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闵接下解中庭的任命书以后,就离开了家。
解家自然有他的住处,但他并不想在晚上留在这里。
至于原因,在他听到后院里的欢笑声后,就完全不想再多待一秒。
“二哥回来了?”
解闵刚一只脚踏出家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看着十七八岁的男生。
对方长相跟解闵只有三分相似,那眼睛的形状跟解闵的完全相反,是下垂的,看着多了分懵懂和可怜。气质也是温和矜持,跟解闵看着礼貌但有些不好相处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
“嗯。”
解闵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这就是他最小的弟弟,解家老四,解青。
解闵一共三个兄弟,一个妹妹。
就像很多豪门望族都有的情况一样,解闵他们兄弟姐妹并不是一个妈生的。
解闵亲妈是解中庭第二任老婆,但命短,生了解闵不久就死了,解中庭随即又娶了第三个老婆,也就是老三解轩和老四解青的母亲,现在的部长夫人,而他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是解中庭外头的情人生的,一开始解中庭并没有认回来,但不知为何去年给接了回来,现在在上高中。
至于解中庭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解闵大哥解珣的妈,听说她结婚不久就跟解闵他爸离婚了,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解闵也从没听过对方的名字和身份。
“母亲晚上准备了家宴,二哥留下吧。”
解青看着年纪青涩,但行为稳重,看着颇有正经二代的风范。他微笑着跟解闵道。
解闵也回笑了一下,“不了,我还有事,你们聚吧。”
他刚从解中庭的书房出来,而对方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家里晚上有家宴,想必并没有他的份儿。
解青闻言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尊重解闵的想法,“好吧,那下次二哥回来我们再聚。”
解闵没有拒绝,然后离开了解家。
他没有让司机送,而是去停车库将他停在那里五年多没动过的车开了出来。
这次解中庭并没有派人跟着他,好像确实对他放了心。
解闵拿不准对方真正的想法,但也懒得猜,既然让他去执法处,那就先去看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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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闵的住处除了解家的房间,以及联盟学院的寝室以外,在北街——也就是中央大街的北面,还有一层公寓。
这是解闵十四岁时想出去住求解中庭半年没得到准许,解闵大哥得知后以自己的名义买了套公寓给了他。不过解中庭知道后没说什么。
他对解珣这个大哥印象中并没有很熟悉,因为对方比他年纪大十多岁,一直在S区负责其它分区财政部门的工作很少回来,解闵拿不准对方的态度,但并没有拒绝。
于是解闵在十四岁的时候有了自己单独的一处住所。
但解闵知道这里也逃不过解家的监视,所以他现在很少来这里,虽然这次解中庭并没有让人再跟着他,但为了以防万一,解闵还是做了个样子,将车开到了这处公寓楼。
已经快到晚上,天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似乎在酝酿一场大暴雨。
解闵将车停到停车场,先进公寓楼打算晃一圈再走,他为了防止有尾巴,还特意坐电梯上了楼,进了屋待了几分钟才出来。
他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坐乘客电梯,而是走了不准载人的货梯,他将数字按到负二层,打算从地下车库离开的时候,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秒,却碰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人。
对方依旧穿着制服,手上拿着一顶帽子和一个文件袋,看着好像刚下班的样子。
迟行迹。
解闵想起来,北街距离军方大楼很近,所以能碰到迟行迹并不奇怪。
但他还是为见到对方而感到晦气。
解闵咬咬牙,正在思索是直接上去给对方一脚还是转头就走。
结果他还没想好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对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迟行迹的眼神准确无误地投向解闵。
解闵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紧接着就是长久的漠然。
二人各自在不足五米远的距离对视了半天,倒是迟行迹先动了。
他好像并没有把解闵的存在放在眼里,然后无视他走向了电梯。
解闵看到对方朝自己这边走来,本来想翻个白眼离开的,但看到那副欠揍模样就不自觉的牙痒痒。
脚步像是粘在了原地,解闵看到对方走向自己旁边的电梯,就在对方无视他伸手按按钮的时候,解闵也抬起手拦住了对方。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虚在半空中,在地下车库的白炽灯下显得更加令人移不开眼。
“……”
迟行迹没说话,他先是垂眸看了一眼拦着他的手,紧接着才将视线投向解闵。
“上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解闵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唇,声音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迟行迹冷冷瞥了他一眼,好像张嘴都是恩赐一般,“没有。”
“啧。”
解闵收回手,讽刺道:“上将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我的‘三分’丢了上将的脸,还是那一膝盖的报复,让您未经允许,就拿走了别人的东西?”
解闵自然没忘自己跟迟行迹在联盟学院演练场打架的时候自己的指虎被对方拿走的事。
而随后迟行迹就去指导别人了,到现在也没还给他。
他的“三分”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并不惧怕跟所有人都害怕的迟行迹对上视线。
迟行迹似乎并没有因为“私自占有”了解闵的东西而感到愧疚,就像他知道自己拿走了一样。
像是故意的。
“A区公民不可以随身携带具有危害性的物品,指虎属于Ⅲ类管制品,如果你不知道,建议回去多翻翻新规。”
迟行迹的话冷淡又高傲,给解闵恶心了半天。
“啊,你是说那个在我被关在规训区暗无天日的试验舱里那段时间发布的新规吗?不好意思,上将应该明白,我并没有时间学习新规。”
解闵听到新规,不自觉又想起了那段让他深恶痛绝的过往。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面前这人。
迟行迹对解闵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却是难得地多了一丝其它情绪——他眼睫轻微眨了一下。
“联盟学院新生第一课就是学习新规。”
“半年时间,够你学十遍。”
确实,新规是联盟学院新生的必修课,尤其解闵还是法律专业的,不仅要学,还要背。
但当解闵得知这条新规有迟行迹的参与后,他就恶心地再也学不进去了,连多看一眼都想吐。
解闵听笑了,“合着上将知道我早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您打算让我死在那儿。”
“不过上将连我进联盟学院多久都清清楚楚,难不成,是——”
解闵故意没把话说全,但他的语气意味不明,外人听不明白,但他知道迟行迹绝对能懂。
但令解闵不解气的是,迟行迹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作出什么大的反应。
他冷冷地再次看了一眼解闵,伸手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解闵没拦,他纯粹是为了恶心迟行迹,才提起了二人的一些事。
看样子既然迟行迹脸皮厚的很,解闵也觉得没意思,他露出一抹有些残忍的笑。
“迟行迹,别忘了,你当时说过的话。”
这是解闵出来后第二次喊迟行迹的名字,而且对着当事人是第一次。
迟行迹突然伸手解开手腕的袖扣,解闵以为对方想跟自己打一架。
他眯着眼看着迟行迹的动作,不自觉蜷起了手指。
不知道迟行迹听进去没有,还记不记得是哪句话。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了。
解闵想错了,迟行迹并没有跟他动手。对方已经抬脚进入了空无一人的电梯。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解闵听到了迟行迹的回答。
但迟行迹说话每个字都像是要收费似的,吝啬的要死。
“不够格。”
解闵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样生气,反而听到不够格这三个字的时候嗤笑了一声。
怎么,迟行迹觉得他没资格跟他抗衡?
够不够格,以前或许是,现在可不好说。
“迟行迹,你还是那样自负。”
解闵自言自语,离开了地下车库。
跟迟行迹突然的碰见,解闵浪费了一点时间。
本来出去后就能直接打车的,结果碰上下班高峰期,而且外头狂风大作,雷声轰鸣,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此刻这副情景,几乎是打不到车的。
解闵对迟行迹晦气这件事深信不疑。
果然每次碰到对方就没好事。
今天的天气格外反常,平时A区也会刮风下雨,但没有这种能把树都掀翻的力度。
人站在外面被推着走,根本站不稳。
不一会儿,整个地上开始下起了冰雹。
比暴风雨还要猛烈。
解闵无法,只得先回去等了一会儿。
通讯器提示这场暴风雨会持续六七个小时,一时间,整个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被吹断的树枝落叶。
后半夜,异常强烈的风才有了平歇的趋势。
解闵出门,路已经被断掉的树枝杂物挡住了,他无法,便租了辆机车,戴上头盔才去了广政中心。
刚到寿衣店的门口,还开着灯,安婆婆看到了他,立马起身。
解闵纳闷儿,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
“小谢,初初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