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原以为半年就可回到邺城,可出发时正值寒冬,两人走走歇歇,半年过去了,竟是连邺城的影都未见到。
“看样子,还得两个月才能到邺城。”
“马上又要六月了,再在这路上多做停留,怕是要被晒成煤炭。”
白小小于五月初就买了面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小小你不热吗?”
白小小曾让思归也注意防晒,被思归断然拒绝了。
“你不懂,比起热,我更怕被晒黑嘛。”
白小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思归哑然。
太阳西斜,二人决定在路边的客栈暂住一晚。
“啊啊,蚊子!”
天气渐渐炎热,南方又多蚊虫,白小小被咬了好几个包。
“思归,你怎的无事?”
与白小小的慌乱、崩溃不同,思归正悠闲地坐在床上看话本,她向来是极爱看这类书籍的。
她放下手中的书,神情中透露着迷茫,“因为我对自己施了防护咒啊,这不是最基本的咒法吗?”
最低级的防护咒能防蚊虫叮咬,狐妖一族因毛发旺盛,向来招蚊虫青睐,防护咒是使用范围最广的咒法。
可思归忘了,白小小从小就在醉生阁长大,无人教导这些。
“思归你忘了,我在幻境也才月余,你娘虽然有教导我最基础的咒法,可却忘记了这个。”
白小小挠了挠眉心的包,画面颇为喜感。
“会了吗?”
思归看不过去,亲自下场帮白小小解决困扰。
看着与自己皮肤宛若隔着薄膜的蚊子,白小小挑衅地拉起袖子。
“继续咬啊!”
真是的,都十九岁的人了,偶尔还会这么幼稚。
不过也好。
想起白小小过去几年的日子,思归觉得,与她一同出来游离世间,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思归,干嘛笑眯眯地看着我。”
白小小察觉到身边人“慈祥”的视线,有些犯怵地抱起胳膊,“你个十四岁的小孩,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还是去看你的盼倩姐姐吧。”
盼倩,哪里需要哪里搬。
果然一提起她,思归的眼就垂了下去。
“现在你怎么想?还是要躲避她吗?”
一年前白小小之所以提出游历世间的建议,就是为了思归能解开心结,可她若是坚持一年前的想法,这段时间应该算是白费了。
还好,思归摇头了。
“不,我想通了,不论姐姐是否有心上人,我们的寿命差距究竟有多少,我都愿意专注于眼下,陪在她身边。只是……”
一年前自己怎就如此坚决,连给姐姐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留,这一年间也无联系,接下来自己又有何脸面再见她呢。
白小小也想到了一年前的这事,“唉,我就说你这人性格倔……对了,你不是有林将军的信嘛!”
思归犹豫地掏出了放在袖子里的信,“我也知道,可就算我进了南府,姐姐她不愿意见我,那我该怎么办?”
只要能进南府,其他都不是问题。
白小小虽也不确定盼倩是否真的移情别恋了,但思归在她心中应该还是占据位置的。
她轻轻地握住思归的手,“我相信,她愿意见你的。”
*
南府中,除了长辈,相信没人发自内心地笑。
南芊颂看着远处在许大人旁微笑的盼倩,心就像揪在一起。
半年前,南若芷的沟通并不顺利。
盼倩坚持认为,既然自己与心上人无法在一起,那与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便也不再抵抗爹的安排。
自家与许大人家的联系愈来愈多,半年来,双方的长辈都很满意。
几日前,盼倩屋中。
“你不是说许敬之有心上人,那你这是做什么?不如跑去你四姐那……”
“姐姐……”
盼倩抬头,瞳孔中不带有一丝波澜。
“我与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向他人透露。”
南芊颂被惊的心慌,点了点头。
“你与我说的事,我从未外泄。”
得到南芊颂的应诺,盼倩才缓缓开口:“许敬之这几年早已在北方悄悄置办产业,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携江怜逃亡北方。”
“什么!”
南芊颂的声音不觉拔高,“可再过几日你们就要定下婚约,他去了北方倒是一了百了,你可怎么办?”
南芊颂一顿,“你是要……那还不如悄悄跑到你四姐那。”
盼倩摇了摇头,“这不一样。临安与邺城相距不远,我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爹如果找上门来,还会给四姐带来困扰。不如让世人皆知婚约取消,让我的名声败裂,换取终身不嫁。”
世人对女子皆苛刻。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婚约取消,那这名女子以后便难再嫁了。
“这……”
“这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盼倩有些放弃,但还是想要挣扎一番,与其与不爱的人共处一世,不如孤独终老。
南芊颂也知道,这的确是目前的最优解,她躲避开盼倩的视线,“万一你将来喜欢上其他人……”
“不会了。”
沉默片刻后,南芊颂对上盼倩的视线。
“我清楚了,我会帮你保密的。”
现在看来,这乖巧中带着讨好的微笑,是盼倩的伪装吧。
这一年来变化如此大,南芊颂有时不免怀疑盼倩是不是被他人夺舍了。
许家不久前便向南家长辈要了盼倩的生辰八字与生肖,交由算命先生推算,结果与许敬之不相冲,许家今日便是来定聘的。
接下来只需准备送礼事宜和选定良辰吉日了。
“那日子就定在八月初一吧,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大家也好准备。”
“好,亲家说的是。”
父亲喜攀附权贵,南芊颂向来是知道的,如今自己成为旁观者,见证了这一整出荒唐事,不免对父亲有些失望。
“所谓子女,也不过是他老人家靠近权力的工具罢了……”
*
“盼倩,我在这。”
许敬之三日前私下让人传达口信给盼倩,三日后于一偏僻酒楼见面。
距离婚期只剩不到十天,南老爷对盼倩的看守愈严,盼倩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出来。
“你可是都准备好了?”
盼倩早就发现许敬之身后还有一人了,必是江怜了。
“是,我和怜儿打算今晚离开邺城,去往北方聊城。”
“这么快?”
其实也只是感叹,许敬之为这一天准备了三年,今年已过弱冠之年,江怜也年逾十八,与周围人相比,二人都可算是大龄未婚了。
“唉,我爹逼得紧,怜儿的爹娘看我迟迟不做决定,也怀疑我不敢忤逆父母的安排,担心怜儿的大好年华被耽误,所以不能再拖了。”
许敬之牵起一旁江怜的手,“最重要的是,我们想对你表达谢意。”
说完,许敬之与江怜给盼倩鞠了一个大躬。
“感谢你不向他人透露,愿意成全我们。”
盼倩何曾受过如此大礼?她不自在地拉起二人:“世上多一对相爱之人在一起,总归是好的。”
盼倩不敢多做久留,待许敬之说完一切,她作势便要离开:“我要赶紧回去了,不然我爹发现了……”
“稍等。”
许敬之递出一张纸条:“这是我们在聊城的住址,如果……如果将来有一日你能来到聊城,我们随时欢迎。”
盼倩感觉心底的涟漪被波动,在泪水夺眶而出前离开了。
将来有一日?会有那么一天吗?
*
“大人,还是未找到少爷!”
“什么?”
大婚逼近,新郎官却消失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大人心中是有猜测的,自己这儿子一直以来心仪江家的女儿,可自己不同意。
这一年他安分多了,自己便以为他放弃了,看这样子……
“我让你去打听江家大小姐的下落,你打听到没有?”
“回大人,江家的大小姐在几日前出了江府,便失了踪迹,江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答案明了了,自己那儿子,是携江家小姐私奔了。
“快替我准备准备,我要去南府。”
“盼倩,方才许大人来了,定是许敬之的事被他发现了。”
“嗯,他出发也有些时日了,且还隐姓埋名,许大人应该是找不到他了。”
看着眼前平静的妹妹,南芊颂的内心还是十分复杂,“看来,要如你所愿,婚约要被取消了。”
盼倩也松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年来第一次发出内心的笑声。
可还没高兴多久,响起了敲门声。
“小姐,老爷请你去前厅,说是……说是有事要谈。”
“我这就来。”
想必,是退婚通知吧。
“爹,娘,还有许大人。”
盼倩向诸位点头,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
“唉,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敬之这孽子……”
虽说盼倩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此时,她还是装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失态了。盼倩,我们许家对不起你,敬之他……他跑了,这个婚结不成了。”
盼倩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攥紧手帕。
看来一切顺……
“不如……”
南老爷在一旁抚须,“许家大公子许慕之今年二十四,尚未成亲,我觉得……”
盼倩脸色煞白,这下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许慕之?难道是一年前那个……
可恶,早知当初便不救他了。
“我、我……”
盼倩嘴唇有些发抖,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
“盼倩,我知道,我这儿子他……这也是为何到现在没有良家女子愿意嫁给他,你若不愿便算了。”
盼倩正欲开口,南老爷发话了。
“稍等。”
他将有些离神的盼倩拉到一旁,“你可知婚约一旦取消,你以后便难再嫁?许大人颇具权势,你嫁给许慕之,以后我们南家便会获得他荫蔽,这个亲,你必须给我结!”
“爹!”
“若是不同意,就不要再喊我爹了。”
盼倩难以相信,父亲为了权势竟会逼迫自己,明明自己幼时他如此宠溺自己。
虽然后来他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多,对自己的爱也带着目的,可自己还是难以割舍这份亲情,想要获得他的认可。
想来这便是自己性格中的软弱之处吧。
是了,盼倩难以割舍自己与父亲间的亲缘关系。
泪水无声地流下,盼倩彻底放弃了挣扎。
“女儿愿意。”
“很好,这才是爹的好女儿,你先回去吧,接下来就由我和许大人继续交谈。”
盼倩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屋中的,她倒在床上,任泪水渗透棉被。
作为一个女儿,她已做了该做的,剩下的,便留到成亲那天吧。
另一边,思归一整天感到莫名的心慌。
“啊,好痛。”
思归寻找疼痛的来源,是小指。若隐若现的红绳紧紧勒住小指,其中竟渗出血来。
“姐姐!”
怎么有15个收藏了,受宠若惊,佛系更新,现在一般一星期更新一次,辛苦大家了。
ps:
快开学了,我接下来可能会花些时间去准备开学补考,可能会短暂变成两星期一更,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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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