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峪隐藏修为,放轻足音,悄无声息地接近对方藏身的小屋。
到了跟前,门吱呀一声,不推自开。
他侧过身子,悄悄向内张望。
一条长鞭倏地朝他卷来,就像从暗处窜出的毒蛇,要勒住他的脖颈,在无声无息中一击毙命。
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已着了道。
但他岑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个闪身回避,掌心凝聚灵力,反手抓住了对方的长鞭。
对方拽了一下,发觉长鞭似被钢铁钳住,纹丝不动。对方偷袭不成,反被擒获武器,只短短犹豫了一瞬,便当机立断,决定舍弃长鞭,跳窗逃走。
岑峪不给他这个机会,趁对方长鞭脱手前,将灵力顺鞭传了过去。
对方被他雄厚的灵力震了一下,动作迟缓了一瞬。
岑峪抓住这个档口,掌击已顺着长鞭的方向打了出去。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捂着胸口倒退,后背撞在了木架上。
岑峪乘胜追击,点足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另一只手已卡住了他的脖颈。
对方被拿住了命门,不敢轻举妄动,屏息僵在原地。
恰好此时,屋外刮起了一阵小风,厚重的云层露出一条狭缝,月光倾泻而下,洒在两人的面庞上。
两人四目相对。
那人瞧岑峪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岑峪瞧对方是个陌生的英朗青年。
没见过,不认识。
但片刻后,他们却一同恍然大悟,齐声惊呼:“是你!”
岑峪现在这副模样,是假扮成了楚岱的模样。而对方则相反,是卸去了多年的伪装,首次露出了真容。
他俩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第一眼竟没互相认出来。
没错,岑峪制住的这人,便是假扮连桦八年之久的假师父。
岑峪手上力度微微加重,目光变得冰冷:“不是冤家不聚头,终于叫你落在我手里了。”
对方竟然还笑得出来:“是谁教你这样跟为师说话的?”
“闭嘴,你不是我师父。”岑峪用力一捏,就要将对方扼死。
“咳……你,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对方呼吸被阻断,艰难地发出声音。
岑峪“嗯”了一声,这才放缓了力度:“我确实有好多事要问你。”
“先说,你究竟是谁?”岑峪不疾不徐地逼问。
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种挑衅的笑容:“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岑峪:“说来话长也给我说,我有的是耐心。”
对方,这次到真的缓缓开了口:“我叫王二狗,家住西山村头。”
岑峪一怔,思考了一瞬他话语的可信性,接着怒道:“胡说八道!”
对方见他褪去冷意,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真的相信了,目中带着鄙夷,嗤笑出声:“你果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当真笨得可以。”
岑峪:“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对方道:“那么就尽量长话短说吧,这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也许是因为受制于人,也许是因为褪去了伪装,不必再遮掩什么。
对方这次倒是没在骗岑峪,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那人从事件开端,缓缓说起:“我本是三尺锋一位长老的孙子,名唤游奕。五岁那年,叶家小少主出生,掌门命我成为他的影卫,时刻保护他的安全,自那之后,我便离开三尺锋,住进了叶家。”
秦暮海提过叶府里有个比他年长五岁的男孩,而师父当年带回来一个阴鸷少年,一时间两个形象重叠。
岑峪反应过来,神色微变,问道:“叶家少主,你说得是江博泓?”
游奕道:“不错。那时少主还不叫秦暮海这个名字,人人都喊他博泓少爷,包括我……”说到此处,他皱起眉头,“我当真不知他们是同一个人,否则我也不会让你打他一掌,险些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岑峪冷眼瞥着他,游奕继而道:“我在博泓少爷身边待了整整十年,亲眼看着他从一个婴孩长成了少年,我本以为我会继续守护他,谁知那时叶大小姐突然出了事。”
“是心法的消息流传出来,叶家夫妇惨遭毒手那件事吧。”
“是,”游奕道,“叶大小姐出了事后,当时最可疑的便是三尺锋二少爷江凌霜。”
岑峪瞬时反应过来:“三尺锋……是暮海提到过的讨厌鬼?”
游奕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一向阴云密布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柔情:“他连这个都同你说了,博泓少爷当时非常厌恶这个整□□他认父的人,也就是江凌霜。”
这人假扮连桦时对他们师兄妹非打即骂,从没给过一天好脸色,此刻竟然露出这种神情,岑峪睨着他,只觉得作呕。
“嗯……”岑峪道,“你接着说。”
游奕:“三尺锋和叶家维持上百年的和睦关系,就此断了。我也被逐了出去,按理说,我应该尽快收拾包袱回三尺锋,但我不甘心,我当时年轻气盛,想法也简单。认为只要我查出真凶,便可以继续留在博泓少爷身边。所以整日在外打探消息。可一个没钱没势的少年又能打探到什么?我当时基本是壮志而出,徒劳而返,直到有一天……”
那一日,游奕和往常一般出门调查真相,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岑峪的师父连桦。
流青阁与叶家之间也有一层复杂的关系,简单来说,叶家家主叶漪澜算得上岑峪的师叔,一直与流青阁暗中进行着书信往来。
在得知叶家夫妇死讯后,连桦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们的孩子秦暮海,于是前来探望。
被逐出叶家的游奕正愁无处可去,主动抓住了连桦这根救命稻草,将自己的身世处境,告知了连桦。
连桦是个心软的人,念及他对秦暮海的一片忠心,将游奕带回了流青阁,谁知这一举动竟成了引狼入室。
在流青阁居住的短暂时日,游奕迅速摸清了这个宗门的底细。
这是一个鲜少与外界接触的隐世宗门,私下里一直在查探《冥河心法》的下落,拥有相当广阔的消息来源,以及一个天赋异禀的男孩,也就是岑峪。
游奕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去调查他想知道的一切。
但是他本就生性多疑,又刚刚发生了叶家夫妇被杀的事件,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于是,趁着连桦夜里熟睡,游奕动了手。
连桦虽拜得名师,但两位师父都未教过他功法,灵力单薄,容貌甚至比一般修士显老。
他与游奕单打独斗,尚且不能取胜,更何况对方趁夜偷袭。
游奕轻而易举得了手,但考虑到连桦好歹与叶家有一层亲疏关系,并不想取连桦的性命,便只是将对方封入了冰棺,藏匿起来,自己则乔装改扮,取而代之。
游奕当时还是个鲁莽少年,伪装的确称不上完美。
但岑峪七岁前都是由太师父亲自教导,对连桦这位名义上的师父只有性子温和,时常对他嘘寒问暖,以及偶尔会做些吃食给他,这零星一点印象。
游奕潜入流青阁,恰恰是在太师父死后没多久,岑峪刚刚听命于连桦的时候。
岑峪见师父性格大变,随身兵器也改换了,尽管觉察出古怪,但只当连桦原本就有所隐藏,深层的便考虑不到了。
至于连荟霖,当时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对游奕而言更加不足为惧。
游奕在流青阁相安无事度过了八年,期间一直在尽心竭力打探心法的下落,同时不停地给连桦的冰棺加强封印,怕对方逃出来,也怕被逐渐成长起来的岑峪发现。
岑峪听到此处,目光森冷,恨不能一掌劈死对方。
游奕却丝毫不惧,依旧镇定自若道:“我很感谢连叔,将他封印在冰棺中的同时,也有定期注入灵力,保护他的心脉。”
岑峪压着怒意,又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三尺锋?”
“那是为了调查江凌霜……”游奕刚说了一半,屋外忽而响起一阵窸窣脚步声,看来是有弟子来附近巡逻了。
游奕看向他:“这件事下回再同你说,总而言之,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别暴露身份,连累了我们。”
两人不敢多逗留,推开窗户,偷偷溜出了房间。
那天发生的事,他可以之后慢慢询问秦暮海,但现在暴露了,要再混进来救秦暮海可就难了。
岑峪别无选择,借着夜色遮蔽,几个兔起鹘落,跃至远方。
回到弟子房中,岑峪倒在床铺上,静静回想着游奕方才的话。
他还有许多事没有问清。
比如封家惨案的凶手究竟是谁?秦暮海哪天为什么会潜入封府?《冥河心法》究竟落入了谁手中?游奕和秦暮海之前明争暗斗,互相引对方出洞,只是因为误会吗?那真正的凶手又在哪里,为何一直不见踪影?还有,在流青阁那日,两人消失后又发生了什么?
岑峪心绪烦乱,带着这些疑问,不知不觉中渐渐陷入梦乡。
第二日,他是被嗡嗡作响的玉髓吵醒的。
刚打开,便有低沉板正的男声传来:“楚岱,师尊传唤,速来。”
岑峪应了一声:“是。”不得不从床铺上爬起来,去找换洗的衣衫。
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在流青阁穿来的,因为是款式简单的深墨色劲装,在三尺锋一袭玄衣弟子中也不显得扎眼。
但这毕竟不是三尺锋的弟子服,穿得久了怕会引起他人怀疑。
岑峪在楚岱的弟子房里环视了一圈,这屋里陈设简单,除了墙角的大木箱,他想不出还有哪能存放衣物。
因此他不必思索,径直走向墙角。
那木箱没有上锁,岑峪轻轻推开,见里面果然摆放着一些衣物,内里一侧还放着一只匣子。
岑峪瞧了一阵,先在心里道了句:“楚兄,实在对不住。”才伸手取出匣子。
那匣子四四方方,枕头般大小,坠着一把铁锁。岑峪手指轻轻一弹,锁扣当即断裂,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里面的物品。
而这么一瞧,不由得愣住了。
一个逐渐强势起来,还学会逼供了的小狗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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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闯药房遇假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