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言溪从地上爬起后,果然收敛了许多。她只是可怜巴巴地坐到马车另一侧,既不吭声,也没有厚着脸皮再贴过来的意思。
原本吵吵闹闹的车内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良久,顾容卿望过去,见言溪正掀开车帷朝外看,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觉得有些不痛快。
他转过脸,也不再看那边。
直到马车停下,言溪都再没有多说一句,所以,顾容卿的不痛快直到下马车都没有消散。
言溪见顾容卿摆着张臭脸,一声不吭地下马车,她只觉得委屈极了。明明被嫌弃的是她好吗?怎么反而是顾容卿生了一路的气。
算了!
先把正事搞定再说,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哪儿来的精力顾这些。
言溪跟在他身后出了马车,林鸿见了,顿时满脸惊讶。想了想,他也终于明白,方才为何马车里会吵吵闹闹。
进到醉琳琅后,言溪再没有第一次的新奇和兴奋,而是边寸步不离地跟在顾容卿身后,边四处张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地方,漏过任何一个人。
不过,直到他们入厢房,言溪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点。
厢房里已经坐着一个人,四十左右模样,正左拥右抱玩得乐乎所以。见顾容卿等人进来,男子才不舍地松开美人,谄笑着恭迎过来。
“顾相,您快请坐。”萧武笑着请他坐下,又冲那两个美人嚷嚷道:“你们两个,还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服侍顾相!”
“是。”
那二人听了,立马扭着细腰笑魇如花地走来。言溪哪里能视而不见,立马上前一步,拦住二人。
那二人相视一眼,便打算绕开言溪,但她们躲一步,言溪就立刻拦一步。
二人面露难色,转而望向顾容卿。
顾容卿饮下一杯酒,淡淡一笑:“萧督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听罢,萧武尴尬地笑了笑,只好又将两个美人唤回去。
“萧督这几年一直戍守边关,而今突然被召回,莫非是洛阳发生了何事?”顾容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萧武像是早就料到如此,看起来也丝毫不惊讶。
“顾相误会了,不是洛阳有事,而是依傍洛水的冯翊郡出了事。”
“冯翊郡?”
萧武点头,又亲自给顾容卿满上酒,这才笑道:“想必顾相应该有所耳闻,最近冯翊郡内发生了好几起妇女莫名失踪的案子,有百姓举报说在附近看到匈奴人的踪迹。皇上怀疑是匈奴人在生事,所以紧急召回司马将军和卑职,为的就是查清此事。”
一直以来,匈奴人就经常在边境犯事,只不过最近活动更加频繁罢了。顾容卿可不认为李政只是为了此事才召回司马佑,这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缘由。
言溪见顾容卿突然陷入沉思,便猜到是为何事。她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给顾容卿看。
这事还用想吗?
放眼望去,这皇帝最顾忌的是谁?当然是你顾容卿啊!
尤其是这段时间,顾容卿越发嚣张,不是跟这个见面,就是跟那个喝酒,就差没举个喇叭在大街小巷喊话,他顾容卿就是要将群臣收入麾下,就是要明明白白篡位!
李政这只是借匈奴人为由,趁机召回司马佑,让他守在洛阳,以防顾容卿哪天想不开了,突然就起兵造反。
言溪暗自吐槽一番后,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几盘点心上。这两人只顾着喝酒,偏偏冷落了这些美味,实在应该受到谴责!
望着入了神,言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结果,一声“咕咕”叫从她腹中传出,在屋子里听着格外响亮。
那几人不约而同望过来,言溪小脸一红,尴尬地低下头。
萧武哈哈大笑:“看来这位小公子是饿了,来,这盘子糕点拿去吃。”
见萧武端起一盘子糕点,言溪正要去接,结果顾容卿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就吓到立马退了回来。
低头想了想,言溪还是鼓起勇气凑到顾容卿身边,轻声道:“大人,我两天没吃饭了,好饿的。”
一听,刚收回视线的顾容卿又瞪了回来。他打量了言溪一眼,然后视线落在言溪今日格外显粗壮的腰间,立刻变得一脸嫌弃。那副表情俨然就是在说:你都这么胖了,怎么还敢再吃。
言溪一看就不乐意了,于是继续纠缠。
“大人,胖子也会饿的。”
顾容卿本不想松口,结果这时,言溪的肚子又叫一声,这回连带着顾容卿都觉得有些失面子了,无奈,他便只能妥协。
他没有让言溪接过萧武手中的盘子,而是自己随便捻了块递过去。
言溪没空计较分量,接过来后道了谢,立即心满意足地大嚼起来。
萧武又被拂了面子,不由得讪讪一笑,正要想个话题解决自己的困境时,就看见了言溪,想也不想地笑道:“顾相身边的这位小公子长的还挺俊俏,比她们两个还要勾人魂儿。”
这一句话飘出,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言溪刚咬了口糕点就听到这话,顿时就吃不下了,最要命的是,她还不能吐出来。再看向顾容卿,面上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手中见底的酒杯磕在桌面,发出令人一颤的重响。
顾容卿冷笑出声:“萧督,不该看的就不要看,免得一个不慎,你那眼睛就没了。”
听罢,萧武大惊,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他哪知顾容卿这么阴晴不定,区区一句玩笑话而已,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火。
“卑职口无遮拦,还望顾相饶命!”
“萧督不必过于惊慌,本相也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这回,顾容卿反倒主动为他添了酒。“来,萧督快请起,这酒还没喝完呢。”
看着顾容卿似笑非笑的神情,萧武哪里能喝的痛快,战战兢兢将几杯酒连续下肚,就开始详装醉意,以此为由想离开。好在顾容卿也没故意为难,只是又给他灌了几杯,直到萧武真的有了醉意,才终于肯放他走。
萧武走后,顾容卿立刻冷下脸:“吃够了?还要不要再来点?”
言溪吓一跳,立刻将嘴里的糕点一口咽下,着急摆手:“够了够了,不用再吃了。”
顾容卿起身,冷冷瞟了眼她,然后甩袖离开。言溪和林鸿也立马跟上去。
这场酒局就这样草草收场,言溪有些意外。
怎么到现在都没遇上刺客?
莫非是故事发生了转变?
正在她冥思苦想之际,突然见一个年轻的书生走上楼梯,还有意无意朝这边看了眼。言溪狐疑地盯着他,见他埋着头,一只手紧攥拳头,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模样极其古怪,丝毫不像是来寻花问柳的。
突地,言溪猛然醒悟过来,眼见那书生已经快走到他们跟前,言溪急忙将顾容卿一把推开:“大人小心!”
话音刚落,那书生露出藏在袖中的手,一把匕首正握在他手里。书生埋着头冲过来,狠狠地将匕首刺进了言溪的腹中......
书生终于抬头,只是他看到的却不是顾容卿,而是满脸惊愕的言溪。他顿时也变得茫然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杀错人的表情,一眼望过去,还显得特无助。
“大哥,下此刺杀前,咱先抬头看看成不?”
言溪说完便捧着腹栽倒在地。
被推到一边的顾容卿也傻了眼,直到看到言溪倒下,才醒悟过来,急忙冲过去抱起她:“你怎么样!”
“大人,您没事就好。”言溪望着他,笑了笑。
顾容卿紧皱眉头,抱起言溪就快速冲下楼:“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言溪道:“不用看大夫,大人您把我抱上车吧。”
“别胡闹!”
“不是,我没有胡闹。大人您快抱我上去。”
见她态度坚决,顾容卿稍作犹豫,只好依了她。
顾容卿将言溪抱上马车,又小心翼翼将她扶正。
只见言溪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利索地抽出匕首,然后开始解衣服。顾容卿一惊,正要避开视线,结果看到言溪腰间绑着的布垫,立刻呆在原地。
原来,言溪的腰突然变得肥硕,不是因为她长胖,而是她在腰间绑上了好几个垫子。
言溪拆下垫子在顾容卿面前晃了晃,小脸充斥着得意:“大人,怎么样?我还是很聪明的吧?”
幸好她提前做好防备,在腰间绑好垫子,刺客的那一刀又刚好是插在腹间,这才让她保住了小命。
“大人,您现在总该相信我吧?您真的有血光之灾。”
顾容卿点点头:“嗯。”
见他突然变得这么温顺,言溪大为吃惊,忍不住凑过去打趣起来:“大人,您该不会被吓着了吧?”
顾容卿望着她不说话。
言溪大笑一声,拍了拍他肩膀:“大人别怕,有我保护您呢!”
听她这么说,顾容卿挑了挑眉,突然指向一边的垫子,道:“有夫人在,本相确实放心许多,毕竟夫人都不怕刀子的。”
“嗯?什么意思?”言溪不明所以,跟着望过去,结果看到白色垫子沾染的血渍,当场傻眼。她僵硬地低头望去,果然见到自己腹间也被血迹染红了一小块。“我......”
话未说完,言溪两眼一白,就晕了过去。
顾容卿将人扶着靠在自己怀里,忍不住笑了笑:“真笨。”
“林鸿,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