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梁权果然闭门谢客,督公府难得清净下来。
陆知衡刚被怀疑,暂时只能低调行事,连陆弋也不见了,只安心在房内养伤,梁权若不来,他能一个人待一天。
梁权有时过来,陆知衡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谨慎,一句话要在心里揣摩很久才说出口,逼的梁权后悔不迭,又拉不下脸跟他道歉。
萧景宣过来的时候发现了端倪,捧着一张好奇的脸问他,“陆知衡,你又搞什么呢?装成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可怜呢。”
陆知衡睨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我不装成这样,怎么叫他心软?”
他看了眼窗外,喜乐正叫人捧了一堆珍玩玉器过来要摆在屋内,陆知衡说:“效果这不就来了?”
萧景宣直叹:“也不知道我师哥被你看上到底是福还是祸。”
正说着,喜乐进来了,他说道:“公子,这些都是督公叫人送过来给您把玩的,奴才叫他们换上吧?”
陆知衡点了点头,又犹犹豫豫的问道:“督公今日过来吗?”
喜乐摇了摇头,陆知衡一片失望之色。
“公子……”喜乐提议道:“不如您去找督公?督公就在书房,您可以去给他送些点心。”
“书房?”
喜乐点了点头。
陆知衡迟疑了,“算了,我还是本分一些,就在房内等督公好了。”
喜乐张了张嘴,憋的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萧景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知衡和喜乐同时看向他,萧景宣将笑憋了回去,摆摆手说:“你们不用管我,我就是生**笑。”
陆知衡:“……”
喜乐:“……”
喜乐任务没完成,拖拖拉拉的不肯离开,然而陆知衡装作看不懂他的意思,说什么也不肯出门,最后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萧景宣这才放声大笑出来。
陆知衡踹了他一脚,叫他滚蛋。
萧景宣从善如流,边笑边出了东厢房,跑去书房找梁权。
喜明在门外候着,见他过来脸一僵,扯出一个笑来,说:“三皇子过来了,奴才给您通报?”
萧景宣拍了拍他的肩膀,脚步没停的说道:“通报什么?我自个儿进去就成了。”
他说着就推开了门,喜明拦不及,跟在后面巴巴的劝,萧景宣啪的将他关在了门外。
梁权正在处理前些天积压的公务,见状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滚出去。
萧景宣啧啧了两声,打趣道:“师哥可真是见色忘义,如果这会儿过来的是你家那个小倌,想来师哥定然是不舍得叫他滚的。”
梁权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你想说什么?”
萧景宣找了个椅子坐下了,“没想说什么,关心师哥罢了。”
梁权没理他,接着低头处理公务。
“师哥,”萧景宣过了会儿问道,“你喜欢那个小倌吗?”
梁权不为所动。
萧景宣又加了一把火,“我看他怕你怕的紧呢,要是师哥不喜欢,不如将人送给我?怜香惜玉这事估计师哥也做不来,省的人在督公府上再给枯萎了。”
梁权闭了闭眼,说:“他还是怕我?”
萧景宣反问道:“他脖子上那么明显一道红印子,现在都还没消下去,他能不害怕吗?”
梁权顿了下,低声说:“我没用力,他的脖颈太脆了。”
萧景宣:“……”
萧景宣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与梁权计较。
他冷冷道:“断了才算用力吗?”
梁权梗了下,闭上了嘴。
萧景宣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这会儿心情莫名的好,他凑到梁权跟前,说:“师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瞧瞧,陆知衡,你小子见天的欺负人,老子竟然还在为你努力追男人!
萧景宣都要被自己感到哭了!!!
梁权看了他一眼,手下没停的道:“你要转行当男倌?”
“哪儿能啊,”萧景宣撇撇嘴,冷嘲热讽道:“我可没一个铜墙铁壁般的脖子,再被人掐死了!”
梁权顿了下,沉声道:“没完了是吧?”
萧景宣下意识缩了下脑袋,然后小声说道:“你小心以后媳妇儿跟人跑了!”
梁权只装作听不见。
“你得多去看看他!”萧景宣给他出主意。
过了会儿,梁权才轻声道:“他太胆小了,平日里多说句话都能吓到他,金贵的小东西都难养,名花易枯。”
“……”
萧景宣很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给梁权出主意,“这有什么的,你在床上哄哄他不就得了?男人嘛,他爽了自然就不怕你了。”
梁权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动作停下,难得露出一丝尴尬来。
萧景宣觉得有猫腻,八卦的心上来了,“怎么了师哥,你们在床上不合?”
他想了想陆知衡的性子,又觉得不太可能,“不会吧,他没有爽到?”
梁权迟疑了一下,萧景宣又追问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男人,师哥你就说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刘峦屏说,”梁权犹豫了一下,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把他做出了内伤。”
“???”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萧景宣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梁权面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开口赶人,就听他说:“咳咳……师哥,你那东西是练了内功吗?竟还能给人做出内伤?”
梁权:“……”
萧景宣咳了会儿,又桀桀的笑起来,“所以你这几天不碰他就是因为这个?”
梁权顿了下,说:“算是吧。”
萧景宣笑的欢。
他晃了晃脑袋,突然为陆知衡默哀起来,天杀的陆知衡,竟也有吃肉吃不到的一天!!!
哈哈哈哈!
他笑的太猖狂,梁权倏地堆给他一摞文书,面色不变的说道:“这些都是东明卫近日的公务,你抽时间处理了然后回禀陛下去。”
“……”
萧景宣的笑戛然而止。
三日后。
萧景宣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拿着陆知衡的书往自己脸上一盖,作势要睡觉。
陆知衡踢了他一脚,嫌弃道:“回你府上睡觉去。”
萧景宣拿开书瞥了他一眼,“不回!”
陆知衡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萧景宣,你是不是找揍,没事干了就去外边晒晒太阳,要不就去遛鸟逗猫,老在我这儿耗着干什么?”
萧景宣坐起来,瞪了他一眼,“梁权那个混蛋放着东明卫不管,把令牌往我那儿一放自己就去潇洒了!你们俩在家卿卿我我,本王还得替他兢兢业业处理公务?合着你俩谈情说爱苦的是我呗?”
陆知衡心硬的很:“让你管东明卫的是陛下!你找陛下哭去。”
萧景宣又把书盖在脸上,闭着眼不搭理他。
陆知衡要气死了,萧景宣整天在东厢房缠着他,梁权都不过来了。
“喜乐!”萧景宣突然大喊了一声,吓了陆知衡一跳。
喜乐匆忙进屋,行礼问道:“三皇子,您有什么吩咐?”
“中午了,摆膳啊!”萧景宣不客气的说道,“我记得你们府上的厨子做的松鼠鳜鱼和糟鹅不错。”
喜乐:“……是。”
陆知衡扶额,忍无可忍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景宣看了他一眼,从贵妃榻上坐起来,说:“你陪我去长音阁。”
长音阁,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权贵富商趋之若鹜的地方。
一晚可掷千金。
陆知衡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不行。”
上次梁权怀疑他的事还没彻底过去,他绝对不能再出头。
萧景宣破罐子破摔,重新躺了下去,“那我也不行。”
陆知衡瞪他:“你到底要做什么?想玩自己玩去,别给我捣乱!”
萧景宣神神秘秘的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说着又凑过来增加筹码,说:“你不是说梁权近日都不碰你了么?咱俩去长音阁,到时候你叫喜乐跟他说你在长音阁学规矩,看他急不急?”
除了第一晚,后边梁权再没碰过自己,陆知衡百思不得其解,又担心自己真的在梁权那儿还未摆脱嫌疑,便忍着没敢再撩拨,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叫梁权对他放下戒心。
可萧景宣刚刚的提议……陆知衡又心动了。
他看了眼萧景宣,嫌弃道:“你真的没问出来他为什么不碰我?”
“这个……哈哈哈哈”萧景宣意有所指的瞧了他一眼,想到梁权说自己把陆知衡做出了内伤这件事就忍不住笑,震得贵妃榻都晃了晃。
“公子,您有吩咐吗?”
喜乐在外面候着,听见动静轻声问了句。
陆知衡捂住萧景宣的嘴,扬声道:“没事。”
喜乐犹豫了一瞬,还是退了回去。
萧景宣把他的手扒拉开,“陆知衡,你得信我一次,唔……真的!”
陆知衡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然而萧景宣又不肯说,想了想,还是犹豫道:“那就去吧。”
反正喜乐和萧景宣都跟着,想来梁权也不会误会他。
萧景宣目的达成,又大声叫了一声:“喜乐!”
他那会儿这样大喊的时候还是要饭吃。
喜乐匆匆忙忙的进来,告罪道:“三皇子恕罪,今日厨房采买的鳜鱼出了点差错,现下已经重新去准备了,午膳马上就可以摆上。”
萧景宣却摆摆手,“不用摆了,等下咱们去长音阁吃饭,你去你们账房支点银子。”
“???”喜乐沉默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道:“您要带公子去长音阁?”
萧景宣点点头。
“您还要我们府上出银子?”
萧景宣眼巴巴的看着他。
喜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结巴道:“奴、奴才、得……得先去回督公一声。”
萧景宣大方道:“去吧,记得给他多要点,不然你们公子不够花!”
喜乐的身形晃了晃。
武力高强的近侍第一次觉得脚步虚浮。
他去书房的路上甚至还用了轻功,惊的喜明一愣,连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喜乐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梁权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也惊讶了一瞬,“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皇帝驾崩了?”
他手上还拿着宫里刚签发的御令,却对喜乐问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喜乐顿时觉得萧景宣的吩咐都不算什么了。
喜乐稳了稳心神,又恢复成平淡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请示道:“三皇子说要带公子去长音阁吃饭,叫您给他拿点银子。”
喜明趔趄了一下,没站好摔了一跤。
梁权还算镇定,他听罢想了想,说:“去给他拿。”
喜乐还未吭声,喜明就磕磕巴巴的问道:“督公气疯了?”
喜乐也怀疑,他不甚灵光的脑袋发出了心底的疑问:“现在竟然流行小倌逛男风馆了么?”
梁权没搭理他们,自顾自嘱咐道:“去账房多支点银子,见离是咱们府上的人,这钱确实该我出。”
喜乐问道:“那账房问这银子的去处时,奴才怎么回?”
梁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景宣不是说了吗,用膳。”
喜乐:“……”
好好好,是他见识短浅了。