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竟是我自己 第3章 003

孟稚赶走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笑盈盈挽上二太太。二太太见她气色红润，面如桃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打量起高大俊朗的侄女婿。

叶煦风忙上前行礼，举止得当，让人心生好感。二太太暗中点头，只不过已经三月的天气还穿的这么厚，这次上京又是来求医，该不会……她胸膛处又打着小鼓，有心问几句叶煦风的身体情况，却被孟稚打断：“姑母，咱们快去拜见老夫人，不要让她老人家久候了！”

二太太被打断，含着醋意嗔她：“倒是不辜负老夫人对你那样好。”

孟稚难免喟叹，一开始她抱着功利的心态讨好府中长辈，老夫人却待她如亲孙女，怎不叫人惭愧内疚。后来她真心侍奉老夫人，却没过多久匆匆出嫁。

“姑母迫不及待迎到门前，岂不是世上待我最最好的人。”孟稚狡黠眨眼，叫二太太笑出声。

“你们看看，有没有这个道理，臭丫头反而来笑话我了！”她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笑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梧桐堂，刚进花园就有小丫鬟扭头‘蹬蹬蹬’往回跑，高声通报‘二太太、表小姐和表姑爷来了！’，老太太着急，又派人去探他们走到何处，就有三四个小丫鬟接连不断进去通禀。

四太太笑着凑趣：“还是表小姐得老太太宠爱，一回来无论是谁都要靠边站了。”这话说的恶毒，上到尚了公主的大老爷，下到虽是庶子却娶了靖南侯嫡女的三老爷，谁听到都不会高兴。她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也不知道孟家那个丫头怎么讨了老太太欢心，连对亲孙女都没那么好，出嫁时候不知拿了老太太多少好东西！

卫祁不为所动，三太太不动如钟，卫玲眉头微蹙，最小的卫琳什么都听不懂，拽着姐姐的袖子还想讨要点心，卫琼不安地扫视一圈，垂下视线。

老夫人声音沉下：“阿稚已经是出嫁女，在府中小住几日看看她姑母和我这个老婆子都有人看不惯，既如此不如早早分好家财，也好圆了你们盼着我早点死的愿望！”

此话一落满堂皆惊，众人纷纷起身，四太太更是惴惴不安捏住衣角连连告罪，就连一直一言不发的三太太也干巴巴说了几句‘媳妇有错’。偏偏最能哄老夫人高兴的都不在此处，卫祁倒是上前说了几句，不过婆媳之间的龃龉，他说来说去不过隔靴搔痒。

四太太本就有试探之意，转眼却被老夫人曲解成对她不敬，如此宠爱简直叫人心惊。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连嬷嬷亲自到外面迎接孟稚，她早就听见内室的口角，心中焦急盼着孟稚赶忙过来。她看见绕过影壁的一片衣角，顿时大喜过望，高声喊着’表小姐来了‘，边迎着他们急急进厅。

孟稚已经心中诧异，连嬷嬷最沉稳不过，怎的今日如此浮躁？待进了内室她就明白了。

老夫人不会当着外人下媳妇的面子，他们进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分了主次坐下，可僵硬的氛围还是叫她察觉出端倪。最爱出风头的四太太在这种时刻一定会说些什么让人注意她，现在她却坐在下首鹌鹑似的缩着头，眼睛都不敢乱看。

孟稚心中有数，定是刚刚发生口舌之争，三太太不可能与四太太争论，那就是四太太说了不中听的话惹恼了老夫人。仔细看去，老夫人嘴角紧紧绷着，余怒尚在。

老夫人不是随便生气的人，不会在自己上门的关头大发雷霆，看来是四太太说她的坏话，才叫老夫人抓典型，杀鸡儆猴了。

孟稚心中一阵暖流涌动，没急着上前，而是站到正中规规矩矩跪下去磕头，难掩激动：“老夫人，阿稚回来了。”

三太太眼中闪过一抹惊诧。孟稚最爱卖乖，在众人都在的场合尤其如此。若是以前必定会凑到老夫人身边甘言巧辞，彰显与众人不同之处。却不知道心思过于明显，但凡心中有计较的人都不宣于口地轻视。

如今倒是稳重不少。

卫祁只看到一袭水蓝衣角，还没看到脸，只捕捉到她伏下的清瘦脊背。声音少了两年前的故作姿态，如今透着轻曼泠然，悦耳不少。

老夫人也是眼中含泪，将人招到身边，拍着她细嫩的手背，不住打量，屋中众人也都将目光聚集到她脸上。

孟稚端正坐直，落落大方。

这一看就不得了，两年前孟稚尚轻狂骄躁，颜色再好也硬生生折损三分。如今安静淡然，又褪去婴儿肥，真真是玉容花貌，倾国倾城。四太太在心中啧啧有声：难怪老太太想给卫祁求娶孟稚，恐怕一早就看出她姿容不凡。要是孟稚晚两年再嫁，别说叶家，京城中的高门大户冲着长相也会给子弟求娶。

她蠢蠢欲动，想看看卫祁的反应，却碍于方才刚受斥责，实在不敢乱瞟。

卫祁却注意到孟稚的目光没有看在场镇国公府任何一人，而是状似不经意地与站在二太太身后的青年一撞，又迅速撇开。就算如此，旁观者也能嗅到其中浓情蜜意。

卫祁皱着眉头看过去，老夫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细节，促狭地叫出叶煦风。

叶煦风镇定上前，恭敬行礼，立刻迎来几道热切探究的目光。他微微笑着站在原地任人打量，回答了几个老夫人的问题。

早就听说叶煦风身体积弱成疾，甚至到了要上京求医的地步，众人都以为他一步三晃，如痨病鬼一般。如今一看，叶煦风虽然面色苍白，但气度高洁，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在场之人表情各异。

卫祁当仁不让承担起招待叶煦风的任务，将人迎到外院后，他的父亲和几位叔叔也回到家中。

女眷们在梧桐堂摆饭。平日老夫人追求养生，并不多餐且少食荤腥，今日高兴，早早便命厨房置办席面。饭刚一摆上桌，怀庆长公主身边的女官云龄带着人过来奉了几道菜，说是长公主知道表小姐回来，特特挑了几道爱吃的菜。

在场女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这分明就是为卫璎开脱，吃了她的菜就不能计较卫璎的失礼之举。看上去是示弱，其实是以公主之尊压人。

先帝赐婚时为了显示重视镇国公府，将公主府设在国公府隔壁，意思是怀庆公主要像寻常人家媳妇一样侍奉长辈。老夫人自然不会真要求公主这样做，恭恭敬敬将儿媳迎进门，就让他们夫妻住到公主府去了。

怀庆公主在公主府和国公府之间开了一道门，不必绕到街上就能往来，但一般国公府人都不会主动前往公主府。

娶了这样一位尊贵的儿媳，老夫人不指望她能料理府中上下，只求夫妻和顺也就罢了。岂料怀庆公主和镇国公不和，镇国公更是住在国公府中，等闲不去公主府。下面的弟弟纷纷娶亲，老夫人心中着急，又不能宣之于口，直到二太太已生了两个女儿，三太太也诞下两个儿子，怀庆长公主才生下一个男婴，府中行三，正是卫祁。

生了卫祁后，夫妻二人关系依旧冷淡，怀庆甚至把孩子往镇国公府一丢，逢年过节才看看儿子。

四年后，怀庆长公主又育一女，这次她仿佛母爱爆发，思及没有亲自抚养第一胎的遗憾，对卫璎这个女儿更是极尽宠爱。

生下卫璎后，夫妻二人和睦相处几年，镇国公甚至搬去公主府居住，颇有蜜里调油之势。但好景不长，镇国公看不惯公主宠溺女儿，两人起了冲突，镇国公再次住回国公府，将全副身心放在教养儿子上。卫璎身为镇国公府三小姐，世子的胞妹，却更熟悉公主府。五岁那年，在镇国公极力要求之下，卫璎回到国公府居住。

好在她与卫珊极为投契，很快玩到一起。两年前卫珊出嫁，卫璎撒娇耍痴想借此搬去公主府，却未成行。尽管如此，她也日日都去往公主府。

眼下怀庆长公主想以给孟稚做面子的方式抹平卫璎的无礼，老夫人没发话，谁都不敢说什么。

云龄也很无奈，长公主出嫁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行事还是如同年轻时，毫无章法。方才的说辞已然是她再三斟酌柔化后的，要不凭长公主那几句‘回来便回来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姐，还要我儿亲自去迎？’就能把所有人得罪光。

孟稚悄然去睇老夫人，发现她面容平和，并无为难的意思，才起身行了福礼，不卑不亢道：“有劳云龄姑姑，多谢长公主好意。”

云龄受下她的礼，才分出精神观察许久未打照面的表小姐。

要说她们也曾有过交集，孟稚痴恋卫祁全府皆知，除了老夫人外，怀庆长公主也是孟稚讨好名单上的一员。可惜卫璎不喜孟稚，连连撒娇不许长公主见她，就连宴会上被迫碰面时也一个好脸都不能给。怀庆长公主最宠爱幼女，何况一个借住的表小姐而已，根本不必费心。

怀庆长公主住在公主府，不是孟稚能够随意踏足的地界，她送了几次糕点求见无果后，就打消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