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 第7章 有鱼吗？

午饭后，乐蒂坐在尼龙印花地毯上，陪拉夫玩游戏，玩具火车在手动拉环作用下，沿着既定轨道绕过了电线桩。

乐蒂自然而然地和一旁的祖母聊到了那个位于小镇东南方向的度假村。

祖母说有印象。

自然之家是为休战后的军士准备的。据说还聘请了当时首都一个很著名的女设计师来设计规划，完工以后，战争却没有如期结束。当时度假村的负责人雇佣好多本地人充当临时游客，以此来验证项目的可运行性。

祖母看了乐蒂一眼，不愿意提及罗拉也曾去过度假村。

“那齐尔斯大湖里真的有鱼吗？”乐蒂问道。

拉夫是个自我意识很强的孩子，他的东西一定要有他的专属标识，祖母正在一块围兜上缝他的名字。

她拿针在头发上划了划，说道，“当然有，不过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随着科技大发展，高度发达的工业让自然环境大变，为了响应保护野生动植物的相关政策，有保护组织捕捞收集了齐尔斯大湖内所有的鱼类，说是要拿回实验舱进行人工培育。

一时间，自然野生鱼类的价格被炒得老高，有心之人果断舍弃农场的活，跑去卖鱼，小镇好些人靠这个发了笔大财，都搬去大城市生活了。

直到度假村项目负责人把齐尔斯大湖买了下来，从首都空运了好多鱼养在湖里，打算将自然垂钓作为度假村的卖点。当时有人偷偷去钓鱼，还被那边的负责人抓到过。

门铃声响起，乐蒂跑去开门，来人是警长杰克。

杰克是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有着一张长期酗酒造成的红脸，常常瞪着自己浮肿的眼睛，以表示正义不可侵犯。

他一手脱下警帽，问候了这家人，才说明了来意，“小镇上的那个老流氓最近又皮痒了，到处乱跑，明西姑娘前几天被他吓哭了。后来他又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乐蒂小姐出门要小心些，如果碰到的话一定记得要告诉我。”

乐蒂点点头，视线不可控地看向他腰间的枪。

“顺便再次帮我问候你的祖母和父亲，希望他们身体健康。”杰克仍然保持着老派的礼节风度。

杰克走后，乐蒂又问祖母，“为什么他们不把那个流氓抓起来，关起来？一劳永逸。”

所有人都不知道老流氓姓甚名谁，多少年纪，好像他就一直活在哪个阴暗角落里，时不时地就跑到人前冒犯一下别人，然后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祖母没有抬眼，摆正了地上歪扭的塑料轨道，推动火车的尾部，火车又发动了，拉夫拍手叫好。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存在，杰克就要失业喽。”

本来就已经全面崩盘的萨奇小镇，留存下来的职业都是对众人有所帮助的，比如唐纳德医生，比如杰克警长。

“也许杰克比谁都希望那个流氓活得久一些。”

乐蒂继续度假村的话题，祖母告诉她，父亲克莱克当年为度假村运送过建材，可以问他。

克莱克坐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乐蒂不准备打扰他，也不打算给他一个回忆往昔光辉岁月的机会，她决定还是自己找找当年的收款单。

熟悉的杂物房里，乐蒂翻出母亲整理好的票据本。

母亲将自他们结婚以来的所有票据完好地放在夹层里，小到字迹已经消失的购物小票，大到银行取款存单。

乐蒂从头开始翻起，很快找到了来自自然之家的票据，时间可以追溯到25年前。

度假村竣工时，索菲亚才刚刚出生。

乐蒂好容易打消的挖坟念头复又萌生，这墓地还非去不可了。

趁着天明，乐蒂骑车前往墓地。

一整排的塔柏在乐蒂小时候还泛着绿色，待到现在如同集体罢工一般枯黄着。

临近墓地的房屋也早就没有人居住，不是倾斜就是坍塌着。

规划墓园的人一定有强迫症，所有墓碑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方方正正地立着，等待哪一块先倒下，就集体躺平。

墓碑众多，乍一眼望去分不清谁是谁，乐蒂沿着小路按照个数点过去，索菲亚在第三排第七个。

黑色花岗岩的墓碑前竖着一把白色百合花，塑料制成的花瓣已经被风化得如同碎纸一样挂在绿色的茎秆上，墓志铭写着，“她正在沉睡，请风也不要打扰她。”

乐蒂擦了擦墓碑上的土灰，她上次来还是索菲亚下葬的时候。

她对索菲亚有复杂的情感，索菲亚对她而言，亦师亦友，更像如同母亲一样的存在。

“是你吗？”

乐蒂等待回答，深吸一口气以后，她决定下铲子。

泥土紧实，一铲下去，就破了一点。

“诶哟呼呼呼——”野人一样的叫声打断乐蒂的行为。

一个脏兮兮的男人不知从何处跳将出来，吓了乐蒂一大跳，手上的铲子也掉落在地。

他的长发打着绺，如同招牌一样装饰着他黑漆漆不辨五官的脸，他嘻嘻笑着，露出红色的牙龈肉。

不等乐蒂下一步的反应，他一把掀开关键部位的遮挡。

乐蒂皱起眉，出现了一个比她还冒犯死者的人。

男人摇摆着，手舞足蹈起来，全身一缕缕地动弹着，无比污染眼睛。

她不想和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变态纠缠，沉默地转头，就跑出了墓地。

乐蒂骑上停在围栏处的自行车，费劲地前行了一步，轮胎居然被扎没气了，她只得暂时抛弃这辆宝贝坐骑。

那个男人像是逮住一个观众，不能轻易放过，对乐蒂紧追不舍。

两个人在废弃的建筑里开展了追逐战。

乐蒂表示十分的无语，停了下来，男人也在离她五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给这位看客表演什么节目。

乐蒂看着眼前这个瘦削且佝偻着背的男人，目测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她并不是毫无胜算。

观察四周，乐蒂打算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小心！”

一根甩棍从乐蒂背后飞出，击中了那个变态。

杰克天降神兵般出现在现场，他冲了过去，用手铐铐住了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

杰克提溜那个男人如同提溜一袋面粉，他向乐蒂走了过来，摆出一副“是我来迟了，让小姐受惊了”的神情。

果不其然，他开口，“乐蒂小姐，没事吧？”

乐蒂摇摇头，赶忙补充了一句，“真是太谢谢您了，杰克警长。”

杰克展开了笑容，对这样的话表示非常受用，希望可以再多来点。

乐蒂只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要不是您及时赶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想到这句话打开了杰克的话匣子，杰克将手上的男人掂了掂，是一个炫耀战利品的动作。

“还是我失职了，不过这次总算抓住他了。”

乐蒂心想，也不是第一回抓住了，但嘴上还是恭维地说道，“刚刚您的动作真的是非常神勇，快准狠。”

“哈哈哈，这只是基本操作，”杰克身上有所有中年男人的通病，“想当初，我在警察署里身手也能排得上一二。”

自核战以后，警察署里为数不多的人都在战区搜寻物资过程中阵亡了，杰克是唯一一个因为留守在萨奇小镇而存活的警察。

追忆似水年华以后，杰克向乐蒂推销起自己的儿子起来，“你看杰森，他才二十岁，已经比我高了，足有6英尺9英寸。”

乐蒂维持的微笑已经快要破碎了。

“你别看他瘦，手劲大着，那小子接棒球比我还厉害。”

……

度假村住宅区的天台，亚索倚靠在墙面上，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杰森十指紧扣着门缝，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行不行，开个门都能从天黑开到天亮。”

话说几人为了躲避毒气，集中跑到了这栋最高的建筑顶，不知道是风关的，还是哪个傻瓜顺手的事，天台的门被牢牢吸住了。

当时为了仓皇逃窜，谁也没带工具包，杰森说自己力气大，硬拉那个玻璃门上的把手，把手被成功地掰了下来，现在门上是一点受力的位置都没有了。

几人轮流踹门，不知道是不是防弹材质做的，比钢铁做的门都还要坚硬。

一阵折腾后，众人偃旗息鼓围坐着说话。

一群人都折腾不出结果，可求助的外援也久久不来，又不想互相抱怨，只能集体攻击起皮克来。

“亚索，每个月真的是皮克去战区取物资的吗？”

亚索握紧了手上的对讲机，皮克在留下那句“往高处跑”以后，一直都没有回话。

他故作轻松道，“也许就是因为没什么困难，他才要把那个仓库的位置抓在手里，从来不对我们透露。”

安格斯忧心忡忡，“皮克不会也被困住了吧。”

这是最坏的结果了，亚索怕几人心思动荡，觑了安格斯一眼，“大家应该都在这里吧。”

坏了，点点人头数，山姆一直没有和他们一块，亚索的头更痛了。

威廉斯灵光一闪，“他在广场的时候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不过也许他会来救我们呢！”

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拯救人类的未来呢？亚索起身走到天台边缘，双手扶着围栏，闭上眼感受风，不过短短一天，就陷入了困境。

毒烟早已散去，肉眼可以俯瞰整个度假村。

“快看，湖里有水！”一道欣喜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向湖面看去。

湖底像是有泉眼一般不断涌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