚,姚安然给她打越洋电话:“我熬不住了,我们到此为止吧,家里那边把我生活费断了。”
魏之影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在勉强姚安然,她攥不住自由,就下意识绑架了爱人,她视若救命稻草的人同样身不由己,而她却没考虑过这一点。
如果恋爱中只在一味索取,魏之影觉得她不配了,她答应了分手。
十年过去,伤口已经结痂,她和姚安然只是朋友关系了,和许芹也绝口不提这件事。
……
“你还好吗?”苏凛打断了她的回忆。
魏之影瞳孔再次聚焦,眼前是她名义上的妻子,她知道自己三十岁前必须要结婚,迷迷糊糊幻想过这个人,一年前还是骆希的模样,如今成了苏凛。她忍不住捏了捏苏凛的脸:“一直想这么做。”
随后笑了出来。
苏凛怔怔望着她,杏眼泛着粼粼波光,欲言又止,一丝暧昧从眼底闪过,两人默契躲开视线。
气氛有些尴尬,魏之影正欲开口黄连枝抱着一床被子进来。
“这是做什么?”
魏之影起身,有种不好的预感。
黄连枝问:“你晚上不留下啊?”
“留。”
“天冷两个人睡容易冻着,我给小凛抱一床被子。”
魏之影揪着外婆的衣袖说悄悄话:“那您抱我房间做什么?不还有空余房间吗?”
“你俩不不睡一张床啊?”黄连枝大声密谋,吓得苏凛也坐不住了,她起身想解释却害怕暴露,毕竟形婚就是骗骗家里人的,她求助的看向魏总。
魏之影给苏凛使了个眼色,苏凛秒懂,对外婆说:“我不在这过夜,等会儿就走了。”
黄连枝拉着苏凛的手说:“你被你阿姨吓到了是不是?你不能怕她的呀!”
黄连枝拉着苏凛坐到床边,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你这傻丫头可不能打退堂鼓,你今晚要是走了,你姨……也就是你婆婆,今后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呀,想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你,你日子就不好过了!”
苏凛被黄连枝唬的一愣一愣的,她求证的看向魏之影,对方叉着腰静静看外婆表演。
魏之影抱起被子对苏凛说:“今晚别走了,我给你收拾个房间。”
“没房间了,那间客房让我堆杂物了。”黄连枝起身走到魏之影身旁,小声道:“小凛是没妈的孩子,她爸在非洲回不来,多可怜,你怎么敢冷落她的,你老婆你不知道疼,等别人疼吗?!”
“黄连枝!我都说了是形婚,懂吗?假妻妻,假的!”魏之影吼的很小声。
黄连枝彻底毛了大声叫嚷:“哎呀烦死了!两个女人睡一起有什么的!小凛听话,今晚在这睡。”
砰的一声摔门离开。
屋外偷听的许芹立刻抱怨道:“妈你诋毁我,你都把我说成恶婆婆了!我是那样的吗?”
“我也是用心良苦,你委屈一下,我听说现在有个什么新技术,两个女人也能生孩子了,我得给她们创造机会。”
许芹一脸无语,果然是听说能抱重孙她才来劲的,她摇摇头说:“哪是您说的那么简单,得去医院……”
另一边,魏之影去客房看了一下,里面连下脚地方都没有,一个个纸箱子装着黄连枝囤积的卫生纸和洗衣液,她欲哭无泪,妈妈怎么不拦着点,这得用到猴年马月。
回到房间她问苏凛介不介意一起,苏凛摇摇头:“我可以!我是说……我可以挤一挤的。”
“嗯,我帮你铺床。”
“我来帮忙。”
两人配合着铺床,苏凛扯着被子心不在焉的,等魏之影拿来一对枕头苏凛终于忍不住问:“魏总,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魏之影看出她的顾虑,走到她身前小声道:“可以,不过我计划住我房子那边,同时我们需要同居,具体详情晚上我会给你讲清楚,等会儿我的秘书会送来一份《结婚协议》你签了我们的合作就正式开始。”
她终于恢复了商场上的嘴脸,同时也把苏凛稍稍往回拉了些。她并不熟稔眼前的妻子,算上今天不过是第三次见面,关于她信息苏凛都是网上查到的,一些花边新闻,不算太正面,有意将魏之影刻画成豪门内斗的大赢家,描述她是个用尽心机和手段的私生女,逼走正牌千金,将哥哥亲手送进监狱等等,总之世俗里要求安分守己的女人与魏之影毫不相干,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上位者。
苏凛没有全盘相信,但是可以坐到魏氏顶点的女人也绝非善类,起码能力和手段是有的。
“我想回家看看。”
魏之影回头:“要我陪你吗?”
苏凛笑了笑委婉拒绝:“不用麻烦,我很快就回来。”
魏之影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旋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苏凛走后她拨通了徐律师电话,她爷爷生前的法律顾问,也是遗嘱委托的第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