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 第51章 送礼就送

胖了！？

好事啊！

那样的话，意味着她在无摄入能量的情况下可以坚持更久了！

乐蒂捏了捏自己薄薄一层的皮肉，是很懂事的身体了，吃了三天的好东西就这么快出反馈了。

寇恩·纳斯翘着腿，在地板上一踮一点，“Bingo！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他开始在一张张电子报告上粘贴自己的亲笔签名。

所有数值都正正好处于区间范围内，报告比第一次的时候还要完美。

“你的数据报告是我见过最教科书范本的了，”屏幕上跳出了大大的问号，“等等！你的随身物品应该不着急带走吧，可能需要送到物检处详检，等会儿，让我看看啊。”

折叠椅上的乐蒂右手手肘撑在膝盖处，手指在面颊上点弹，表示没关系，交叠横放在后的左手一点一点抓紧了衣裙，幸好寇恩不算是那种细心的人。

自行车的刚性前叉被隔空抓取，停留在半空，自动扫描结果很快出来，一份物件清单初步出现了。

寇恩打了个哈欠，“真是抱歉啊，我猜和你来的地方相比，这座城市的湿度太大了，你的自行车不适应这种情况，本来呢，我打算送你一辆‘走鱼’，结果天杀的，本科生补贴居然是一次性的，原价购买实在划不来，所以你猜我打算送你什么？”

他偏头，望向了乐蒂，屏幕上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人眼仿佛化作扫描线落到了乐蒂身上，她忽然感到了赧然的热，只得笑了笑。

自动扫描仍在继续，乐蒂身边的东西在一样一样地消失，甚至她带来的尘土，她配合着敞开了外套。

意识到对方不过是闲聊以后，她开口了，“你送我什么，我都特别高兴。”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不大的空间里产生了回音，“当然啦，我可是你在主城的第一个朋友，我就不和你卖关子了。”

折叠椅也被收走了，乐蒂起身。

洁白的连衣裙垂落，被彻底吸尘后的夹克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她没有走动。

“你是个女孩子，衣服应该就不用了，口袋里没装东西吧，我这边就不继续了，你出来吧。”

乐蒂到门的距离不过五步，极度紧张之下，她下意识想摸一摸口袋里的东西，但不能，她本想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多余，两步并一步地，近乎面壁那扇门，不做任何停顿，亲自打开了那扇门。

啵——

软木塞从玻璃瓶里拔出来，一只高脚杯递了过来。

“仪式感不能少，可惜的是酒精在工作场所属于违禁品，只能以水代酒了。”

黏附在杯壁的气泡一颗颗破裂，是气泡水，到城市来她最喜欢的一种口感，乐蒂抿了一大口，从舌头开始一路刺激到胃，很舒爽，“谢谢你啊，寇恩·纳斯！”

寇恩自主碰碰杯，“这是我的工作，”他从抽屉掏出了一个盒子，“这才是我作为朋友准备的一点心意。”

“我给你买了个随身听，顺带购买了宙斯最新专辑的一千播放次数，怎么样，够意思吧，珍藏版的，这可是大大大宝贝，我自己都舍不得用这种专业设备体验我女神美妙的歌喉。”

盒子里放着两个和艾玛·柯林使用的耳麦一样的东西，乐蒂微笑着道谢，双手仍然捧着礼物，不似过分欣喜，也无半分懊恼。

“嗳，不要给我这种出于礼貌敷衍的微笑，”寇恩的手从她的肩膀转向了她宽大的衣袖处，拍了拍她的上臂，“和你开玩笑的啦，这是骨传导通讯器，快带上，我已经给你连了我的个人号，等你稳定下来，和我约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乐蒂想说这很贵吧，但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穷酸，她的以后一切皆有可能，既然收人恩惠，欠个人情之余也算是和此人有了联系，朋友这个身份就算坐实了。

“好，”乐蒂绕着耳廓挂好了通讯器，脑中出现了各种功能，通讯录里躺着一个名字——“宇宙无敌大美女宙斯的头号粉丝”。

“千万别觉得无功不受禄，我这次就是沾你的光，发了这笔罚款大财，至少够我少奋斗几十年了，等我确认好房子，你可要准备好送我的乔迁礼！”

“当然！”

二人拳头碰拳头。

寇恩说硬汉电影里好朋友都是这么招呼的。

“你的时间快到了，我不留你了，这几天可憋坏了吧，趁现在的自由之身，去好好逛逛，期待你和我分享你的见闻。”

“真是的，一年都头都没个人，还要计时，”寇恩泪流满面地送乐蒂出门去，“你可一定要和我联系啊，我大晚上在那个老太太家里跑步的时候，那老鼠老是滴溜着眼睛和我对视，怪吓人的。”

乐蒂其实想问难道他没有别的朋友，但人和人的联系也许就是从冒犯边界线开始，才能慢慢熟稔。

*

主城的季节是模糊的，天气预报百分百准确，今天又是一个宜人的晴天。

一个大肚机器人，中空透明的肚子吸纳自然光，它小幅度地转动方向，收集放大的阳光笼罩在人类身上，太阳单人服务着这位城市太阳之子。

遮阳伞下，亚当坐在沙滩椅上享用一杯冰镇威士忌，他喜欢太阳精准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头部的感觉，晒得人懒洋洋的。

冰块撞击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实际时间比预估的还要短。

检测中心的效率蛮高的，值得表扬，亚当不介意给他们捐一笔钱刷刷墙，墙角的裂缝有点碍眼了。

亚当没有回头，笃定后面有人一样，将玻璃杯往后一递，几步迎了上去，“恭喜你，乐蒂小姐！”

滞空摄像头慢慢挪了过来，对准了乐蒂的头部，而后是嘴巴，再是眼睛，“您不介意记录这一时刻吧。”

她非常平静，平静地让人无法判断她的野心。

亚当一向认为，真正的欢庆是一对一的。

“在此之前，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艘豪华的飞艇飞了过来，落在二人面前的半空处，流畅的线型，通体银白色，横幅掉了下来，“恭贺冒险家——伟大的乐蒂女士，成功登陆主城”。

当那只是别人的东西的时候，乐蒂压根不会多看一眼，但现在，人在说什么，她其实听不太清，她只知道面前这艘旗鱼形状的飞艇是送给自己的，那就不一样了。

利剑一样的前身，刺刀双拼的尾部，侧身的鱼鳍踏板，阳光下隐隐透着五彩的外漆，听亚当介绍，内部安装有全自动化驾驶系统，无需手动操作，空间大小足够容纳一个人居住了，甚至还有免审查的终身无障碍通行证。

“您愿意接受我的采访，配合我的工作，这就算我单方面把您当做朋友，送给你不成敬意的礼物，我要谢谢你能愿意收下它。”

乐蒂面无表情，确认没有露出垂涎的神情，她点头了吗？大城市的人都这样吗？喜欢四处认朋友然后送礼物？

还是好人多啊！打住，别说这种话。

对于送礼的人而言，不过是洒洒水而已，她收回自己盈眶的热泪。

“接下来，我会采访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劳烦乐蒂小姐回答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啊，乐蒂现在是避无可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您喜欢喝什么？坐下来聊几句吧。”

“本来是想避开这样的采访形式，但时间宝贵，我就不耽误彼此的时间。”

“好。”

亚当接过身后递过来的金丝眼镜，蓝光在镜面上一闪而过，看上去不是简单的近视眼镜。

“现在通过了二次检查后，对今后的生活有什么规划？据我们所知，您尚未联系任何一家学校。”

学校？

“您目前的年纪正适合选择一家学校深造，你看你个人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抱歉，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出身的地方，大家都忙于一日三餐，我并没有接受过系统化的教育，也不知道我有何长处。”

亚当没有故作体贴地安慰她，“乐蒂小姐是个聪明人，想必很快就能明确您的未来方向，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

“您对金鸡王宫酒店的主人，约翰·昆西，有什么印象？”俗话说，看人要看人如何看人，对他人的评价往往契合本人的性格特点。

乐蒂不明白怎么突转到这个问题了。

“他是个很热情好客的人，是不错的人。”乐蒂对他仍然使用百年前的机器人这件事，抱有好感。

“还有吗？”

“我和他不过共进过一顿午餐，多的我也说不出来，一定要说的，恐怕是蛮听妻子话的男人。”

“好，你们算是老乡，在不同的时代洪流里，用不同的方式来到主城，对主城的观感自然不同，心境也不同，您是如何得知主城的存在的？”

“荒原里有很多历史遗留痕迹，无不彰显人类文明的历程，包括老人仍然健在，提及此处仍称作首都。”

“是的，提及家乡，你有为你同乡引入主城的打算吗？”

“我想我不能保证我的家人朋友们能够顺利通过主城严格的入城条件，所以目前没有。”

一杯清爽的柠檬茶搭配香草蛋糕被机械臂放到了桌上，地上的阴影很快收回，一刻也没有耽误亚当晒太阳。

“您在黑区，萨奇小镇，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吗？他们得知你前往主城，是否积极支持你，鼓舞你呢？”

“主城不是我明确的目的，我只知道确有城市存在，所以他们对我谈不上鼓励，如果有，更多的是对这样冒险的行为感到担忧。”

乐蒂撒起谎来，连自己都信了。

……

“我知道大部分采访者被问及经历背后相关情绪问题的时候，很难想出个所以然来，但这是采访的基础流程，意味着我们在渲染故事的时候，能够成功传达给观众当事人当时经历的情绪表达。”

乐蒂就知道他会问是在什么情况下，在毫无保护措施下从十楼跳下来，当时的心情状态又如何。

那是卢林的经历，她已经把这个独家事实送给了艾玛·柯林，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乱套。尽管她一向是欣赏这样的混乱的，反正已经撒了无数个谎了，也不差这一个。

她决定就这么恬不知耻地认下这个事实，然后再被第三人拆穿，如此一来，戏码就更刺激了，其中的坏角色将由她一个人担当。

乐蒂回想着卢林说的一切，顿了顿，模仿着她最近学来的电影明星的做派，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调整自己的坐姿，开始讲起了故事：“那是个废弃度假村，我们集体前去搜寻物资，不幸的是我一个人，被困在了天台，我们没有通讯器，除了跳水，我别无出路，是求生，促使我一往无前，如果在受困和一线生机之间，我想亚当，你也知道该怎么选吧。”

“当然，不害怕吗？”

“害怕也无用啊，没得选。”

“亚当，在你们所谓的黑区里面生活，几乎所有时候，我们都别无选择。”这是真心话。

采访结束，日落了。

乐蒂坐上了独属于自己的旗鱼飞艇，在城市上空停留了好久，地上的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思念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