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见言溪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顾容卿对她要说的话不禁产生了几分期待。
结果一听这话,他立刻悔不当初。
还以为她饿了几天后就知道有所收敛,如今看来,还是他嘀咕了这个鬼话连篇的女人。
顾容卿只觉得一阵头疼,他轻扶额头,不耐烦地摆摆手。
“来人,押下去继续关起来。”
“大,大人,您不相信我吗?”见林鸿走进屋子,言溪干脆逃到顾容卿身边,继续说道:“大人,您得相信我!您最近真不能随便走动。”
顾容卿听了也不予理会,林鸿见状直接走过去:“夫人,跟属下走吧。”
“谁要跟你走!”言溪瞪了他一眼,撇过脸,又扯着顾容卿的衣袖继续苦口婆心起来。
顾容卿拽了拽袖子,结果不仅没拽回来,反而让言溪攥的更紧。他轻啧一声,扫了眼旁边略显局促的林鸿,顿时心里无比烦躁。
这林鸿平日里做事很有眼力价,怎么到这会儿了,反而只会像个傻子一样傻愣着?
“没看够?还不快把人拖走!”
一声厉喝,林鸿终于反应过来,道了声“得罪”后,就要强行将言溪拉开。
言溪也不甘示弱,林鸿越逼得紧,她就越攥着顾容卿的衣袖不放。一来而去间,只听到锦帛撕拉的一声,顾容卿的半只衣袖就被言溪扯了下来。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阵静默,言溪盯着手里的半只衣袖,咽了咽口水。她小心地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顾容卿阴沉的视线,此刻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件死物。
言溪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大人,其实我针线活干的还不错......”
“从今往后,一粒米都不准送进合景院!”
这下好了,她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见顾容卿大怒,林鸿这下子哪里敢耽搁,立刻拖着言溪往外走。言溪猛然从恍惚中惊醒,急忙扒着门框做最后一丝挣扎:“大人,记住我说的话,哪儿也不要去,尤其是醉琳琅,绝对绝对不要去!”
也不管顾容卿能不能听进去,言溪只管扯着嗓子将话都喊出来。然后犹如壮士赴死般,任由林鸿将她拖至合景院。
久违的锁链撞击声再次响起,言溪知道,合景院的大门重新被人锁上了。
这次,她没有反抗。事实上,即便她想反抗也都是徒劳。
顾容卿没有杀她,只是将她关起来,光是这一点,言溪就已经觉得是奇迹,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况且,如今她所担忧的,既不是被锁在院子里出不去,也不是要连续饿几天肚子,而是顾容卿可能只是把她当成疯子,压根儿没把那番话当回事。
言溪说顾容卿有血光之灾的这番话并非是在胡扯。
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两日。
根据第一次封测中获得的情报,不出所料的话,两日后,顾容卿会再去醉琳琅,而且将会被人刺伤。言溪不是当事人,也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何事。
只记得那之后,顾容卿被刺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整座城的人都在为此欢呼,一个个地好像恨不得他立马就死掉。
只是,老天并没有遂他们的愿。
顾容卿伤势严重,却不致死。在家里只休养了半个多月,就立马在众人视线里仰着下巴蹦跶起来。
据说那日刺伤顾容卿的人当场被抓住,然后被带回了丞相府。这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人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刺杀一事从此再未被人提起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言溪当然不会认为顾容卿会以德报怨,然后对此事一笑而过。刺客怕是早就命丧黄泉,至于刺杀顾容卿的原因,无非就是顾容卿又干了什么坏事,然后才被人记恨上。
言溪原本最好的打算是顾容卿听信她的话,提前做好防备,在受伤前抓住刺客,然后究其根源,彻底解决此事。再不济就是躲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先逃过这关。
但如今看来,顾容卿是不可能把她的话当回事,说不定,还会为了证实她是个疯子,作死地故意往醉琳琅跑。
顾容卿被刺伤那是他罪有应得,言溪担心的是顾容卿受了伤后会迁怒于她,到时候一个气不顺,再给她安个同伙的罪名,那么她的结局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一想到这儿,言溪就叹息连连。怨只怨她那时目光短浅,为了能吃上饭,硬是给自己挖了个先知的坑,如今倒好,这么快就掉坑里出不来了。
言溪瞧了眼还攥在手里的那半只袖子后,随手扔了出去,然后边叹着气,边往屋子里走。
这日,顾容卿换好常服后,重新将玉扳指戴上。他轻轻转动着扳指,似是有心,又像无意,问道:“这几日她可还老实?”
林鸿微怔,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容卿指的是谁。
“回丞相,夫人很老实,一次也没有闹过。”
“哦?”顾容卿略微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合景院早就闹翻了天呢。“哼,怕是饿的闹不动了吧。”
从那日起,合景院里已经整整两日没送进吃的,没想到这次那个女人还算有点骨气,倒是一次都没主动服软过。
林鸿见顾容卿整理好着装,正要出门,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大人,夫人说近日最好不要去醉琳琅,您怎么还特意选择在那里商议?”
“萧武那个老匹夫,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却沉迷女色,去醉琳琅当然是最适合不过。”顾容卿停下脚步,看着林鸿,眼眸中染上一片阴沉:“怎么,难道你相信她说的话?”
林鸿低头:“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以防万一,应该加强戒备。”
“不必,那个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你被骗了。”
说完,顾容卿怒甩衣袖而去,林鸿只好跟上,却再不敢作声。
马车已提前停在府前,林鸿先一步走到车前,低头替顾容卿拉开车帷。
顾容卿俯身正要钻进车内,却在下一刻惊呼出声:“你!”
言溪一把将他拉进来,然后扯下车帷。
她笑着朝顾容卿打了招呼:“大人,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儿!”
顾容卿收起惊讶,冷着脸打量起言溪。今日她换了男装打扮,咋一看过去还挺像个清秀小生。
“还有,你这是什么打扮!”
“这个啊?”言溪顺了顺自己的高马尾辫,笑道:“好看吗?我对着镜子看,还觉得自己扮成男子也挺好看的。”
“不成体统,下去!”顾容卿冷哼一声,就要赶言溪下马车。
言溪哪里愿意,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避开那些人的视线藏进马车,岂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她急忙说好话:“大人,我是特意出来保护您的。您怎么能赶我走呢?”
“本相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唔。”顾容卿正要喊林鸿,言溪急了,立马扑过来捂住他的嘴。
“大人,只要您别赶我走,我绝对乖乖听话,不给您惹麻烦。”
顾容卿听了,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瞪着她。
见状,言溪秀眉微蹙,索性瞪了回去。
“大人,您要是再不同意,我,我。”言溪打量他一番后,故意恶狠狠道:“我在这里就非礼了您!”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顾容卿真的变了脸色。
言溪不由得暗喜。
顾容卿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怪异地盯了言溪半晌。言溪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正要再发话,顾容卿突然一手掰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覆上她的腰间,然后轻轻一用力,言溪的半个身子便都栽进顾容卿怀里。
二人离得极近,言溪甚至能清楚听到顾容卿的呼吸声。
“夫人说要非礼本相?”顾容卿低着嗓音轻笑一声,“本相没听错吧?”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到,言溪一时有些恍惚。这时,车外传来林鸿的声音。
“丞相,您没事吧?”
言溪回过神,急忙要抽身,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顾容卿的力气不比林鸿小,她挣扎半天非但没能脱身,反而让顾容卿有些来了兴致。
他回了一句“无事”后,马车开始走动起来。
顾容卿盯着怀里脸颊微微泛红的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怎么,夫人不是要非礼本相,怎么还不动手?”
动手你个大头鬼!言溪气急败坏,差点没骂出声。
但又一看顾容卿的神情,言溪就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可是她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发烫起来。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却还是坚持着不投降。
若是现在她认输,顾容卿岂不是直接看透了她几斤几两,那以后还怎么攻略下去!
想到这儿,言溪一咬牙,就准备豁出去。
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另一只手绕上顾容卿的脖子,然后扯出一个笑脸:“既然大人都这么要求了,我哪里能拒绝呢?”
说完,言溪猛地闭上眼,撅起嘴就往顾容卿这边凑。
顾容卿一愣,没想到言溪竟真的敢凑过来。眼看她那张小嘴越凑越近,顾容卿突然收了笑意,脸色一沉,毫不怜惜地将人一把推开。
言溪没个准备,又是在走动的马车里,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立刻甩出老远,后背硬生生敲在车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吃痛地轻哼一声,然后朝顾容卿瞪过去。后者正一脸若无其事地端坐着,还不忘整理好衣着。
什么意思?
她这是把自己免费加包邮送上门,然后被人拒签了?
言溪既松口气,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抹了把辛酸泪。
她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