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太宰,你没事罢?我是怀佳呀!休夫就休夫,没甚么大不了的,再者说了,甚么徐州第一美男子,我还丹阳第一美男子呢!太宰,你看看我,我是不是比徐子期俊美多了?”
徐子期就在一旁,这少年一点面子也不给,当着徐子期的面,满口都是休夫,还和徐子期比美。
刘非消化了一下少年的言辞,怀佳?丹阳第一美男子?
书中好似的确有这么一个人物,出场不多,但都是十足重要的情节。
屠怀佳,丹阳屠氏,看他的宗族便知晓,屠怀佳乃是丹阳宫卫尉屠怀信的弟弟,丹阳城中著名的小衙内。
屠怀佳有三个出名的点子。其一,便是屠怀佳的容貌,他的容貌精致漂亮,比一般的男子线条柔和,便算是男扮女装,也决计没有半点子违和。
其二,屠怀佳是个纨绔。他的兄长屠怀信,儿时乃是梁错的伴读,长大之后进了丹阳宫,摇身一变,成为了丹阳宫的禁军统领,新君梁错身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屠怀佳便是名正言顺的小衙内,在丹阳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屠怀佳不比兄长性子沉稳冷静,反而十足的欢脱不靠谱,他丹阳第一美的称号,并不是与男子比美得来的,而是与女闾之中的花魁比美得来的,不靠谱的程度可见一斑。
其三,屠怀佳偏爱养狗。许多小衙内小君子都有自己个儿的癖好,例如飞鹰走狗,屠怀佳便喜欢养狗,且善于养狗,经他手养出来的狗,体态矫健,毛色光泽。
值得一提的是,在新君梁错的加冠典礼之上,咬死老宰相的猎犬,便是由屠怀佳亲手调教而来的。
旁人都以为,梁错的身边只有屠怀信这个左膀,岂知晓,若是没有屠怀佳养出来的猎犬,梁错很难轻而易举的清理掉老宰相这个爪牙,因此屠怀信虽然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却也是梁错的右臂,梁错平日里十足纵容屠怀佳。
屠怀佳上有禁军统领哥哥,还有大梁的皇帝纵容,在丹阳城里横着走,都没人敢多言语一声。
屠怀佳昂着脖子,骄纵的瞪着徐子期,道:“看甚么看?不服气啊,一个被休弃的弃夫,信不信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吃?”
徐子期面色忽青忽紫,他方才被臣工们嘲笑,心中已然窝火,此时又被一个小纨绔呵斥,气得头脑发麻,但他不能发火,强忍着怒气,开始装可怜。
徐子期道:“我与非……”
他刚想唤非儿,下意识看了一眼刘非,改口道:“我与刘相,不过是闹别扭,休夫一事,当不得真的。”
刘非淡淡的道:“徐大夫怕是误会了,咱们之中没有甚么别扭,别扭是熟悉人的才会闹的,你我不熟。昨日在朝参大殿,当着诸多朝臣,陛下亲判休夫,难道在徐大夫眼中,陛下的诏意也不作数么?”
“这……我……”徐子期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就是!”屠怀佳道:“你敢不尊陛下的诏意,好啊,我现在便要去找陛下,让他来治你的罪!”
屠怀佳在宫中行走,畅通无阻,要去告状的话可不是闹着顽的,徐子期吓坏了,赶紧道:“下臣……下臣不是这个意思!下臣突然记起来,还有事儿要忙,先告退了……”
他说着,便要找借口遁走,刘非也没阻拦,只是道:“徐大夫别忘了,三日之期,从喜宅搬出去。”
屠怀佳起哄道:“对啊,都被休弃了,便不要死皮赖脸的扒在别人家里,厚脸皮!厚脸皮!”
旁人嘲笑,都是偷偷摸摸,私底下的窃笑,屠怀佳从来不会窃笑,而是敞开来笑,徐子期被臊的根本不敢抬头,一溜烟儿跑了。
刘非见徐子期落荒而逃,道:“多谢小衙内。”
屠怀佳道:“太宰怎么与我如此见外,咱们还有甚么谢不谢的?我以前便说,徐子期不是个好东西,表里不一,明面上一派,背地里一派,可太宰总是不相信,今日太宰能看清楚徐子期的真面目,我可太欢心了!”
往日里的“刘非”,乃是书中的炮灰贱受,爱慕徐子期爱慕的神魂颠倒,心甘情愿的被利用,而如今的刘非是个心盲症理智派,自然不可能被渣男利用。
“糟了!”屠怀佳一拍大腿,咋咋呼呼的道:“我今日进宫,是陛下诏我,险些给忘了,我得赶紧过去!太宰,咱们下次再聊,得空到我家吃酒啊!”
屠怀佳一路摆手,风风火火的跑了。
刘非看着屠怀佳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虽是个声名狼藉的小衙内,但看得出来,屠怀佳为人比徐子期真挚的多,刘非是个怕麻烦之人,不喜欢与勾心斗角的人相处,这小衙内欢喜甚么,不欢喜甚么都摆在脸上,倒是便宜。
屠怀佳一路快跑,呼呼喘着气跑进丹阳宫最内侧的路寝大殿,这里是丹阳宫的内朝,平日里梁错起居办公都在此处,只有最亲近的臣子可以入内。
“陛下!陛下!”屠怀佳人还没到,大嗓门儿已然传来:“我来了!我来了!”
屠怀信手搭宝剑,侍立在一旁护卫,听到自家弟弟的大嗓门,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梁错并不当一回事儿,难得有些笑容道:“朕的路寝,一年到头冷冷清清,唯独怀佳每次一来,便不一样了。”
屠怀信拱手道:“弟亲鲁莽,还请陛下治罪。”
“无妨。”梁错道:“叫他进来罢。”
屠怀信亲自出去,把屠怀佳带了进来,屠怀佳立刻叽叽喳喳的道:“陛下!我方才看到太宰了,听说太宰休夫了?实在太好了,请陛下做主,叫我与太宰成婚罢!”
“你?”梁错挑眉看着屠怀佳。
屠怀佳完全不知梁错与刘非春风一度之事,道:“是啊是啊!我本以为自己个儿没有希望了,哪成想那个徐子期被太宰厌恶,可着实大快人心!”
梁错道:“你中意刘卿何处?”
屠怀佳想也没想,道:“好看啊!太宰生得冰雕玉琢,犹如清冷皎月,怕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无错,屠怀佳偏爱美人儿。
好看?梁错仔细回想了一下新婚那夜,的确,刘非坐在自己身上轻摆腰肢的模样,青涩又魅惑,的确好看到了骨子里。
梁错的唇角微不可见的轻挑,自言自语的道:“的确美哉。”
“陛下?”屠怀佳没听清楚,歪头道:“陛下您说甚么?”
梁错收敛了回忆,很自然的岔开话题,道:“朕今日诏你前来,是因着南赵使团即将入丹阳城一事,南赵使团送来的礼单中,记录了许多名犬,朕思索着,叫你从宫中的犬册中,挑选一些作为回礼。”
“这样啊……”屠怀佳一听是正经事,立刻兴致缺缺起来。
梁错挑眉道:“南赵礼单中若有你看上的小犬,尽管挑去便是。”
“真的?”屠怀佳喜笑颜开,一说可以养新的小狗,整个人藏不住的欢心。
屠怀信道:“佳儿,不得无礼,还不快谢恩?”
屠怀佳倒是乖巧,道:“谢陛下!”
这样一打岔,屠怀佳完全将赐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
今日政事堂并不忙碌,刘非是专程来看热闹的,徐子期离开之后,他稍微坐了一会子,便准备起身离开。
刘非来到公车署,随侍方思立刻上前,恭敬的道:“郎主可是要回府了?”
刘非点点头,他刚要登车,斜地里突然冲出一条黑影,大喊着:“等等!刘非!你等等!”
刘非回头一看,是徐子期,他竟还没有离开,一直藏在公车署,怕是等候自己多时了。
方思立刻上前,拦住徐子期,道:“徐大夫,请您自重!我家郎主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呼的么?”
徐子期却呵斥道:“滚开!一个奴役罢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刘非,我有话与你说!你若是不怕,我便在这里说,嚷嚷的整个丹阳宫都听见!”
刘非微微蹙眉,不知徐子期要说甚么,听徐子期的口气,仿佛是“刘非”的把柄。
刘非镇定的道:“方思,你先退下。”
“郎主……”方思有些犹豫,刘非却道:“无妨,先退下。”
“敬诺,郎主。”
方思瞪了一眼徐子期,这才恭敬的退下去,因着徐子期要和刘非说悄悄话,方思退开了一段距离,退出公车署。
“好了,”刘非道:“如今四下无人,你可说了。”
徐子期不如人前那般恭敬,冷笑起来,笃定的道:“刘非,你别以为旁人不知,在喜宴上给陛下投毒之人,便是你!”
*
一个寺人匆匆进入路寝殿,与屠怀信耳语了两句,屠怀信皱眉,立刻上前,来到梁错身侧,同样低声耳语了几句。
屠怀佳一脸迷茫,道:“陛下?”
梁错听罢只是微微点头,道:“怀信,你带着怀佳去挑选小犬,几只小犬罢了,由着他欢心。”
屠怀佳笑道:“哥哥,听到了罢!”
屠怀信无奈的道:“走罢。”
二人离开路寝大殿,顺着客阶往下走,正巧便见到寺人引着一个身姿苗条的少年,急匆匆进入了路寝。
屠怀佳喜爱美色,眼尖便看到了那少年,抻着脖子道:“那里有个小美人儿,嘶……好生眼熟,是不是太宰身边的那个……”
不等屠怀佳说罢,屠怀信用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他探究的目光,道:“别瞎看,还挑不挑小犬?”
“挑!挑!”屠怀信拉住哥哥的手,跃跃欲试道:“快走快走!我要挑五只,不,十只!”
那身姿苗条的少年进入路寝大殿,恭敬的跪在梁错面前,道:“小臣拜见陛下。”
“起来罢。”梁错唇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方思。”
令屠怀佳觉得眼熟的少年,竟是刘非身边的随侍方思。
梁错悠闲的端起羽觞耳杯,轻轻呷了一口,道:“你这般着急的来见朕,可是刘非那面儿,又有甚么动静?”
方思一板一眼的回话道:“回禀陛下,方才中大夫徐子期在公车署要求密见太宰,小臣听到,徐大夫指认太宰,便是喜宴投毒之人。”
梁错轻轻转着手中的羽觞耳杯,一双狼目中看不出波澜,淡淡的道:“刘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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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偏爱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