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师今天也在看公主 第3章 赝品

卯时三刻，苏璃被八角茴香的气味惊醒。她披着中衣摸进小厨房时，正撞见萧明昭在蒸笼氤氲的雾气间挽袖揉面，素日里鎏金护甲换成棉布指套，发间别着支歪歪扭扭的海棠银簪。

"殿下这是..."她盯着案板上的艾草面团，"要改行当厨娘？"

萧明昭腕间九转玲珑镯撞得瓷碗叮当响："太医说苏公子体寒。"青玉杵将核桃碾得粉碎，"本宫恰巧记得《齐民要术》里胡桃酪的方子。"

晨光为公主睫羽镀上金边，面粉沾在鼻尖像只偷食的猫。苏璃发现她耳垂空着——平日那对东珠耳珰此刻泡在药酒里，正缓缓析出朱砂颗粒。

苏璃倚着门框啃蜜饯："体寒之人该吃姜糖。"她晃了晃从库房顺来的麦芽糖罐，"殿下可知糖画定窑白瓷的法子？"

"苏公子倒是嘴刁。"萧明昭突然用面杖挑起她下巴，"前日要贝壳粉，昨日讨桃胶，今日连本宫小厨房的糖罐都不放过。"

糖丝顺着檀木杖滴落，苏璃就势舔去："好甜。"舌尖擦过对方指尖的刹那，蒸笼盖被蒸汽顶得砰然作响。

萧明昭耳尖泛起薄红，转身将胡桃酪扣进冰鉴。苏璃注意到她后颈系带松了半寸，昨夜验看的螭龙玉佩正贴着脊骨微微发烫。

辰时初，管家捧着账本来寻人时，苏璃正蹲在庭院教小丫鬟制糖人。她用火折子烤化麦芽糖，青铜鉴在日光下晃着公主的侧影。

"此处添两笔..."她握住小丫鬟的手描画糖稀，"兔儿眼睛要圆些。"余光瞥见萧明昭在抄手游廊驻足，故意提高声量："就像殿下养的那只雪团子。"

萧明昭的裙裾扫过青砖："苏公子若闲得慌，不妨把库房的碎玉分拣了。"

"臣在教她们辨玉呢。"苏璃举起糖兔对着日光，"您瞧这糖色通透如和田白玉，内有絮状纹理..."糖稀突然滴落，正巧黏在她假喉结上。

小丫鬟们憋笑憋得发抖，苏璃手忙脚乱掏镊子。萧明昭用帕子包着冰块按上她脖颈："苏公子这喉结，倒是比糖画还娇气。"

午膳时分，苏璃望着满桌药膳头皮发麻。当归乳鸽汤冒着诡异的热气，萧明昭慢条斯理地布菜："苏公子气虚体弱，该多用些阿胶。"

"臣更爱这个。"她筷子精准避开所有滋补品，夹起片清炒藕尖，"鲜嫩爽脆，像殿下今晨折断的那支玉簪。"

萧明昭腕间暗器轻响："看来苏公子对那簪子念念不忘。"

"毕竟..."苏璃晃着半块玉佩，"臣还指望殿下拿它抵鉴宝斋的修缮费。"玉佩在汤碗上方摇晃，热气蒸出暗藏的"长乐"二字。

玉佩投影在汤面形成心形光斑，萧明昭舀起一勺映着光斑的汤："苏公子可知，前朝长乐公主最擅制毒？"

未时三刻，苏璃瘫在藤椅上看工匠布置鉴宝斋。西域商队运来的琉璃屏风映着七彩光晕，她忽然朝二楼喊："殿下，这块海兽葡萄镜该挂东墙！"

萧明昭从账册间抬眸："苏公子倒是会使唤人。"

"镜面正对辰时日光。"她抛起铜钱占卜方位，"这个角度最能显现铜锈层次。"钱币落地时卡在砖缝，她弯腰去捡却见公主罗裙下露出半截绷带。

绷带渗出淡黄药渍，是治疗陈旧剑伤的金创药。苏璃想起原著中萧明昭十六岁孤军守城的剧情，指尖无意识摩挲铜钱上的血沁。

申时暴雨突至，苏璃抱着锦盒冲进临渊阁。萧明昭正在摹《快雪时晴帖》，见她浑身湿透，随手抛来件月白中衣："苏公子连避雨都不会？"

"臣急着给殿下看这个。"她抖开卷泛黄画轴，"您书房藏的《秋山行旅图》是赝品。"雨珠从发梢滴落，在宣纸上晕开墨色涟漪。

萧明昭的笔锋未停："真迹在何处？"

"在..."苏璃突然解开衣带，"在臣身上。"湿透的中衣褪至肩头，露出背后摹画的朱砂纹——昨夜她彻夜临摹，将真迹地形图反向拓在皮肤上。

狼毫笔尖悬在蝴蝶骨上方，萧明昭的呼吸拂过她后颈："苏公子这身子，倒是比澄心堂纸更宜着墨。"

暮色四合时，苏璃趴在软榻上让侍女上药。萧明昭倚着门框把玩她的火折子："背地图的法子，跟谁学的？"

"幼时见过西域舞娘..."她信口胡诌，"用赭石在背上绘飞天图。"其实来自现代刑侦的皮肤拓印技术。

窗外忽然升起孔明灯，萧明昭的侧脸在暖光里忽明忽暗："苏公子可会画比翼鸟？"

"会画糖画的。"她摸出块麦芽糖，"殿下要尝尝么？"

糖稀在火光里拉出金丝，苏璃勾勒出交颈鸳鸯的轮廓。萧明昭突然咬住糖签另一端，甜腻的呼吸纠缠在灯影里："太黏了。"

戌时打更声里，苏璃在妆匣发现支点翠流苏簪。字笺上压着块青金石："既要做戏，便做全套——明昭"

铜镜映出她泛红的耳尖，今夜窗外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

月色漫过窗棂时，苏璃捏着流苏簪在廊下徘徊。晚风掀起她未束的中衣，露出腰间那道淡粉疤痕——那是穿越前修复唐三彩时被碎片划伤的旧痕，此刻竟与这具身体完美重合。

"苏公子好雅兴。"萧明昭的声音自飞檐垂下。她斜倚在庑殿顶的鸱吻旁，月白襦裙被夜风灌满，像张半透明的茧。

苏璃足尖轻点跃上屋脊："殿下也来晒月亮？"琉璃瓦残留着余温，她故意挨着那片被体温烘热的区域坐下。

"晒晒药味。"萧明昭抛来个小瓷瓶，"太医署新制的紫雪丹，比紫参汤更呛人。"瓶身还沾着海棠香，是白日里她碾碎花汁时沾染的。

苏璃倒出丹药就着月光端详："火候过了，丹砂该用文火焙三个时辰..."话未说完，萧明昭突然倾身咬走她指间药丸。

"是这么尝么？"唇瓣擦过指尖，萧明昭喉间那颗小巧的痣随吞咽滚动。苏璃嗅到她发间新添的沉水香，混着未散的艾草气息。

梆子声惊起寒鸦，远处忽然传来丝竹声。萧明昭的罗袜不知何时勾住了她腰间蹀躞带："苏公子可听过《子夜四时歌》？"

"不如殿下哼来听听？"苏璃解下蹀躞带上的玉笛，"臣给您伴奏。"笛孔中突然滚出颗青金石，顺着瓦片叮叮当当坠入黑暗。

萧明昭的鎏金护甲扣住她手腕："这青金石粉的成色..."尾指扫过苏璃掌心薄茧，"比本宫妆匣里的还细腻三分。"

莲池跃起一尾红鲤，苏璃趁机抽手摸出麦芽糖："殿下尝尝？刚跟厨娘学的拔丝诀窍。"糖丝在月下扯出银线，缠住两人交叠的衣袂。

"太甜。"萧明昭嘴上嫌弃，却就着她咬过的缺口轻抿。糖块碎裂的脆响惊动巡夜侍卫，灯笼火把忽地聚拢又散开。

子时更鼓响起时，苏璃发现肩头多了件玄色大氅。萧明昭早已不见踪影，唯有瓦当上残留的半阙糖诗：「琉璃易碎糖丝韧，明月难鉴枕边人」

她蘸着夜露在糖诗旁补了行小字：「青金石硬鱼胶软，真假难辨帐中臣」

公主：我还看不穿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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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